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打開了銷路，接下來的事，就輕松簡單多了。

劉繹拿著曹操那一千件訂單，派人四處煽風點火打廣告。

兗州刺史都定了，他是什么性格的人，難道你不清楚？

真的不來幾件？

在劉繹的巧舌如簧，還有糜氏的金字招牌下，各地郡守紛紛下了訂單。

一時之間，偌大的院落竟然都有些不夠用。

原本的那幾個人手，也不夠了。

劉管立刻就開始招募新的人手，保證訂單的按時交付。

同時，劉管在陳留直接開了一家店鋪，專門售賣禽毛制成的御寒物品。

不僅有衣服、褲子，還有被褥、門簾。

乃至襪子、手套，應有盡有。

糜竺在收到劉管的信后，立刻判斷出這次的生意大有可為。

他飛快地令人，開始收集禽毛，從各地收集來的，再源源不斷送往陳留。

張邈早就聽說了劉繹干的事，但因為曹操事先打過招呼，也沒為難人。

能讓曹操愿意打招呼，自然是因為他知道了，劉繹的確給了他足夠多的好處。

劉繹賣給曹操，是三萬錢一件。

賣給袁術、袁紹，那可就是十萬錢一件。

四世三公，家底豐厚，不賺白不賺。

這個消息，讓曹操心里好受多了。

再加上，荀彧那邊的仿制，有了新進展，就不再和劉繹計較。

各地郡守也都不是傻的，在拿到手之后，全都想到了仿制。

但他們全都晚了一步。

禽毛就那么點。

亂世中，能吃得起肉的人家，并不多。

再加上糜竺已經先下手為強，搶先買了一大批走。

剩下的那些，根本做不了幾件。

除了幾個家底豐厚的，又和劉繹追加了訂單。

其他囊中羞澀的，就只能眼饞。

最眼饞的，莫過于身處小沛的劉備了。

他早就從大舅子糜竺口中，聽說這件事。

原本也想找劉繹定一些，但在聽說價格后，就歇了這心思。

他又是個仁義之人。

糜竺多次提出，送一批給劉備，都被堅定拒絕了。

入冬之后，天就冷的特別快。

劉備冒著雪，巡視了一圈軍營后。

回到城中，與關羽一起烤火。

“二弟，我去了趟軍中。”

“兵士至今還在穿著秋天的衣服，巡邏時，凍得瑟瑟發抖。”

“我見了，心中有愧啊。”

“你說，要是皇侄做的那些衣物，我們也能有，該多好？”

關羽也是無奈。

他雖然傲，但那是對上。

自己麾下的士兵，從來都是體恤的。

這點與張飛截然不同。

不過現在，張飛的性格，在底層打磨了一段時日后，也有所改變。

他穿著和其他士兵一樣的衣服，瑟瑟發抖地站在門口守著大門。

果真，只有自己親身體會之后，才能深切感受到，被自己欺負的那些人，是什么心情。

張飛現在，心里就是一個字。

悔。

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立功，重新做回自己的將軍。

然后再也不打罵，底下的士兵。

他們太難了。

過得太苦。

但張飛對劉備，心里還有幾分埋怨。

大哥要是接受了糜竺的好意，該有多好？

這樣大家就都能穿上暖和的衣服了。

沒有御寒的衣服，也沒有酒。

前屠戶，現小卒的張飛，第一次體會了一把，底層人民是怎么熬過冬天的。

腳指頭像是直接踩在冰窟里，都凍得麻木了。

握著長槍的手，也又紅又腫，像是蘿卜。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一種折磨。

“將軍！將軍！”

張飛牛眼一瞪，來人立刻就收了聲。

張飛壓低了聲音。

“我說過多少次了！我現在已經不是將軍了。”

那人從懷里摸出個小葫蘆來。

“將軍，這是屬下特地藏的。將軍快喝一些，暖暖身體。”

張飛嗅了嗅酒香，喉嚨上下不停滑動。

把頭一扭。

“收回去！我已經答應了大哥二哥，還有大侄兒他們，再也不喝酒了。”

雖然張飛在軍中不得人心，但還是有那么幾個因為他的武力，而崇拜他的人。

有這些人的照拂，張飛過得不算特別差。

但這次，給自己酒，那張飛心里是一萬個不樂意。

這不是讓自己破戒嘛！

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的。

車轱轆的聲音，依次響起，似乎不止一輛。

張飛推開勸酒的人，下了臺階眺望。

風雪之中，看不太清。

張飛推了推那人。

“你去看看，來的是誰。我怎么看著，是朝郡守府來的。”

“諾！”

那人的身影，很快就被風雪所覆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和車隊一起過來。

臉上是止不住的興奮。

“將軍！是郎君給我們送物資來了！”

“好些個禽毛做的衣服褲子，還有床褥！”

“他們說是郎君特地送來的，郎君對我們可真好！”

張飛一聽，是劉繹送來的。

眼眶頓時有些熱。

他都多久沒聽見大侄兒的消息了啊？

上一回，還是聽說他想到個賺錢的主意，正在同各地的郡守打交道呢。

那會兒，大哥還想著要定一些禽毛做的衣服，給軍中兵士御寒。

可價格高昂，根本不是他們能負擔得起的。

陶謙是徐州刺史，也不能過于偏袒。

可大侄兒卻知道他們的難處，主動將這些送了過來。

自己真沒白疼著大侄兒！

張飛擦了擦眼睛，掉頭就沖進府里去。

“大哥、二哥！”

劉備和關羽正在談論近期的戰事，就聽張飛大老遠的喊聲。

劉備皺眉。

“三弟，你不在門前值守，跑進府里來做什么！”

張飛腳下一頓，停住了。

但嘴卻沒停。

“大哥，大侄兒給我們送物資來了。”

“就是那些賣的老貴的禽毛做的衣服啥的。”

“車隊都到府門前了，大哥、二哥，你們快來看吶！”

劉備和關羽對視一眼，匆匆起身，披上外袍走到府門前。

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上，物資裝得滿滿當當。

領隊的，是糜氏的人。

他們走南闖北，熟知各地情況。

知道如何把貨物，安全送達目的地。

“劉刺史，這是郎君吩咐我特地送來的。”

“賬目在此，請刺史過目。”

劉備接過賬冊，隨手塞到關羽手中。

自己下了臺階，一輛車、一輛車地看過去。

每經過一輛，就停下來，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去摸一摸。

眼眶逐漸濕潤，視線開始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劉備用力眨眨眼。

“好……好啊！”

“多虧了皇侄，今歲軍中，可算是能過個冬天了！”

關羽幾步追上來，將手中翻開的賬冊，往劉備眼前一遞。

“大哥，你快看！”

劉備困惑不解地接過賬目。

只見上面不僅寫明了物資的品類、數量。

還寫了此次送來的錢財。

“小子深知皇叔艱難，苦于財物。”

“此番僥幸，除了還上糜氏的萬石糧食外，還有結余。”

“特著人送來一批，為皇叔解燃眉之急。”

劉備捧著賬冊，潸然淚下。

“二弟啊，皇侄如此恩德，我何以為報？”

“何以為報！”

關羽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實在是沒想到，劉繹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大哥……”

劉備深吸了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被吸入肺中，帶來清醒的頭腦。

“得皇侄，我心中大志，定然能成！”

“匡扶漢室，迎回天子！”

關羽和張飛含著淚，重重點頭。

劉備望著手中的賬冊，再一次落淚。

皇侄啊皇侄，我劉玄德，何德何能，竟能得你輔佐？

皇侄放心，我定然不會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