和那些一發招就是殺手锏的神恩持有者比起來，維克確實更愿意跟一個只會物理攻擊的家伙打。

可那也只是“相對來說”而已。真處理起來，兩個都不是好對付的主！

大主教的靈魂鑄甲看上去很龐大，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會有種“他很笨重”“繞彎遛狗”之類錯誤的想法，而實際情況是……

超靈活，機動性高得嚇人。壓根就不像是遠程操控的！

有一種與求生直覺相悖的沖動強迫維克留在這兒，面對這個蒸汽工藝與神秘的混雜物。

從審美來說，它丑陋無比；可如果從造物的眼光去看，它無可挑剔。

數不清的關節齒輪相互啃嚙，支撐主教能進行捕殺活動。圓鋸嗡嗡作響，做出常人無法模仿的動作，彎折九十度以上朝維克劈去。

維克緊忙向側方滾去，圓鋸落在長桌上。火花和鐵屑瞬間四濺，高熱退潮后，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缺口。

要是被這種東西砍中，都不說缺胳膊少腿了，恐怕會當場橫死在這吧。

“砰！砰！”

【神恩：三之準則】

子彈以及分裂出的碎片暴雨般砸在金屬板上。除了一陣鏗鏘之聲，主教壓根沒有制動的意思。

他的腰盤伴隨著一陣蒸汽極速回轉，緊接一套連砍，把維克的回避硬生生逼成潰逃。

維克撲到桌前，氣還沒喘幾下，又趕緊推著桌子，讓自己翻滾一圈，躲開下一次攻擊。

紙頁翻飛，玻璃碎末被高速回轉的圓鋸拋向空中。它們像是替維克償命的詛咒娃娃，維克脫險，它們遭罪。

靠手槍的子彈打不穿這具金屬軀體，那就不能硬來了。

維克最先把目光落到那人的背上。一堆管道正在為靈魂鑄甲供應蒸汽。

所以，只要拔下那些管子——

“嗡——嗡嗡——”

維克規避著圓鋸劃出的死亡弧線，繞到主教背后。在他還沒轉過來之前，維克伸手去拔那些供能管。

“嗤——”

好燙！

維克被高溫蒸汽噴個正著，眉毛以下的部位翻騰起劇痛。又癢又辣的感覺包圍了眼眶，眼淚滴滴地淌下來。

幸好維克的腳沒有受傷，他一刻也沒有停留，朝著側面翻滾，及時躲開圓鋸的豎劈。

忍痛睜開眼睛，維克還是感覺視線有些模糊。可他的大腦已經來不及處理燙傷疼痛的事了。他又看向了蒸汽的輸出端：鍋爐。

那也是不可能的選項。要是靠子彈沒法打穿鑄甲，這比鑄甲體量更大的鍋爐就更不可能解決了。

輸出端和輸入端都堅不可摧，所以他只能從那些輸送管道上打起主意。

可是，這些管道也太多了。這臺巨型鍋爐不僅給鑄甲供能，還在為整個房間那些奇形怪狀的機械提供動力。

密密麻麻的軟管像發辮一樣層層疊疊地攪合在一塊兒。哪怕是靜下心去理，也得理上大半天。更別說——

“嗡嗡——”

更別說，是在被一片圓鋸追殺的時候啊！

“維克。”主教一面無情地揮砍，一面說道：“我們每個人都有執著的時候，只有在因為不必要的偏執而失去珍視之物時，才會知曉自己的愚昧和無知。”

“少拿這套唬我。”

維克猛地朝右一鉆，主教的圓鋸砍斷了幾根輸氣管，周圍一些器械的運轉速度頃刻間慢了下來。

“我和你不一樣。”維克撕掉被砍碎的衣物，免得這些飄絮害自己被卷到鋸刃之下。“我不會為了所謂的大目標就毒害自己的珍重之物。你別拿你對靈音會的態度，套到我和妹妹的情感上來。”

“你錯了，維克。我對靈音會的態度從來沒有變過。”主教說著，高舉起圓鋸。“它一直都是充當著優秀的斂財工具，一直如此。”

維克被迫躲到死角里，沒路可退了。

“咣！”

一根鋼管從天而降，砸在維克腳邊。

他抬頭向上看去，天花板上原來還吊著無數囚籠。

有些囚徒已經死亡，干枯的手臂還垂在籠外，向往著自由；而至于這根鋼管……

一道栗色的發辮搭在籠邊，這抹顏色刺激得維克渾身為之一顫。

海倫？

希望的火光將他作為柴薪點燃。斗志高漲得不像負隅頑抗的血肉之軀。

維克抓起海倫丟下的鋼管，灌入神恩的力量，猛擊圓鋸下方的氣壓桿。

有的時候，還是得返璞歸真，用用近戰武器才行。維克在內心譏諷道，主教大人，時代又變了。

融化的橡膠爆發出滾滾惡臭，圓鋸的鋸齒刺入鋼管的金屬皮層，一道道火花在維克的瞳仁里跳動。

這一回維克贏了。

還沒等鋸刃解決掉鋼管，動力就因為管道破損而急劇衰減。

圓鋸“鐺”的一聲彈開，緩緩停下，上面已滿是卷刃了的鋸齒。

“后生可畏。”

主教夸贊了一句。他抓住已經報廢的機械臂，將其拔下。

維克繼續追擊，用鋼管猛砸鑄甲的關節。

先前被神恩子彈軟化了的加固板破裂開來。一根根細小、噴著高溫蒸汽的軟管從接口脫出，胡亂而盲目地拍打著。

但很快，維克意識到，這些傷痕對一具遠程操縱的無機鎧甲而言，壓根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它不會痛，也不會感到劣勢而心生畏懼。這些小傷只是拖慢了它的行動。

主教拖著沉重的步伐返回桌邊，脫落的金屬部件在地上劃出一道道刻痕。

他無視維克亂棍揮下的攻擊，除了神恩觸發的那一兩下能打彎一些零件、多拔出幾根輸氣管外，其他的打擊可謂是軟弱無力。

“嗤——”

又一道蒸汽噴出，逼迫維克后退

主教抓起桌上的零件，開始簡易地修復起自身。

反倒是維克被累得氣喘吁吁，不得不撐著鋼管喘氣。

體力早已燒干。單憑這點羸弱的神恩之力，絕不可能挑戰得過這身精鐵打造的靈魂鑄甲。

這就是越級挑戰的壞處，就算卯足全力，連破敵人甲的邊可能都夠不著。

維克不禁有點懷念阿珀羅蒂的雷管了。要是有那個在的話，就可以炸毀鍋爐，輕松取勝。

“令我印象深刻。如果我還在草創之初，我一定會拉攏你入隊。”

主教說的話和瑪格麗特驚人地相似。看來他們在很久以前，還算得上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他將一把釘子塞到手臂的長管中，對準維克。“這個世界不再需要凡人英雄，神秘崛起的時代即將到來。”

高壓蒸汽匯聚于長管之中，如禮炮般“嘭”地一聲巨響，十多枚鐵釘朝著維克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