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后,縣衙后院靠墻的一間屋子。
風羲坐在小床之上,伸手摸了摸肚皮,心情暢快。
與他一樣,居住在縣衙的卒吏還有七八個,基本都是些離家遠,或者單身的漢子。
由于吃住都在縣衙,每月的俸祿,除了銀錢,另一半糧食也就算做了費用,直接充公。
午飯這頓,除了因為太久沒有進食的原因,突然變好的飯菜直接讓他干了三大碗。
袁刺史離開后,一眾同僚的態度與風羲想象中的大相徑庭,一個個都是默默的退出了大堂,連與他相熟的幾位游繳,在回到縣衙得知了他的身份之后,也沒一個來找過他。
簡單的思考,他也就明白了緣由。
在這個世界,階級分化嚴重,在這些人眼里,他們與風羲的身份可謂是云泥之別。
的確有極小的幾率因為熱情相交,換來平步青云,但更大的可能卻是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現在的衙門,所有人見了他的確是客客氣氣,但已經沒了那份真誠。
平時獨處慣了,風羲也就沒太在意,而且這個身份背后的一面,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無非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養子罷了。
這幾個小時,他倒是一直在思考黑衣男子的那句話。
首先男子提到所謂的塔主,風羲第一時間便聯想到了京城那座方仙塔,可惜袁刺史走得匆忙,他也沒有機會仔細詢問。
反正遲早他也會去到京城,也就沒有太過糾結,心思一直放在了男子口中的竅門之上。
知夢?造夢?控夢?......風羲是越分析越頭大,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入品竟然和夢有關。
在原主有限的記憶里,他的確知道入品的關鍵其實并不在練武,只不過身手越厲害入品之后的戰力也就越高罷了。
但要將入品和夢聯系在一起,他卻是有些懵逼。
知夢他勉強可以理解,也就是夢中知道自己在做夢,然而大部分時候夢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反倒是醒來那一刻立即就明白了過來。
如果知夢是這樣,那造夢是什么意思,制造夢境?
風羲倒是在小說動漫中看到過這種能力,嗯,類似夢魘,關鍵他也沒這個能力啊。
至于控夢,連造夢他都搞不明白,這最后一個顯然更加復雜,他最多也就能做到從字面上理解這三個詞的意思。
“咚咚咚”
正尋思著是不是要找個入品高手問問,房門此時忽然被敲響。
風羲收斂思緒,起身打開房門,就見王縣令與縣丞正站在門口。
“羲少爺,現在可方便?”王縣令習慣性滿臉掛著笑容。
縣丞余大人神態略顯不自然。
就知道你們會來......風羲一笑,轉身將二人迎進了門。
三人在小桌旁坐下,風羲伸手摸向茶壺,發現是空的,有些尷尬道:“不知二位大人有何事?”
二人對視了一眼,余大人沉聲道:“主簿跑了。”
“這么快?”
余大人神情一滯,沒想到這位公子爺會如此反應:“退堂之后,便沒再看見他的人,差人一找,只發現了換下來的官服。”
“不過他跑不掉,一個文官而已,我們的人很快就會把他抓回來。”王縣令接著補充了一句。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旦逼問劉氏,這主簿定然會被供出來,即使他也是被當槍使。
同時也不用擔心主簿會找劉家尋求庇護,這樣無非會死得更快。
風羲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才問道:“那劉氏,兩位大人問話了沒有。”
“問過了,什么都不說,但是指明要見您,”余大人眉頭舒展,“不過指紋已經對比過,筆上指印正是劉氏所留。”
風羲沒有驚訝,而且他也正想找這個女人問話。
就如袁刺史所說,既然事情有了結果,背后的答案確實已經不重要。
無論是誰安排的一切,到了京城,最后的結果無非就是將劉氏和動手之人推出來頂包,最多加上一個被坑的主簿。
“既然如此,我倒要去看看。”風羲干脆直接站了起來,朝兩位大人拱了拱手便準備走出房間。
縣丞余大人立即也跟著站了起來,眼神灼灼道:“羲少爺。”
???
“余大人還有什么事要吩咐?”風羲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了欲言又止的余大人。
王縣令也跟著站了起來,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臉色一變,只是剛想出言阻止,就聽見自己這個副手出了聲。
“我知道您是被陷害的,但我還是想知道,您為何會將衣服留在現場?”
“老余,你。”王縣令嘆了口氣。
風羲掃了表情怪異的兩人一眼,并未回答,心中快速回想是否遺漏了什么。
這兩人對他一直以來也算不錯,哪怕是余大人之前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沉默的氣氛有些僵硬,余大人眼神變換,最終堅定。
“羲公子,如您所說,當時您的確遇到劉琦欲圖不軌,然后將他就地正法。”
風羲回過神,迅速看向了余大人,他倒要看看自己究竟遺漏了什么。
“但之后,您是不是見那張小桃衣不遮體,所以起了心思,然后奸污了她。”
說完這句,縣丞余大人好似如釋重負,不過臉色也猶如死灰。
一旁,王縣令也是臉色難看,有些無奈的撇過了頭。
風羲有些愣神,隨即瞬間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腦中猶如一道閃電劈過。
雖然案子最后的確真相大白,但其中具體經過,確實存在很多可能。
比如,風羲阻止劉琦之后奸污了張小桃,然后將其毀尸滅跡,離開時卻忘了去取回外衣。
之后劉家人趕到,看到現場的情況,于是布置了假遺書,為了防止家人鄰居說出張小桃并不會寫字的可能,干脆連趕回家中的一眾人一并殺害,順便還可以讓風羲罪加一等。
按這種情況來看,似乎與現在的結果相結合,也同樣毫無違和。
老大哥啊老大哥,你特么的也太耿直了吧,這樣在社會上混可是會死人的......風羲搖了搖頭,淡然道:“所以余大人不相信我當時留下衣服,只是為了替她遮擋身體?”
聯想到連縣丞都能想到這點,那袁刺史自然不可能沒想到,他就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我相信,不過只是對您個人的相信,但真相就是真相,不能有其他的可能存在,而且一個正常男人,在那種沒有后顧之憂的情況下,大概率會控制不住自己。”余大人個子并不高大,卻是滿臉的剛毅。
我擦,我怎么感覺你在說我不是正常男人......風羲有些沒好氣,但對這個余大人有了些發自內心的尊敬。
“謝謝余大人的信任。”
風羲微微一笑,轉身徑直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