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庭院,烈焰高揚,這場大火將要燃盡最后的北暮,樓宇有多高,焰浪就撲簌得有多高。
北地弧刀在滴著血,無數人倒在科舒威的刀下,那些具甲的兵卒橫尸遍野,他們的性命就像一條條喪家野狗,甚至換不出刃口崩裂。
唰!
清水池間被斬開一道恐怖地裂紋,驚起水花無數激打在弧刀刀身上,洗滌掉腥臭的血跡,科舒威舉刀于眼前,屈臂挽刀用衣袖擦去余下的血水。
庭院盡頭,那扇被劈砸開的高大楠木大門處,掩著殘破的木板和碎屑,一道模糊的黑影畏縮著探頭,在和科舒威殺紅了的眸子對視后又狼狽逃竄。
“又是什么狗屁往日之影,我真是厭倦了,要殺你多少次才行?”
一步踏碎池水,科舒威本想縱身追去,卻又在下一秒回到了靜默號顛簸著的船艙中,這場景接連的變化的手法,讓他瞬間變得詫異又警惕,不住地去四下觀望。
“玩不過我,就盡拿這些下賤手段惡心我?”
低低吼著,科舒威對不知在何處的敵人嘲諷拉滿,狹長的走廊不適合動用長刀,他便提拳握掌,拉開馬步嚴陣以待,對于體術的掌握他同樣爐火純青。
無論這幻境的切換如何地絲滑,他永遠不會再上一次當,先前斬殺黑影復被它利用自身松懈而破門刺中的那一刀,實在是記憶猶新!
“滾開啊!滾開啊!”
殺豬般的哀嚎在身后響起,那是維澤的聲音錯不了,科舒威回首過去,維澤正倒靠在墻邊,噩夢初醒般睜眼環視,他不僅滿臉惶恐不安,手也抖索伸向腰間戰斧。
“后生!是你?這里還是靜默號嗎?那我剛才是在哪里?”
維澤瞅見神情嚴肅的科舒威,胸腔中卸了一大口氣,整個人看上去冷靜不少,邁著亂七八糟的步伐他忙不迭地去湊近,卻又被科舒威后撤拉開距離。
“莫非后生你也被萬象蜃樓的幻覺襲擊了嗎!”
看著科舒威沉默不語,對自己攥拳欲攻的模樣,維澤激動起來。
“待不得!這里待不得!萬象蜃樓果然還惦記著我們,得走!得再往云墻里面走!”
聽著維澤慌亂發言,科舒威緊握的拳有些松懈,他突然想起來了,那個神秘的光頭信徒對自己說過,只要是見過了那瓶血的人都會被無上意志注視,從而陷入往日之影當中。
難不成維澤也……糟了,自己居然忘記這茬。
可不能讓他死在往日之影里面,不然真按光頭的說法,眼前的維澤會徹底地被命運換一個人,那自己成功了一半的策反豈不是泡了湯?
見眼前的百拓無故發愣,維澤著急起來:“別顯擺你的拳頭了,還沒發現嗎?幻覺崩潰掉了!”
“崩潰掉了?為何?”
“鬼知道,指不定這船上有能人專精幻術僥幸解除了,總之你躲開!”
維澤不客氣地想要撥開攔路的科舒威朝艦橋趕去,卻反被對方展臂攔了下來。
“那可不是幻覺,前輩可曾聽聞往日之影?”
“什么影?都這種時刻,你還在鬼扯什么!”
說著維澤就要再次越過科舒威的阻攔。
“既然前輩有所不知,這為了我們的合作,也為了您的性命著想,不妨多聽我一言。”
科舒威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有意讓維澤意識到自己并非危言聳聽,實際上,現在事態的麻煩也的確超出想象,誰也說不準什么時候無上意志會再次投來注視,拖他們進往日之影的世界。
他可不認為維澤這樣的人,能在毫無準備的前提下戰勝黑影。
聽見一個連狩海獵人都不是的后輩居敢來教自己做事,維澤原本是一刻都不樂意的,但看著對方那副煞有介事的樣子,又想起方才追殺自己的黑影,他還是選擇了后退幾步聽聽看。
“敢問前輩是在剛才的幻境中被一道黑影追殺了?”
維澤心一顫:“你怎么知道?”
“術業有專攻,您對海獸奧靈的了解無人能比,但涉及宗教方面的事在下略勝一籌。”
于當下,科舒威在提煉并篡改部分光頭的話后,為維澤簡便地講解了往日之影的存在,著重強調無上意志的存在,也告誡維澤,那里和幻境不同,它是一個獨立存在的世界,但死亡卻是能夠傳遞的,當然關于那瓶血的部分則全被刪減了。
當科舒威提到,在那方世界會黑影不斷追殺時,維澤手抖的很厲害,顯然在剛才所短暫經歷的往日之影事件中,他差點被黑影宰掉。
“你你……你是說那個黢黑的家伙非要殺我不可?那有什么辦法沒有,我可不能死在莫名奇妙的地方!”
科舒威兩手一攤,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誰叫您被卷入云圖人窺視無上意志的行動了呢,但好在有我在幫您呢,通往神淵與山的一路滿是艱辛,你我合作才能順暢無比,至于執行科的人,你懂得,無聲無息地死在風暴鳴潮下又有誰知道呢?”
科舒威再次重復了一遍先前談好的合作內容,維澤眼神中還是有些躲閃,卻裝出妥妥的樣子。
“那是必然,沒有我這么個狩海獵人,執行科道都走不動,現在后生你別浪費時間了,快點說怎么對付往日之影吧。”
“說難也不難,據我所知,您見到的黑影應該就是對您拙劣的模仿,自己對自己的弱點總該明了吧,照著弱點猛打就行。”
科舒威其實也沒有立竿見影的辦法,左右互搏這件事很看心態,他只能靠和往日之影交手的經驗來勸告維澤。
“放心大膽一點,黑影終究不是實打實的軀干,脆的很,所以我建議您直接強攻對換傷勢,只要你豁得出去,肯定會是它先崩潰。”
“你說了半天,結果我還得和他殺上一場?這算哪門子辦法!老夫我想要的是,讓這該死的注視……”
維澤慌忙捂嘴停頓了一下,從他向天上張望的表情能看出,他畏懼這番大不敬的話被無上意志聽見。
“咳咳,老夫只是不想再回到那個燒得昏天黑地的世界,你得給我出個法子!”維澤重新整理了情緒,掐掉不敬的言語。
“燒得昏天黑地?”
科舒威眼神一凝,習慣性地以一種刺客提審他人的滲人目光,去上下打量著維澤,語氣滿是深意:“燒的是那些王府將宅嗎?莫非還有一大片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