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靜的黑色塵沙朝著福佑光球處匯聚。

察覺到異變的一瞬間，商曜毫不猶豫撲向了福佑。

但為時已晚。

他仿佛掉進了渾濁的混沌，無盡的能量洪流淹沒了他。

意識死死壓制。

他察覺自己的靈魂在不斷升起。

沒多久，纏裹周身的混沌，悄然離去。

他看到了璀璨的星空。

多如海沙般的繁星，在虛空中綻放著五彩斑斕的光華。

一種熟悉的力量，不斷將他推向星空。

這里是……他穿越而來的路，他記得。

速度越來越快，快到一切都變成殘影，星光拖曳長尾。

最后，空間蕩起漣漪。

“嘭——”

穿過一層厚厚的屏障。

商曜所處的地方，變成了蒼白的病房。

窗外陽光明媚，心電監護儀發出無力的長音。

他的靈魂站在窗邊，看到父母親朋圍著自己的病床哭泣。

病床上，他的肉身在上一秒死去。

商曜目睹這一切，知曉又是帝的手段，沉默不語，伺機而動。

這時，病房的門被打開。

只見一個帶著口罩的醫生走了進來。

痛哭的家屬們仿佛被屏蔽般沒有察覺到他。

他走到商曜身前，沙啞著聲音道：

“做個交易如何？”

“你是……帝？”

商曜神色緊繃。

醫生不置可否，自顧自道：

“我把你的靈魂送回來，你把肉身交給我。”

他指了指商曜的腳踝。

商曜沒有低頭，卻也清楚醫生讓他解開腳踝處與玄鳥相連的金線。

“我拒絕。”

他嗤笑醫生，道：

“如果你的手段當真如此低劣，還是盡早把福佑給我好。”

笑容之下，他在疑惑。

疑惑帝居然能夠交流，不是瘋了嗎？

誰料，醫生直接讀出了他的心思：

“我的瘋狂，是對神而言。對人來說，我依然是至高無上的智者，只不過因山海的限制，無法直接干涉人間而已。”

他轉身背對商曜，看著痛哭流涕的家屬們，說道：

“若你愿意與我交易，我會以損耗自身的神性為代價，復活這個世界的你，并且為你開拓出巫的創造能力，將此世的一切知識融入你的記憶，甚至還有一些不需要靈光的強大秘法，讓你擁有凌駕整個世界的力量。

你可以成為這個世界的王，不必在山海的苦寒之地里成為一個小部落的大巫，如何面對七渡原的大小氏族都成問題。”

說完，他轉過身，與商曜對視：

“如你所見，神戰并未讓我死去。我記得一切，也記得敵人天神的名諱，那是你窮極一生也無法打倒的敵人。”

醫生抬起手，墻壁上的電視無端開始播放畫面。

主癸此刻在天界大戰。

激昂的爆炸聲中。

醫生繼續道：

“主癸，是我見到過最強的巫，或者說他在幾百年前便脫離了巫的范疇，堪比一尊強大的天神。

可即便如此，商族也輸了。

上一任大巫被擊殺，主癸的靈魂領域被毀滅，敵對天神僅僅用了一擊，便讓我苦苦維持的理智崩潰，陷入了被食欲裹挾的瘋魔。”

他對商曜笑問道：

“你僅僅只是禁術化為的戰巫，為了不被山海排斥，靈魂領域內的大地都沉入了現實，挖掘秘藏的速度慢得令人發指。

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就算你率領商族重新崛起，自身走到戰巫的頂點，甚至同時擁有主癸般的巫術造詣，也無法為商族復仇，敵人的意志主宰了山海所有氏族，他們的天神對我來說，都是需要祭拜的天神。

瘋魔狀態下我也只能告訴你這些，清醒的我，受到的束縛只會更加嚴重，根本透露不了半點相關信息。

了解了這些，你……該怎么辦？”

“我只要玩爽了就行。”

商曜凝視著帝，絲毫沒有被其影響。

死了又怎樣？

又不是沒死過。

他要新的人生波濤洶涌，那才夠意思。

帝微微垂眼：

“你在這里，同樣可以獲得精彩的人生。

擁有全世界的知識，你可以成為頂尖的科學家、哲學家，人人敬仰的智者、偉人，乃至于率領人類走向星空，成為人類歷史上最值得歌頌的存在。

宇宙無限，未知無限，我雖給不了你永生，但依靠我給你的知識和秘術，以及巫的創造思維，在有生之年便有機會達成肉體精神的永恒。

不必相信我，你只要思考自己作為戰巫，此生是否有能力像殺雞一般殺掉主癸，若沒有信心沒有這般能力，那么你在另一個世界的人生，便毫無意義。”

這是巨大的誘惑。

一邊是成為落后至極的商部落領袖，日后要面對強得令人發指的敵人。

一邊是都市裝逼打臉的爽文人生。

換誰來選，怕都會毫不猶豫選擇第二項。

不過商曜抓住了一個問題：

“召喚天外靈魂的巫術，已經用完了，主癸花了那么多年，才打開通往天外的通道，你一個遭到多般束縛的天神，如何能送我回來？”

帝不假思索道：

“很簡單，召喚天外靈魂的巫術能用兩次，主癸第一次的失敗是我造成的，再瘋我也是天神，打斷要經過天界的巫術并不是難事。

不過我沒有毀掉那道巫術，我把它保留了下來，只需逆轉，便可將你原路送回來。

并且，我已經逆轉了，剛才推動你在星空中前進的力量，相信你也記得。”

祂最后勸告道：

“不必擔憂商族，氏族的消逝等同于天神的消逝。在商族徹底被苦寒之地同化前，我的求生本能會迫使我順利清醒，庇佑商族走出苦寒之地。”

帝說完，便閉口不言，表達自己能做到的就這么多，除了商族要在苦寒之地多待一段時間外，簡直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誰料，商曜忽然嘆了口氣，一副看透的表情：

“說來說去，就是不提我的戰巫肉身，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能正常的與我交流，是因為主癸對你的思維梳理起作用了吧？

只不過食欲還未消散，你的目的還是想吃掉我，提出這么多條件，還不是想讓我放棄肉身？

都快清醒了，居然還要抓緊時間誘導下一任大巫？你真是太餓了。”

商曜環顧周遭，笑了笑：

“我相信你說得都是真的。

但……

我不是人類領袖商曜，也不是偉大科學家商曜。”

他走向醫生，在其胸前口袋里，摸出一顆注意了很久的微型光球。

拿到福佑，他在腦海瘋狂回想天界的模樣，周圍的一切也隨之崩塌。

狂暴的黑色塵沙中，他對帝大笑道：

“地球的商曜已經死了！我是戰巫商曜！我是商族大巫！天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