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帷幕,高聳如山岳,無邊似云海,整片海域都像被連根拔起,連成一道貫徹天地的帷幕,席卷將至!
“嘖!”
蕭詩夜雨眉頭緊鎖,眉宇間的溫潤化為凌厲的銳氣。
弓步下蹲放低重心,澎湃的劍意沸騰于劍鞘中,推動著名為“夜雨切”的戰劍出鞘三寸有余。
他合上雙眼,安神凝氣,蓄勢待發。
法爾序見狀急忙高聲提醒:“蕭先生,此招為覆海,恐怕是那龍蜥領主釋放的,要停下來就要穿透浪潮,斬斷后方的奧能核心!”
見蕭詩夜雨沒有反應,急迫寫在他的臉上,趕忙再問:“你聽見了嗎,蕭先生?”
說罷還欲伸手去拉扯他,不料卻在中途,被一雙強有力的大手給牢牢抓住。
“你把手撒開,別擾亂夜雨的心境!”
抓住他手,朝他厲聲喝斥的,正是執行三科副科長龔木生,一米九的彪形大漢,他咬肌發達,棱角分明的面龐下,蓄著滿下巴的胡須。
在制止法爾序后,龔木生大喝一聲:“執行三科,全員都給我準備好了!”
此刻的執行三科除蕭詩夜雨和他外,共五人再外帶兩名狩海獵人,全部站在搖晃的甲板上,做好了沖擊準備,倘若蕭詩夜雨那踏碎山海的一斬未能奏效,將由他們來承接覆海的余威。
宮宇號巨大的艦炮緩緩轉動,黑漆的炮口對準越來越近的海嘯。
十二門主炮中的八門已經完成裝彈,很可惜,八門齊射就已經是它能承受后座力的極限,在這樣海面狀況下,若要十二門主炮全部開火,它們產生的后座力會直接將宮宇號給掀翻。
徐子凜身形一閃,出現在宮宇號最頂端,他沒有看遠方的海嘯,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站定在甲板上巍然不動的蕭詩夜雨,他和他那澎拜的劍意完全超脫了這動蕩的世界,獨成一體地運轉著。
“二十五歲的登階三重,還是名門之后。”徐子凜喃喃自語:“像這樣的天才,也許日后能向神魂沖擊,羨慕啊。”他長嘆一口氣,目光垂的更低:“真想看看那更上一層樓的風景……”
“放!”
涂旭高呼,聲嘶力竭,但在震徹世間的艦炮怒吼聲前細如蚊蠅,連他的身形都被風壓所扭曲,淹沒!
宮宇號被艦炮的后座力猛地一震,于海中橫移了十多米,船上的人們猛地一個踉蹌,蕭詩夜雨卻仍然不動如山。
現在的他已經失去一切感知,顛覆的甲板,怒吼的艦炮,呼嘯的疾風,席卷的海嘯都與他無關,唯有藏鋒于鞘的夜雨切,它的嗡鳴是唯一的存在。
他緩緩抬眼,這個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沒有天與地,什么也沒有,仿佛浮于空中,關于這里的一切都只能用寧靜來形容。
時機未到,他在等待。
齊射的艦炮起到了作用,轟隆的火光如繁花點綴般盛開,那道“帷幕”像被狂風吹拂,在巨大的爆炸下猛烈的搖晃起來,滔天的巨浪開始萎靡。
來了!一縷繃緊的黑線浮現在這個蒼白世界,那是屬于萬物的破綻,也是萬物的斬殺線!
甲板上的蕭詩夜雨怒而睜眼,剎那間,呼嘯的風雨裹挾著雪花迎面撲來,伴隨著爆炸的沖擊波與搖晃的甲板,夜雨切出鞘,鎮魂的劍鳴應著他的怒吼!
“斫峰!”
宮宇號的吃水線被劍勢硬生生壓入海面數米,踏著萬鈞之力,蕭詩夜雨拔劍揮斬,力壓海嘯的澎湃劍意綻開無盡的斬擊,拖曳著它們揮向海嘯,一路激起千層浪,復又斬碎千層浪!
斬殺!那縷黑線在蕭詩夜雨眼前分崩離析,所有的感官回歸,蕭詩夜雨重新回到現實,映入他眼眸的便是那道被斬為兩截的“帷幕”,海嘯正在轟然倒塌。
歡慶聲充斥著甲板,人們高呼蕭詩夜雨的名字,危機似乎解除了。
但他依舊愁眉不展,剛才的斫峰基本是他最大輸出功率,一擊近乎抽空了軀干內的奧能,現在的他呼吸急促,在這起起伏伏的甲板上勉強站穩,等待魂印中的奧能填充軀干。
他深知剛才那一劍不過是解了對面的招,真正的敵人仍然藏身在大海中。
還沒等歡呼結束,那些從正在從帷幕墜落的海水就發生了異變,在短暫的滯空后迅速匯集在一起,緊接著化為無數道洶涌的水流徑直射向了宮宇號!
“危險!散開!”蕭詩夜雨警告眾人,但為時已晚,那水流太過迅猛,轉瞬間殺到了面前。盡管主動防御系統及時響應,一道道光盾推出格擋住水流,但奈何它們實在太多,防線沒幾秒便潰敗下來。
奔涌的水流聚集,儼然成為新的海嘯,巨大的沖擊力推動著宮宇號,將它從海面上拔起,不少甲板上的船員在震蕩中落海。
正當浪潮躍居頂峰時,極致的低溫掃過,暴怒的海嘯于呼吸間被冰封住,于海上凝固成一大片的冰原。
在失去海水的浮力后,宮宇號全部的重量都壓在了海嘯形成的冰原上,鋼鐵和堅冰不斷地摩擦,相互碰撞,發出了刺耳的巨響。
一陣陣地失重的塌落后,所幸冰原足夠厚實,駭人的塌陷勉強得到了控制。
徐子凜依舊站在宮宇號最高處俯視著一切,光是站在那里,他散發的氣息就足以震懾住蠢蠢欲動的龍蜥群。
“徐子凜,這里是艦橋,能鎖定敵人嗎?”
耳機中傳來韓艦長急切的聲音。
“只能說知道大概方向,我試著去逮住它。”
“好,還望速戰速決。”
他望向海嘯襲來的方向,在那怒濤之下,濃郁的奧能隱約浮現。徐子凜身形再度一閃,凌空飛去。
此時的甲板上已經一片狼藉,眾人松開死死抓住的護欄,顫顫巍巍地起身,剛才因沖擊落水的人,看這樣子冰封的架勢,應該沒有活下來的希望。
長官們清點著人數,著手恢復秩序,不斷的有陸戰隊員來到甲板上,接替或補充防御。
恢復奧能站穩身形后,蕭詩夜雨召集來執行三科全部的成員,眾人都圍聚在他的身邊,互相確認著是否受傷。
像這樣的情況,所有人都是第一次遇到,還有幾個人甚至是第一次出海。
蕭詩夜雨拿不定主意,詢問自己的組員現在該怎么辦,他們也茫然的左顧右看啞口無言。
看來只能寄希望于法爾序和法崔斯這對狩海獵人師徒。
迫不得已龔木生開口詢問:“你們兩個有什么辦法沒有,讓我們脫困?”
法爾序沉呤:“襲擊的海獸現在還沒有殺掉,我們就沒法脫困。我認為應該短暫的棄船,優先考慮如何擊殺龍蜥領主。”
龔木生對此持激烈的反對意見,他是一位老水手,之前就在北巡叁戰列艦上服役。
“真他媽蠢,宮宇號脫困是最優先考慮的!你告訴我,船都沒有,我們怎么可能展開作戰?開什么玩笑!”
這家伙出言相當不遜,明明是他先請教自己的,態度竟然還如此惡劣!
不管自己再怎么流亡,到了只能投靠云圖帝國的地步,作為曾經高貴的獵人,骨子里還是有傲氣的。法爾序直接瞪著他懟回去:“你怎么說話的!那你告訴我,不擊殺龍蜥領主,你脫困有什么用,再被冰一次?”
龔木生暴脾氣颼地一下上來了,魁梧的他用手指著法爾序:“我去你媽的!再瞪我試試!”
“停!”
蕭詩夜雨喝止了他,用手勢示意他們安靜。
“聽。”
低沉的咆哮隱隱約約地從下方傳來,像是虎嘯又帶點龍呤的味道。
“是龍蜥群!”法爾序經驗豐富,一下就聽出來了。
與此同時,耳中的無線電傳來聲音。
“蕭詩夜雨聽到請回復,這里是艦橋,海獸正沿著冰原向我們聚攏,數量很多!你們去外圍迎戰,別讓它們靠近宮宇號,執行一科和陸戰隊稍后就到!”
“蕭詩夜雨收到,在路上了。”
他站起身來,右手手腕一轉,反握的“夜雨切”便換為正持。
“執行三科,接敵!”
……
疾風驟雨,千里怒濤,大海中的搏殺,不光是海面上的針尖對麥芒,那幽邃的深海,才是決勝的舞臺。此前襲擊宮宇號的龍蜥正向深海猛扎而去,四百米,八百米……乃至于數千米。
無量的大海,便是它的主場。
徐子凜的身影急速掠過,破開一道道海浪,像是兇悍的魚鷹,在確定龍蜥領主的方向后即刻俯沖入海,絲毫不忌憚所謂的主場優勢。
“領域展開,月落暗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