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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秋月唬了一跳,趕緊想將南玉兒攙扶起來,“玉娘,你先起來,有什么話好好跟姑姑說。”

“娘,玉娘犯了錯,她該受罰。”李泰來不疾不徐道:“以后,我屋里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南秋月這才看見兒子坐在幾步遠(yuǎn)的金桂樹下,正意味不明的望著自己。

自從兒子腿受傷后,他還是第一次走出他的屋子,南秋月心里有點(diǎn)欣慰,但他臉上溫和的笑容,卻怎么看都讓人瘆得慌。

她便縮回了手,猶豫著問道:“泰來,玉娘究竟犯了什么錯,要這樣責(zé)罰。”

“不是什么大錯,”李泰來揚(yáng)唇:“但有錯就要受罰。玉娘,我說的可對?”

南玉兒越發(fā)懼怕,只瑟縮著道:“表哥說的對。”

李泰來大笑兩聲,轉(zhuǎn)向南秋月道:“娘,玉娘也認(rèn)為我說得對。”

南秋月知道南玉兒是怕他,但她也不好再問,只得裝糊涂道:“玉娘,既然你有錯在先,便先受罰。其余的事,你過后再跟泰來解釋。”

兒子已經(jīng)說了,那是他屋里的事,玉娘雖然是自己的親侄女,但現(xiàn)在也是她的兒媳婦。兒子和媳婦孰輕孰重,她還是拎得清的。

南玉兒看她的樣子,知道她多半不打算管了。但她畢竟是她的姑姑,此時也是自己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不想就這樣浪費(fèi)能救自己的機(jī)會。

她突然不管不顧一把抱住南秋月的腿,哭著哀求道:“姑姑,祖母將我嫁給表哥,也多半是看在你是我姑姑的面上。

我如今才嫁進(jìn)來一天,便被表哥責(zé)罰。姑姑,若是祖母問起來,你如何跟她交代,如何跟我父親交代?”

南秋月有些心虛的看了眼李泰來一眼,訥訥道:“泰來,玉娘年紀(jì)還小,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你教教她就是了,姑娘家身子嬌貴,先讓她起來。”

李泰來難得的沒有動怒,他含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既然有娘為你說情,玉娘,你起來罷。”

南秋月便一臉高興的將南玉兒攙扶起來,“玉娘,你表哥雖然對人嚴(yán)厲些,但心是好的,只要你今后多順從他一些,他自然會好好待你。”

南玉兒整個人都像被揉搓了一遍,渾身又酸又痛,連站都站不直。

李泰來唇角微揚(yáng),但誰都看得出來,他這笑比發(fā)怒更讓人可怕。

“只是玉娘,你說錯了,祖母和舅舅將你嫁給我,不是看在我娘是你姑姑的份上,而是,看在我三畝良田的份上。”

南玉兒聽得快暈過去,果然來了,她就知道,他們會為了這個為難她。

“所以,從你嫁入我李家那日開始,你便不是我的表妹,而只是我李泰來買來的一個奴婢。”李泰來隨意的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灰塵,“奴婢有奴婢的規(guī)矩,你聽明白了嗎?”

南玉兒含著眼淚連哭都哭不出來,南秋月更是目瞪口呆。

“現(xiàn)在我再問你,那張紙箋是不是你放的?”李泰來斂了笑,眼里藏著翻卷的風(fēng)暴。

又來了,南玉兒兩股戰(zhàn)戰(zhàn),道:“我沒有。”

李泰來突然舉著拐杖便打在她腿窩處。

南玉兒痛呼一聲,噗呲一聲便又跪了下去。南秋月在旁邊嚇得話都不敢說,心里慌的不行,兒子這樣對玉娘,若是娘和哥哥怪罪起來,該如何是好啊。

“是不是你?”李泰來繼續(xù)咬著牙問。

“不是......”

話音未落,李泰來便狂怒的舉著拐杖雨點(diǎn)般朝著她的雙腿打去,邊打邊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南玉兒剛開始還凄厲的哭叫著否認(rèn),到了后面,便只得伏在地上哀求道:“表哥,你不要打了,是我,是我放的。”

李泰來收了手,坐在椅子上呼呲呼呲喘著粗氣。

好一陣,他面容才略平和了些。

“玉娘,你又騙我。”他緩緩道:“紙箋上的字你怎么寫得出來,不過,今日我也累了,這事以后慢慢再說。”

南玉兒趴在地上,整個身子如秋日樹上的葉片,顫抖不停。

李泰來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才淡然道:“玉娘,娘如今歲數(shù)大了,這家里的事情今后便都交給你做了。”

他轉(zhuǎn)身含笑對南秋月道:“娘,既然玉娘進(jìn)了門,你便什么都不用做了,讓她伺候你,你辛勞半生也該享享兒子的福了。”

剛才的一出,讓南秋月震驚不已,此時見兒子這樣說,她立刻胡亂點(diǎn)頭答應(yīng)道,“好,好,讓玉娘做。”

李泰來抿了抿唇,掩飾住不滿,淡然道:“玉娘,你去煮點(diǎn)粥,再烙張餅過來。”

南玉兒不敢反駁,蓬著頭發(fā)忍住腿上的劇痛一瘸一拐的往廚房走去。

南秋月暗暗皺眉,這是做什么呢,難道自家一個瘸子還不夠,還要弄出兩個來才罷休。

但不管怎樣,這日早晨,她終于嘗到娶媳婦的好處,那就是自己也可以坐著等飯菜上桌了。

李泰來和南秋月坐在院子里,母子間其樂融融,南玉兒在廚房里卻是苦不堪言。

她昨日到今早沒有合過眼,剛才又遭了一頓打,隨便走兩步身上便鉆心的痛。但這些在此時都不算什么。

此時她要面對的,是如何將灶膛里的火生起來。

南老太太憐她小,做飯漿洗等家務(wù)一直都是南書燕在做,南玉兒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哪里受過這樣的苦。

她坐在灶膛前,用火石點(diǎn)了捆著的干草放在灶膛里,再把柴禾小心的放進(jìn)去。

但不知為何,明明燃的很旺盛的火苗沒過一會就被柴壓滅了。一股股濃煙回過來,嗆得她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

南玉兒手忙腳亂,坐在院子里眉開眼笑的南秋月看向廚房,突然一巴掌拍在腿上。

“遭了,玉娘莫不是把廚房點(diǎn)了起來。”她急慌慌站起身往廚房走。

李泰來便看到廚房里冒出的白色煙霧。他皺了皺眉,她不會真有這樣的膽量?

南玉兒自然沒有這樣的膽量,白色的煙霧熏得她睜不開眼,她躲在角落里,彎著腰不停的嗆咳。

南秋月捂著嘴快步走到灶膛前,用火鉗將里面的柴禾一陣擺弄,煙霧慢慢散去,那火苗便燃了起來。她看了一眼狼藉的地面,面上明顯不悅,“玉娘,這些干草和柴禾都是用銀子換來的,我們家里可經(jīng)不得這樣的浪費(fèi)。”

南玉兒提起裙子,哭著小聲道:“姑姑,我是真的受不了了。”

南秋月視線落在她的小腿上,小腿腫了一大片,腿彎處的淤青更是嚇人,看著就痛。

她有些不忍,默了默,道:“你先去邊上歇著,我來做。”

南玉兒便找了一個矮凳靠著墻坐著。

姑姑是親姑姑,表哥也是親表哥,她不知道為什么會成這樣。

她想祖母,但她嫁過來才一天,就是回門都還有兩日,她不知道能不能活過這兩日。

南秋月已經(jīng)麻利的煮了粥,烙了一張餅切成條裝在碗里。

“玉娘,給你表哥送去。”南秋月吩咐道。

南玉兒一聽,雙手抱膝縮在墻角,眼里盡是驚恐,“我不去,姑姑,他會打死我的。”

南秋月塞了一雙筷子到她手中,“你若不去,他肯定不高興。你是他的妻子,不可能日日躲著他。”

南玉兒沒有辦法,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端著托盤到李泰來面前。

李泰來一臉閑適的坐在桌旁,似乎剛才的暴戾都只是一場夢,夢醒了,公子仍溫潤如玉。

南玉兒抖抖索索剛將粥和烙餅擺在桌子上,李泰來又嘆了口氣:“玉娘,你知道你錯在哪里了?”

南玉兒嚇得一哆嗦,雙腿一軟噗通一下便跪在地上。

他漫不經(jīng)心的拿起筷子比齊,夾了一筷子烙餅放在嘴里,慢慢嚼了咽下,才悠悠道:“你如今這樣,可有一點(diǎn)婦容?你是對我不滿,故意來惡心我?”

南玉兒抬起頭呆呆望著他。

一夜沒睡加上哭了一夜,早上也沒有梳洗,又去廚房煙熏火燎了一陣,南玉兒此時發(fā)髻散亂,臉上煙灰和這淚痕狼藉,那身體面的嫁衣也皺皺巴巴,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你這副模樣,真的很難看。”李泰來夾著烙餅,一字一句道:“看到你,我實在沒有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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