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涵珍殿時，我聽見章若涵摔東西的聲音。

她對著婢女大發脾氣：「那老太婆說我善妒，你們說，本宮善妒嗎，啊！」

太監宮女跪了一地，她的貼身宮女趕月跪在地上，頷首：「太子妃最得太子寵愛，沒有人可以比得上您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分量。」

她稍微開心了些，接著道：「死老太婆怎么不早點死，偏偏出來個江半夏給她治好了，江半夏這個賤人，以為有人撐腰我就奈何不得她了。」

隔著門外的屏風，殿內人并沒看到我，我匆匆掃一眼便回了綰云殿。

不出所料，皇后給我的大選名冊里，有三人出自章家，她這么肆無忌憚，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們章家別有居心。

大選時，太子和太子妃本應在場，可章若涵鬧脾氣，說如果我識相的話，拿到名冊就應該知道要選哪些人。

太子為了哄她，說不會看其他女子一眼，這大選，還當真是全權交給我。

對面二十多個如花似玉的官家小姐，我讓她們整齊地站成一排，不必自報家門，只說自己有何才藝即可。

其中，一女子問我：「不自報家門，您怎么挑選符合身份的小姐呢？」

我輕輕扇動手中的團扇，抬眼：「大選是太后提出的，參選名冊是皇后擬的，既你們都在名冊上，就說明身份都符合要求，怎么，你是覺得皇后擬的名冊有哪里不對嗎？」

她花容失色，倏地跪地：「臣女，臣女不是這個意思。」

我拂扇，讓她們一一上前，供我挑選。

大選完畢我將入選名單交給嬤嬤，讓她領著我選好的三個小姐住在偏殿，等待太子給她們位份。

聽婢女九兒說，我走后，嬤嬤說出三個名字，那三個章家小姐氣地臉都綠了，還去問嬤嬤，是不是聽錯了名字，嬤嬤沒理她們，帶著入選的小姐去了偏殿。

皇后聽說我沒有選一個章家人，氣地在熙和殿將太監宮女罵了整整一個時辰。

給那幾個入選的小姐晉位份時，太子問他們，你們哪個姓章，我直走過去，說「殿下，這里面，沒有章姓女子。」

他眼神微微沉，「江半夏，你拿到名冊，不知母后是何意嗎？」

我佯裝不知，接著道：「此事是太后交給我的，她說，我只管選順我心意的女子便好，總歸，她們是來給我作伴的，旁的，太后并未多說。」

他咿咿呀呀了好一陣，我催促他給這三個小姐晉完位份，我就要領回綰云殿了。

他不情不愿地給他們賜了昭容、淑媛、御女的位份。

我走時，他叫住我：「江半夏，你當真不怕母后和太子妃嗎？」

我抬眸：「太子殿下，太后秘密將你召去永壽宮，沒有讓皇后和太子妃知道，就連皇上，也不知。她說，您會是未來的明君，定會知曉，天下和太子妃，哪個分量更重些。

「所有人都知道她為何將我送到你身邊，可你，并未有意將我趕走，不是嗎？」

他走到我面前，呼吸縈繞在我脖頸，附在我耳邊。

「江半夏，你明知道皇祖母這是將你送進火坑，你也甘愿跳進來嗎？」

我退后一步：「臣妾入宮以來，就一直受太后照拂，臣妾在東宮行事，也只是為了圓太后心中所想。」

相比于皇上，他確實更算得上一個稱職的君主。

皇上對皇后寵愛有加，甚至可以說專寵她一人。

太后跟我說過，一次他們祖孫三人回憶蕭家打天下的日子，太子隱晦地提起，鎮北將軍是否過于勢大，他甚至說，如果皇上不允許他娶章若涵，他也會遵從圣令。

可皇上只說：「承奕與若涵本就青梅竹馬，正好若涵又是章家的人，這沒什么娶不得的。」

皇上并不覺得章家權勢滔天，他只怕給皇后和章家的不夠好，不夠多。

而蕭承奕不同，他可以為了天下，舍棄任何人的性命，何況，只是一個采藥女。

當初我尋到宮里的婢女打聽妹妹的消息時，她告訴我：

「那個采藥女啊，太子殿下帶她回宮時，被太子妃責罰了一頓，太子還因此跟她鬧了脾氣。太子妃說，那女子必定是看太子金尊玉貴，有所圖謀，才救下太子的。

「沒多久，皇后讓太子和太子妃成婚，那晚，太子妃命人將采藥女活活打死，曝尸荒野。」

救下蕭承奕時，我就對妹妹說過，他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他被人重傷，掉落懸崖，對方必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們惹不起。

妹妹卻說我思慮過多，就算他是乞丐，也是要救的。

妹妹的善心，成了她受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