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就自己來拿!”
萬象蜃樓居然聽懂了不鳴的話語,它停下了低低的抽泣,接下來,分明沒有任何器官,只有骨頭構成的萬象蜃樓,不鳴卻聽見了它洪亮的呼吸聲,有種溺水之人能夠再度呼吸時的急促。
石窟中那些僵住的無數手臂在倏忽間,開始劇烈地掙扎起來,一只只地扯開束縛著它們的血肉之軀,以極快的速度向懸于空中的脊椎骨飛去,并在快要抵近的時刻,手臂的骨與肉眨眼間自我撕裂開來。
白骨拼接在軀干上,漸漸匯聚出一雙數米長的嶙峋骨手!
血肉則飄向它詭異的頭顱,萬千相融,化成血黑的肉須,密密麻麻地糾纏卷曲在一齊,少有的七、八根則掙脫開并向外增生,散為似游蛇蠕動的觸手!
吸收完最后一只飛來的手臂后,萬象蜃樓動了,它輕盈地落地,兩只巨大的手掌撐地,如蜻蜓點水般半浮空著。雙掌大幅度地往前一撥,便似游龍般沖向不鳴。
看來沒有突襲的機會了,那就硬剛!
萬丈日光烈放,不鳴當即拔出日淵,浩渺的劍氣凝聚,迎著萬象蜃樓的頭顱直刺,他本以為對方會格擋或閃避,至少也會是以攻代守,但直至日淵貫穿滿是肉須的腦袋,萬象蜃樓都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它似乎毫不在乎,只是用了兩只掌骨將不鳴給抓捧起來。
“啊,世界的原初之力……請焚燒我……”
近距離的詭異呤唱讓不鳴耳膜發疼,手中日淵綻開劍氣,勢如破竹般攪碎了萬象蜃樓的腦袋,掌骨當即失力,頹然下落中松開了不鳴。
但萬象蜃樓的那些惡心的觸手生機未逝,發了瘋般朝不鳴襲來。
不鳴凌空翻身,向后空飛速扯開,轉眼間落地擺開了劍勢,正當他準乘勝補刀追擊時,不妙的感覺蓋住全身。
空中有一股猩紅的血灑落,那是碎裂開的血瓶,他后知后覺:“這下壞了!觸手是沖那血瓶去的!”
粗壯的觸手在空中合攏如含苞的花,將落下的血全部兜住,做出捧起朝間露水的姿勢。
不會有錯的,日淵那致命的一擊粉粹了腦袋,萬象蜃樓的神識已被他斬殺,石窟密室開始破碎,周圍的一切景象都被撕去,像是在被燒裂的繪畫,露出出畫后世界真正的模樣。
狂涌的風,無盡的浪,猩紅的光。
不鳴向后轉身,看見了遠方的維澤和徐界,向他們揮手示意——自己已經成功斬殺了萬象蜃樓的神識!
“海神在上啊……這他媽的是什么?”維澤抱著頭,向天上低聲驚嘆。
聽著維澤奇怪的話語,背上沒來由地掠過一絲寒氣,原本還在高興的不鳴突然察覺到了,正有莫大的危機慢慢籠蓋了這片結界。
“鳴哥!快跑!”徐界竭力大吼!
不鳴扭過僵硬的頭,視線讓他呆滯在原地,原本理應和幻覺一起崩潰的萬象蜃樓,卻在飄蕩的幻覺碎屑中,完好無損地高居空中!
“不可能……它怎會……是那瓶血!”
是那瓶血,讓它從不鳴虛無縹緲的幻覺中,獲得了能夠呈現于常世的實形!
不鳴慌了,他低頭看向自己戰術背心上的側袋,用手一把撕開魔術貼,里面卻連重力弧星的影子都沒有,當然也沒有那瓶血液的影子……
“幻覺中,我和現實的動作是同步的!那瓶血真的存在,而且被自己……獻給了萬象蜃樓!”
不鳴腦子轉得很快,并不是幻覺中的萬象蜃樓留了下來,而是常世的元素體萬象蜃樓在獲得血液后,化為了實體!
這就是石窟中,萬象蜃樓低吟著的,賜福我以血肉嗎?
我們中了它的套,這家伙一開始就是奔著那瓶血液來的,主動進入幻覺太愚蠢了!
萬千雷光暴起,黑云下無光的天空此刻燦若洶涌星河,而這星河化為驚雷傾瀉而下,道道交織著,如同天神的雷鞭橫掃向不鳴!
“危險,鳴哥!”
徐界不知何時出現,奪過不鳴的肩膀,閃身到身前,再度展開他的領域——恒古不移!
雷鞭掃過,宛如世間大潮,揚起海面一片蒸汽,灼燒的高溫空氣又形成了極端的氣壓差,整個結界被坍縮的狂風席卷,連遠處的維澤都避無可避,被橫掃而過的雷鞭放倒,失去浮力沉入海中。
卻只有徐界和他的領域,儼然是唯一的孤島,雷鞭都為之潰散。
“鳴哥……”徐界有些艱難的開口,領域搖搖晃晃:“已經……到了極限。”
天際之上仍有滾滾雷聲,似乎剛才的攻擊不過是暴雨前的預警,而馬上就又要有一道天神雷鞭橫掃降臨,空氣中的焦糊味彌漫開來。
維澤奮力撥開了海水,沖著他們大吼:“別他媽的傻站著啊,進海底!海面上是它的元素主場,沒機會的!”
海水能隔絕絕大多數元素,此刻絕對是最為安全的避難所。
但不鳴卻不為所動,他看著徐界承受攻擊后留下無數豁口的結界,日淵光芒再度強盛起來。
“徐界,絕不能后退,結界一旦破碎,鳴潮加持下它能把我們給生吞了。為我加護,我要上了!”
“沒問題!”徐界解開領域,右手按住自己心臟,左手則去與不鳴擊掌。
奧術施展,兩人身上分別有一層又一層的奧能層疊,凝集成片片玄鐵片,玄鐵片再串聯成古老的全身甲胃,除了頭盔沒有外基本稱得上是全甲附身。
共守契約!由施術方主動簽訂,將由徐界來全面承擔不鳴受到的所有攻擊,雙方甲胃同步受損,也同步修復。
“謝了,接下來交給我。”
不鳴憑虛御風,向高空中的萬象蜃樓一劍揮斬而去!
“媽的,這群外鄉人,我早就說得跑了!”維澤怒罵一句,往再下一扎,徹底潛入水下。
在他眼中,萬象蜃樓是突然出現降臨的,其姿勢如神話中的神明造物,帶著無可匹敵的氣息,如果讓它連接上了鳴潮,說不定就能化身為真神!
與如此之物做抗衡,妥妥的是在送死!
他可不能死在這里,于是卯足了勁一頭向著深海扎去,只等待結界破裂后,再拼了命地逃遁,方向不重要,往哪邊跑都行,速度才能決定生死。
至于上面的執行科和百拓,呸!活該!
……
微小的雷電之鞭像是無盡的月光,陣陣劈打在不鳴的劍上,無論他如何的閃避,雷光總是無垠的,無法被突破。
坐鎮雷光中的萬象蜃樓,用它嶙峋的手骨和猙獰的肋骨,緊緊抱住自身那根細長的脊椎骨,觸手的舞動讓人們幻視為黑色的翅膀,它像是降臨世間的沉睡天使。
可就是有人,他的勇氣盛大,敢向天使發起挑戰!
不鳴舞起日淵連斬,一人單劍呈出如潮的劍光泛泛,與漫天的威威雷光分庭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