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烈騎著高頭大馬,身后跟了十余西門親兵。
這些親兵都是西門雄從出云軍中挑出來的精銳,個個驍勇善戰,身上穿的赤色鎧甲由輕鋼打造,護住整個上半身,頭上戴的頭盔也是黑鐵所制,繪著荊州地圖的圖案。頭盔上自帶的面具護住他們的臉,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過去,都只能瞧見一雙森冷的眼睛。
尋常兵器根本無法穿透這般堅韌的輕鋼,便是武林中刀法精湛的俠客,若不能一刀切斷士兵的脖子,也會死在亂陣之中。
詭異的是他們肩上還扛著一串鐵鏈。
押送囚犯的隊伍并不長,除去蘇烈,并無值得一看之處。
陳映雪更加小心翼翼的藏在人群里,目睹囚車靠近,深深系列一口氣,右手握住刀柄。
“再等等,等信號。”白羽伸出手,按在他肩膀上。
“你在外面接應我,這里我一人足夠。”陳映雪看了白羽一眼,跟隨囚車,走出半個街道。
忽然,前方一個官兵跑過來,跪在蘇烈馬前大喊:“蘇統領,前方有乞丐鬧事,好幾個兄弟都受傷,是不是該改道過去?”
蘇烈回頭看一眼囚車,冷笑道,“雕蟲小技耳,來呀,去打通前面的路。”
一半紅甲軍跟報信人跑進蔥嶺街。
囚車繼續向前,陳映雪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終于,幾只黑色烏鴉從蔥嶺街飛出來,扯著沙啞的嗓音大叫。
——這是張天門發出的暗號。
見時機已到,陳映雪率先拔刀跳至半空,一刀劈斷枷鎖。
恰時,人群里劫刑場的刀客大叫起來,瘋狂涌向官兵。
刀劍碰撞聲霎時掩蓋人群叫喊,現場亂作一團。
“陸離,我來救你了!”陳映雪兩下踢爛囚車,抓起驚慌失措的陸離。
“你真的來了!”
“走!”陳映雪轉過身,卻感受到一股磅礴之炁,壓過自身,令自己一時不能動彈。
“你終于來了,只怕今次你是走不了了。”蘇烈扯開嘴角大笑,抬起手,青銅巨斧旋轉著飛到街道上空,散開手腕粗大的鐵鏈插進地面。
青銅斧懸在半空,噴涌的力量驅得無數鐵鏈直搖晃,將所有人困在其中。
“在下已經恭候多時了,只等你來啊!”蘇烈放肆大吼,兩側屋頂上弓箭手現身,即刻張弓射箭。
一時間箭如雨下,不分敵我,連來不及逃命的百姓也死在亂箭之中。
蘇烈此舉,便是要叫劫刑場的人有來無回。
鐵箭穿不透紅甲兵鎧甲,只片刻間,所有刀客都中箭倒地,或死或傷。
好在陳映雪空出一只手,御炁結出一道屏障包裹陸離,二人在亂箭中僥幸活命。
“喝!”紅甲兵向前一步,一振手中軍刀,包圍陳映雪齊齊低吼。
雄厚吼聲如雷鳴在耳邊響起,所有人都做好了進攻的準備,空氣里都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走!”陸離用所剩無幾的力氣說道:“映雪,你快走,帶著我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快走啊吧!”
陳映雪抓起一根繩子,把陸離綁在自己背上,抓起繩子一頭含在嘴里,近乎純黑色的眼睛里彌漫著駭人的殺意,卻分明溫柔地說道:“我怎么可能丟下你一個人逃命?我來這里,就是為了把你帶出去,哪怕賭上自己的命也要這么做。”
“映雪,不值得……”
“別說了,睜大眼睛,看我如何殺出去。”陳映雪微微低下頭,將右手里的黑刀橫在胸前。
屋檐上、排列整齊的弓箭手松開了弦。
數十發黑色的羽箭朝著二人射去。
也正是在那一剎那,陳映雪緊繃的后腿猛地彈射開,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從囚車上撲出去,箭頭插在他方才站過的地上,足足有一大把。
他本人則以飛快的速度竄下,待與紅甲兵不過兩步之遙時,及時揚起手中的刀,對準身前一個紅甲兵砍去。
只聽見“哐當”一聲響,一道火花閃現。
沒反應過來的士兵受到重力撞擊向后倒退一步,胸前鎧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不注炁,就連風魂刀也劈不開盔甲,不過殺人也并非陳映雪的目的。
背著一個與自己體重相差無幾的人,力氣會逐漸消耗殆盡,在這樣的包圍圈里多待一分、能活下去的希望就少一分,所以他的目的是逃出去。
他利用自己速度快的優勢,如靈巧的黑貓,在紅甲兵組成的方陣里左右穿梭,逢兩人間較寬的時候就雙刀揮動,較窄時就側過身子滑行過去,手中的刀以驚人的頻率抬起又放下。
每揮出一刀都用上了十分之一的力氣,便是這點力氣,也足以震倒驚詫的敵手。
破魂刀法第三式——山碎,講究以極致的速度插入,揮出比雨點還要密集的刀,能最快從包圍圈里殺出一條血路。
在注入體內之炁,風魂刀無往不利。
隨著陳映雪在人群里穿梭,一個又一個士兵倒在地上。
有的被風魂刀所攜帶的蠻力震倒,有的被一刀切斷膝蓋,有的則被切斷喉嚨。
很快,訓練有素的紅甲兵們亂了套,開始四處尋找隨時可能殺掉自己的少年。
弓箭手拉長了強弓,卻不敢松開箭弦。
他們找不到目標,眼前只有一道光。
在那道刺眼的銀光閃現之后,會有一個士兵哀嚎著倒地,而那道光的軌跡多變,根本無法預測方向,所以他們不知該把箭頭對準何處。
蘇烈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對著紅甲兵大喊:“守!”
號令一響,紅甲兵以盡可能快的速度集合。
每個人都解下纏在自己臂上的鐵鏈,將鎖鏈一頭扣在身旁人手臂上,另一頭鎖在鎧甲當中。
鐵鏈相連,組成一道圓形的鐵鎖線。
甲兵舞動手中長刀,刀尖指向面前,勿論是敵是友,靠近身前都會受傷。
很快,遍地尸體中,只剩下陳映雪背著陸離。
他柱著刀,臉上和身上滿是黑血,瞪大一雙眼睛環視偌大的鐵鎖圈。
這個時候他已經耗掉大半力氣,大顆大顆的汗水從他額頭上掉下來,落到血泊之中。
陳映雪知道自己的計劃失敗了,一時戀戰沒能及時突圍,即便現在沖上去割斷一人脖子,纏在士兵身上的鐵鏈也不會斷開,當注意到身旁人倒下時,甲兵會及時出手,即便自己足夠靈活,亂刀也會傷到陸離。
內有甲兵重圍,外有青銅鎖鏈。
該死,要怎樣才從這鐵圈里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