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蝶本想進造紙坊看看里面情況，想到門口貼著的幾個大字，便又作罷。和司馬玉隨意聊了幾句就出了門，看見車夫還在門口等著才想起來自己讓人家等了半天。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一聊就忘記時間了?！鼻锏刚f道

“呵呵...沒事，秋蝶姑娘上車吧。”車夫爽快的笑著說

一路上車夫拉著秋蝶說話，秋蝶了解到車夫姓季一家四口，一妻一子一女，原是外來人在宣都居住十幾年了一直以趕車為生。身邊人都叫他老季只因相貌老成才三十出頭看的就像四十來歲的人。為人憨厚心腸慈善，常年坐他車的人不少。

“老季，進門喝口茶吧。”秋蝶下了車邀老季進府，一路下來秋蝶也算和他熟識了。

“不了秋蝶姑娘，家中妻兒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姑娘若不嫌棄我們粗鄙之身下次定來拜訪?！崩霞究磥硪彩亲R得幾個字，說話也有點文縐縐的。

“你養(yǎng)家糊口不容易，這點錢你拿著吧，不然我心里不安.”秋蝶說完便拿出一些同伴要給老季。

“不用了，司馬玉大小姐早已經(jīng)派人將錢給了我。我已經(jīng)收了就不能收你的錢了?！崩霞菊f完跳上車沖秋蝶嘿嘿一笑，駕著馬車絕塵而去。

“姐姐你回來了，爺爺在家中等候多時了，還有一位客人?！彬嚾宦犚婇T口秋蝶的聲音便走了過來。

“哦，今天早上有過來應(yīng)聘的老師嗎？”秋蝶邊走邊問驀然

“還沒有?！彬嚾贿f過手帕讓秋蝶擦汗。秋蝶有個壞習慣出門從不帶手帕，人都有陋習，就如前世她身上都不裝紙巾一樣，直到身邊來了一個心細如塵的男人。

秋蝶一進門就看見老先生和那位客人談笑風生。

客人也不客氣就坐在主座上，整個人瘦骨嶙峋，臉上更是瘦的皮包骨頭，額頭高高隆起，一雙眼睛深深塌陷進去但卻炯炯有神，一張一合間便洞透世間人事，臉上疤痕累累甚是嚇人。一雙端著茶杯的手骨節(jié)清晰，青筋根根暴起。

秋蝶看了一眼轉(zhuǎn)頭對爺爺笑道：“爺爺你昨兒只說晚飯不回來吃，怎么就一夜都沒回來了。是去見您的朋友了吧。”秋蝶說完還朝瘦骨老人笑了笑，全然不在意他那張嚇人的臉孔。

瘦骨老人心下稱奇，一般人初次見到這張臉嚇得尖叫昏死過去都有，這個娃兒見他不僅沒做任何驚訝之色，反而談笑有聲，彬彬有禮。只能說這老頭身邊的人個個都是怪才，由此對老頭之前跟他說的事情更多了幾分興趣。

“這位是我跟你說過的工匠好友人稱“鬼手”，你就叫他肖鬼手就行.”老先生瞇了瞇眼，語氣怪怪的說。他看出了鬼手對秋蝶的興趣，竟然隱隱生出了醋意。

“你....這娃兒叫你爺爺，我比你還年長呢，怎么也要叫我爺爺，怎么能呼我外號?！毙す硎植环獾恼f。剛剛還談笑風生的兩人此刻卻嘟氣嘴來。

“她是我孫女，又不是你孫女，憑什么叫你爺爺?！崩舷壬琢怂谎邸?

“娃兒你說，你是不是應(yīng)該叫我爺爺，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是不是？”肖鬼手反問秋蝶，老先生也望著秋蝶，心想秋蝶你可不能給我丟面子啊。

秋蝶聽了哭笑不得，你們兩斗氣關(guān)我什么事情。肖鬼手怎么樣我也是叫不出口，人家好歹是長輩啊。爺爺也就是一孩子脾氣，肖鬼手更加是。

“老先生，小姐，午飯好了，請客人上座吧。”翠袖進來很適時的打斷了這尷尬場面。秋蝶逃也似的離開了，留下兩老人吹胡子干瞪眼，翠袖一頭霧水。

桌上除了驀然和秋蝶他們一起吃飯外，秋蝶吩咐孩子們今日到另一房間和裊煙他們一起吃。自己不怕肖鬼手，孩子們看見了一定會嚇壞的。后又想想肯定也是見過了，不過還是少見為好。

翠袖布好菜就下去吃飯了。天氣炎熱，裊煙做的菜清淡可口，尤其是做的鹵豬蹄一點都不油膩，又解葷腥。不一會就被兩老人一掃而空，互相夾著最后一截豬蹄又爭論起來。

“這是我的?！弊钕日f話的是老先生。

“我是客人，你應(yīng)該讓給我吃?！毙す硎掷碇睔鈮训恼f道。

“你什么時候當自己是客人了。不行，今天這塊我一定要吃。”老先生毫不相讓。想必這兩人定是長期這樣斗嘴，怎么看怎么都像冤家。

秋蝶笑了笑，朝驀然偏了偏頭。驀然便起身往里屋走去，不一會手里拿著剪刀出來。

秋蝶接過剪刀花了好幾次才將豬蹄一剪兩半，和平的解決了這場小紛爭。兩老人互相瞪了對方一眼便低下頭消滅到手的那點豬蹄，秋蝶和驀然看的忍不住搖頭悶笑。

“娃兒你真的有把握用這些工具造出新的紙嗎？”飯畢，肖鬼手就轉(zhuǎn)入正題，神情認真與之前的孩童心性判若兩人。

“有九成把握吧。畢竟沒有親自做過，得試試看才行。”秋蝶老實說道?？磥頎敔敹几嬖V他了。

“你怎么知道這些東西的?！毙す硎植唤鈫柕?，這些東西其實做出來不難，奇怪的是秋蝶怎么知道東西就能造紙呢。

“我也只是恰巧想到了而已。也只是有一些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鼻锏Ａ鑳煽傻拇鸬?。怎么知道，總不能說我在歷史書中看過來的，再問我哪國歷史，又該怎么圓這些話。

肖鬼手點了點頭，也不再追問下去。從身上拿出秋蝶的那些圖紙，說畫的實在是太潦草，要不是自己深諳木工之道怕也是瞧不出什么端倪來。聽得秋蝶不好意思起來，心想定要找個畫畫老師好好學習這畫技。

“我回頭讓驀然重新畫幾幅給您，她的畫技比我好點?！鼻锏缓靡馑嫉恼f

“不用了，你現(xiàn)在就說吧。將尺寸大小說的詳盡些。老夫回頭就去做出來?！毙す硎诌呎f邊從懷里掏出了一支細小的毛筆，毛筆頭頂有一大點的竹木圓頂，將紙反鋪過來放在桌上，毛筆輕輕一碰紙張便有點點墨汁溢出。

“這支毛筆真是有趣，連墨都有。”驀然在一邊好奇的看著，說道

“這是老夫自創(chuàng)的，圓頂里放著墨，筆管里是有一極細的空竹管，每次老夫一寫字，里面的墨便順著竹管順流而下。用完再放些進去就行，非常方便?！毙す硎值靡獾慕榻B自己這個作品。在秋蝶看來這個就跟鋼筆差不多，當時就跟肖鬼手也要了一支。肖鬼手允諾下次來時送她一支，秋蝶開心謝過。

秋蝶將工具的大小尺寸盡自己所能描述的詳細，肖鬼手聽她的描述，手下如妙筆生花，不一時就畫好一張工具圖的詳細模樣。秋蝶看了直點頭稱是，又繼續(xù)手腳并用的描述起下一個來。

時間匆匆而過，老先生就坐一邊安靜的聽秋蝶說話肖鬼手畫畫，驀然不時的將空了的茶水續(xù)上。

門外烈日從最初的熾熱到逐漸的偃旗息鼓直至余熱全退，四周的景色隱隱沒于夜色之中。

秋蝶喝下了第八杯茶水才結(jié)束了所有工具的描述，肖鬼手將紙張卷好放進懷中，說道；“娃兒這些工具不難，過幾日便可做出來。只是老夫有一個要求?！?

“老先生請講。”秋蝶說道

“做紙那天叫上老夫一起?！毙す硎盅劬Σ[了瞇說道。

“好的，到時候一定請您來?！鼻锏纱嗟拇饝?yīng)道。通過這短短半日，秋蝶徹底懂得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說不定以后的路有的是需要肖鬼手的幫助。

“小姐，司馬大小姐來接你了。”這時翠袖走進來對秋蝶說道。

司馬玉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