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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垂憐(二)

徐子凜簡單回過頭,用手比劃出噓聲的手勢。

“我知道你要問什么,為什么非要你去海底不可?不鳴,你是有渴望的,但需要引導出來,而且雖然我去過海底,但沒想到,你這次旅途的收獲要遠比我預期的多,遠遠多于!”

“好了,你現在需要休息,有什么問題我們明天再談。”

他轉頭要走,不鳴再次叫住了他:“既然你去過海底,那為什么不把海底的事情告訴大家?”

徐子凜反問不鳴:“我沒有說嗎?我說了的,但還是那句話,這群人覺悟不夠,告訴他們也沒什么用。”

之后他轉身離開了醫護室,只留不鳴一人躺在舒軟的病床上休息。

雖然身上的傷已經痊愈,但在深海的那幾個小時讓他身心俱疲,上來后又被爺爺和徐執事先后詢問,現在的確挺需要安穩的睡上一覺。

入睡卻并不安穩,因為他又想到了霧小姐,霧雖然是直面怪物的最后一擊,但好在她反應得比自己及時,受的傷反而更輕。

“現在她應該在別的醫務室休息吧”?

不鳴心中想著,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畢竟如果不是霧小姐的關鍵控制,自己和怪物,還不知道得纏斗多久呢,那時候就遠不止這點輕傷了。

再說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固執,霧完全可以安然回到宮宇號。

自己有好好感謝霧小姐嗎?

好像沒有。想到這里,不鳴索性強振精神站起身來,他應該去看望一下霧小姐,再道個謝之類的。

醫療中心的室內暖氣充足,不鳴只需披件外套就出了房間,徘徊在走廊上他才發現,自己還不知道霧在哪間病房呢。

他便悠閑地找到醫護人員詢問了霧休息的房間,但可惜的是醫護人員明確告訴他,那個房間男性不得入內。

“好吧,那就等霧小姐休息好了再道謝吧。”

就這樣想著不鳴往回走,半路上,他發散開的思緒突然想到了什么,盯著掛在墻壁上的醫療區布置圖看了又看。

“那個腦死亡的孩子好像也是在這里吧”。

不鳴的眼睛在布置圖上尋找著,由于宮宇號內部結構太過復雜,布置圖也因此很是難懂。找了老半天,不鳴才指著一處地點,在心中暗道。

“找到了,沒記錯的話就是三號急救室。”

在腦海中記下路線后,他漫步回自己的病房,拿上防寒服。三號急救室因為其特殊用途,氣溫低得和船外比起來,可絲毫不遜色,遠不是披件外套能解決的事。

宮宇號上的醫療中心很大,用途各異大小不等的房間有接近三十多個,占據了第二甲板不少面積。

不鳴的腳步邁過一個個房間,由于之前龍蜥的襲擊,這里正在接受治療的船員不少,連重癥室都有幾個人躺著。

在走一個轉角,又途徑手術室和一、二號急救室后,位于走廊盡頭的就是三號急救室。

在門前,幾名士兵攔下了他要求確認身份。

這時一扇很標致的鋁合金雙開門,外表來看并沒有什么奇特之處,只是在門上貼有嚴禁入內的標識,還有幾位嚴肅的士兵,正苦大仇深地盯著他。

但當身份確認,士兵們把門打開后,人們就會明白這間房間的特殊之處——一條狹長的通道,每隔幾米就又有一道嚴絲合縫的厚重大門,而隨著不鳴一道道打開深入,溫度墜崖下降。

如果說走廊室赤道般溫暖,那不鳴每開一道門,緯度都要上升幾十度,直至進入真正的三號急救室內部,便到了和船外溫度相仿的“南極”。

狹長通道里面沒有士兵把守,一路暢通無阻,不鳴朝著最后一道大門走去,,將手放在了開關上,還不等他解鎖,大門便自行緩速開合,一名低著頭的老人松開開門按鈕,從室內走出。

這名老人身材高大,比一米八的不鳴還要高出一頭。

灰白潦草的雜發垂落遮住側臉,看不清他具體的面容,但依然能感受到桑滄的氣息。

有這般氣息,面龐肯定也是皺紋密布,寫滿半生的勞累吧。

那是佩杉月,船上的貴客,神淵與山的唯二幸存者,不鳴禮貌地側身讓路,老人一直低頭沉默著,和他擦肩而過。

不鳴瞥著老人離去的背影,身材高大的他每過一道門都要微微彎腰才行,一身破爛漏孔的衣服,隨他彎腰的動作而松垮地皺起,看得出來許久許久未洗,也看得出來只要用力一洗,衣服就會壞掉。

像那樣的衣服真的能御寒嗎,冷風能輕易刺穿的吧?

看著老人手中緊握著的單薄的書本,不鳴明白他又是來給自己孫子講睡前故事的。真是怪人,翻來覆去的幾個故事每晚都講,搞得不鳴都能背下他故事的開頭了,雖然只是單純的模仿,完全不懂其中意思。

這微小的插曲一閃而過,不鳴踏上了三號急救室內部冰凍結霜的地板。

大門的側邊,一個穿著要比不鳴還厚實的醫務人員攤坐椅子上,戴著他笨拙的手套,用笨拙的動作翻書,看都懶得看不鳴一眼。

“設備運轉還正常嗎?”

聽到不鳴問他,醫務人員動都沒動,自顧自地接著翻書。

如果不是偶爾被書中內容逗樂,冷笑幾聲,不鳴會覺得,是剛才的佩杉月殺死了他。

無奈一笑,不鳴卻一點也不生氣,自己倒是很能理解這名醫務人員。

畢竟這份工作確實枯燥乏味,誰也不愿意在天寒地凍的房間里面,死盯屏幕上的裝置參數,而且是為了一個死人。

不鳴走到房間的正中央,看著放置在無菌艙室內的各項醫療裝置。

這些裝置大致散布呈圓,圍繞著中間豎立的大型鈦合金玻璃艙,其周圍縈繞不散的飄渺寒氣,是用來冷卻的液氮。

一名孩童正沉睡其中,抑或是被遲滯在其中?

鈦合金玻璃艙上,繁雜瑣碎的魔導紋路按從上到下的順序,以固定的速率明滅著,配合以超低的溫度和無數不鳴所不知曉的步驟,這個小男孩才被成功遲滯。

在裝置運行時,遲滯效果會蔓延至周邊半米,不鳴曾嘗試過伸手去觸摸艙壁,也因此,他親身體會過何為遲滯。

就像將手按住了無比強力的彈簧,剛開始只是簡單的覺得,手越往里伸就越慢,然后艱難地一點點靠近,直至像陷入淤泥之中,無論如何使勁都只能按照被限定死的,緩慢無比的速率漸進,最后在距離艙壁幾厘米處,手掌會在肉眼的尺度上停止不動。

這種情況下不鳴再想發力推進,就是在和自己的身體做對抗,只會折斷他的骨頭,但手掌仍是停滯不前。

想要將手收回來呢?在遲滯效果下,只有輕緩撤出這一條路可以選——花上十來分鐘來緩速脫離,不然結果就是,硬生生拉斷自己的手臂。

去掉輕緩漸變的過渡區域,用在殺人上,這便是無形的死亡線,敵人疾馳而來,要么一秒粉身碎骨,要么卡在遲滯里面,一輩子無法逾越。

就這種殺人的伎倆,醫學上管它叫——“天國的垂憐”。

而像不鳴這樣的魂印師稱其為——“通行禁令”。

絕對的高階神術,只有拂曉和神魂級別才玩的轉,登階都沒可能掌握。不僅如此,還需要施術者在“空間”和“時間”上同時具有天賦。

顯然,在這里的它是“天國的垂憐”。

醫學上的它一樣具有超高的強度,配得上“垂憐”這一稱呼。

通過將中心的遲滯區域擴展,籠罩住瀕死之人將其“封凍”起來,便可以延長他死亡的過程,延長到難以想象的程度,給足了人們時間去挽救,救護車明年到都是搶救及時。

理論上只要遲滯強度夠高,延長的時間也會隨之不可計量。

可是,靈魂也會瀕死,而遲滯對靈魂無效,所以“天國的垂憐”終究是有限度的。

至于被“垂憐”的這個孩童,他倒不是什么重傷瀕死之類的,那些倒還可以挽救。

他是已經被認定為死亡了,至少不鳴是這么認為的,不過在云圖帝國的醫學上,具體來說,被認定是腦死亡,比死亡只多一字,只差一步。

真的有區別嗎?

站在無菌艙室的玻璃墻壁前,不鳴凝視著那個孩子,他的身體還在茍延殘喘,意識早已不存,靈魂也即將消弭。

在遲滯艙極度的寒冷下,男孩的皮膚蒼白無比,像是結了霜。

一絲不掛的稚嫩胸膛里,他的一次心跳在遲滯下,也許需要幾個小時來完成。接近真正意義上的,靜止在這個世界里。

看著他閉上的眼睛,不鳴想象著和他的對視,空洞的眼睛里會是什么樣的,還會是他照片里的炯炯有神嗎?

這個孩子很是清秀,若要以貌取人,他一定是陽光懂事,不吵不鬧彬彬有禮近乎少年的小男孩。

可惜只是一朵凋零在即花朵,縱然你說他含苞待放,未來會是什么什么樣的少年,也掩蓋不住他蒼白的死人膚色,睜不開他的眼睛。

他的大腦已經死了,只有比機械還機械的心跳聲還在。

也可惜垂憐他的只是人,不是命運,所謂命運,生來就將絕大多數人踩在腳下,卑躬屈膝。

“他叫什么名字來著?”不鳴側過頭去問醫務人員。

那人不耐煩的吐出男孩的姓名:“佩云。”還頗有怨氣的說:“真晦氣啊,一個老頭為了一個死人,要大費周章去神淵與山,還要我成天守在這里,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也許是未至苦處,不信神佛吧。”

“你也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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