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海東沒有風(二)
- 我的世界:回夢隨書集
- 337的墨客們
- 3559字
- 2024-03-23 21:10:20
太陽升上海面,藍藍的天空摻著些紅霞。我簡單地向艦長講了講島上的情況——其實也沒什么好講的,就是對抗海盜的時候損失了兩名弓箭手和四名輕兵,基本人人帶傷,還有一些傷得不輕。艦長會派人將這座島上所發生的事寫成戰報,傳回后方。物資之類的消耗則由張國王寫成報告一同上報。此次作戰,我部成功將一支規模龐大的海盜團全殲,有利于海域治安穩定,算是一件功勞。我的隊伍能獲得一點獎勵,那些陣亡士兵的家屬也能獲得優厚的撫恤金。
問到現在的形勢,艦長按了按腦門,面露苦澀:“在南邊,離這近的那個戰場打得很兇,幸好我們的援軍來得很快,但這不完全是好事啊。本來我們擊破了對面五艘空軍母艦,敵軍節節敗退,眼看就能殺穿他們;后來我們仗著攻勢,大意了,犯了大忌,沖得太猛,隊伍拉得過長,他們便集中火力專挑我們靠前的幾個母艦打,有兩艘母艦回轉不及,直接殉爆了。還好我跑得快,不然站在這里跟你講話的就是另一個人。要知道,當時可是有一發炮彈差點命中我這艘母艦的彈藥庫。”艦長后怕地看了看遠處深水區三艘破破爛爛的空軍母艦,還有稍近的一些亂七八糟的艦船。毫不夸張地說,有些艦船被打成一塊鐵皮還能回來,這“生命力”不得不說比小強還強。我忽然想到了現在還浮在海上的戰列艦殘骸。
艦長走后,累了一晚上的我并不著急睡覺,因為我的部下大多都還沒休息。臨時搭建的醫務室里,幾位兼職弓箭手的醫療兵正在照顧幾十位傷員。令我驚訝的是,四猩居然傷得不輕。一問才知道,當時有八個海盜單挑他一個人,光是右手就有十幾道刀傷,臉上還挨了一刀,現在他的面部可謂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但按他的話來說,能愈合的都不叫傷,甚至揚言臉上那道連疤都不會留。
也是,四猩因為天賦高,被大榮帝國軍部邀去參與第三批生化改造,自我愈合能力好到變態。
病床都快躺不下魁梧的四猩了,幾個醫療兵忙著為他做身體檢查,旁邊居然有一個人沒心沒肺在那里咔哧咔哧地啃蘋果——好吧,那個是張國王。按他倆那糟糕透的關系,這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張國王一邊吃蘋果,一邊笑四猩怎么傷成那個樣子。瞧他那幸災樂禍的表情,全然把自己在這次戰斗中失去右眼的痛楚忘得一干二凈。
張國王并不是笑到最后的人。幾個醫療兵左看看,右瞧瞧,再經過一番毫無波瀾的討論,他們一致給出了最佳的治療方案:什么也不用做,睡一覺后傷口會自己愈合。現在輪到四猩笑了。不過沒笑多久,他又因為自己的傷口被扯到而痛的大叫,索性躺下睡覺,也不管張國王在一旁笑得快喘不上來氣。張國王再笑也是自討沒趣,畢竟對方無動于衷,甚至已經睡著了;于是他隨便找到一張床,飛身摔上去,被傷口扯得誒呦一聲,也不在意,兩眼一閉,很快打起了呼嚕。
我半晚上都沒睡,太陽升起后仍然毫無睡意,同樣失眠的蘭維一句話也不說,跟在我身后默默地走著。
走了一會,“你跟他們熟嗎?”我問蘭維。
“不熟。”蘭維答道。
空氣重新陷入了沉默,我們兩人繼續走著。
過了很久,我又問道:“認識多久了?”
蘭維仔細想了想,“大概兩個多月吧。”
大概兩個多月,這也是我認識他們的時間。兩個多月前,軍隊將要開拔去往前線,我們這支隊伍才臨時組建起來。只能算認識,但仍然總是回想起眾人一起圍坐在篝火旁,聽張國王講那些故事的情境。
“他們會獲得崇高的榮耀,他們的家人也會收到豐厚的撫恤金。”我對蘭維說。也是在對自己說。
很奇怪,每每遇到戰友陣亡,即使沒什么太深的情誼,也會有些難受。一名訓練有素的士官不應如此才對。
回來時是上午十一點左右。四猩見傷口愈合得不影響行動,便帶著重兵訓練去了。打掃戰場的輕兵們頭還粘著床呼呼大睡,勞累一整夜的醫療兵們甚至睡在地上。較早休息的幾個弓箭手陸陸續續起床開火做飯,并換下那些疲憊至極的哨兵。
困意終于一陣陣襲來,躺在床上,我慢慢閉上眼睛,勞累了數個小時的身體總算能夠放松,漸漸進入夢鄉——當然這只是理想情況,在我閉眼沒到一分鐘,站崗的弓箭手跑過來跟我說,有兩艘快要散架的空軍母艦晃晃悠悠開過來了。“晦氣,真是晦氣!”我氣得跺著腳出了營帳。
“晦氣,真是晦氣!”那長官一下來就直跺腳以表示自己氣得不行,“現在南邊,離這近的那個戰場平均每個小時就有三個空軍母艦被擊毀或者回去維修,明天這個數字可能還會更大。”“蜂巢呢?蜂巢的活塞蟲該是能幫上忙的。”“對面支援的35艘空軍母艦,平均每兩艘就有一艘安裝了‘鉆石塊’防空系統,4200多只活塞蟲在50分鐘內盡數被擊毀,隨后兩個蜂巢被集火,情況岌岌可危,我撤下來的時候它們基本活不成了,現在大概已經被消滅了吧。唯一的好消息是,最南邊的戰場拿到小勝:擊毀20艘,6艘逃走。我們這邊沉了16艘,10艘回了海廠,剩下勉強可以參戰的6艘北上支援。現在這兩個戰場合并為一個,我方37艘打對面42艘。要我說,面對此種形勢,我們必須再切出一個戰場來,造成少牽制多,以多打少的局面,否則只會越來越糟糕。”
其實,大榮帝國要是認真起來,也沒雙象國什么事。東投國不過是大榮帝國最最邊緣的附屬國。雖然大榮帝國只來了20艘空軍母艦,但再加上東投自己的母艦,完全能吊打對面30艘。只是現在對方有支援,若是它自己暴的兵還好,最怕的是有帝國給雙象國撐腰。一個帝國得擴大戰爭,兩個帝國得拉盟友。要是三個四個,大榮帝國還能考慮考慮動用“扇葉”軌道炮,如果是七八個,那還是考慮怎么賣掉東投國并反思自己到底是怎么惹得這么多帝國聯手對付自己吧。
接下來的十幾天里,每個小時都有一大堆破破爛爛的空軍母艦駛回北方,也有幾艘過來這邊簡單修整的。其中一個艦長我還認識,是幾天前的那個煙卷哥,但他似乎是從北邊回來的。跟著煙卷哥走下登陸艇的,是一位身披紅色連體風衣的監軍,面部被兜帽徹底遮住。“哥們兒——好吧,現在應該叫您指揮官了。這位是淳于監軍,從海廠調過來的。”煙卷哥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介紹道,“我們之前的指揮官連帶著母艦被炸成了碎片,海廠那邊的指揮層被軍部調到其他戰場,目前您是這一片戰場官級最大的了。別這么看我,我們只是架小破船的,比您這種踩陸地上腳踏實地的要低上半級。”按他這么說,依據指揮順位,我確實成了這片官級最高的,而一片戰場的最高指揮官都需要配一位監軍。煙卷哥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打贏打輸沒關系,沒必要為了一個附屬國而折掉一個艦隊。”
煙卷哥應該不知道,翼聚島是大榮帝國“末世計劃”的一部分,不然大榮帝國看都懶得看東投國一眼。大概是上面認為目前兵力優勢巨大,這一場仗贏定了,才將指揮官調走的。煙卷哥的顧慮多余了。
話說回來,現在我成為指揮官,能辦且要辦的事情就多了起來。我叫煙卷哥回海場讓他們把艦隊開往這里,同時在翼聚島的西岸到西南岸修筑防事。除了海廠駐守的20艘,凡是修好的母艦和前線節節敗退的母艦,均來到翼聚島。
按當前的局勢看,雙象國已經不愿再派出任何兵力,目前對面28艘母艦正浩浩蕩蕩地向翼聚島進發。我方9艘母艦在西岸,8艘損壞較重的在南岸,還有16艘在海廠維修的母艦沒有三天時間是出不了廠的,大抵派不上用場。翼聚島單獨對敵沒有勝算。我準備假裝不敵撤回海廠,再和海廠那里駐守的母艦會合,把他們當作芝士用兩面包夾起來。然而對面只留下23艘在西北方向,另外5艘北上去了。
“昨天,這是想干嘛?偷海廠?”煙卷哥笑了笑,把望遠鏡遞給我。
“對面還算聰明,懂得試探海廠的兵力。接下來就是空城計了,我需要讓敵人以為海廠防守薄弱,連五艘母艦都無法單獨應對。你讓南岸的母艦躲在東岸,西岸的母艦,留下4艘,剩下的5艘當著他們的面追上去。”
對面果然中計,他們所有的母艦都往北去了。
“你不怕他們直接來打我們?”站在翼聚島的西北岸,迎著夕陽,望著我方包抄過去的艦隊,蘭維不解的問我。
“我賭對方指揮不會想著來打這里,而且他們直接攻向海廠的可能性很大。現在局勢對雙象不利,就算他們母艦仍然不少,卻大概已經把能放在這里的的母艦都放出來了,后繼無力。如此,雙象便一定想要放手一搏,把海廠打下,奪下這關鍵一旗,雙象在這片戰場方有翻盤可能。如果真做到了,翼聚島孤立無援,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而翼聚島這個位置太尷尬,若是穩扎穩打,拿下翼聚島作為跳板自是不錯,但他們沒有穩扎穩打的資本,攻打翼聚島會有損失,需要時間,這個時間一過大榮這邊就能緩過勁來,到時候海廠打不下來,翼聚島必然會再度丟掉。所以他們會去打海廠。”
“對方要是有支援呢?”
“支援?他們就是有也不敢放出來。雙象的國力擺在這里,有支援,便一定是其他帝國摻和進來了。那時大榮就會重視這里,將投入更多的兵力與雙象背后的帝國扳手腕子。大榮與其他帝國打成怎樣暫且不說,至少雙象被夾在里面絕對不好受。”
蘭維看著夕陽,了然地點了點頭,“看來這是他們經歷的最后一個黃昏了。”
金黃色的夕陽把余暉灑在沙灘上,海面波光粼粼。在沒有風的海東,我、四猩、蘭維和張國王以樽對飲。剩下的38名士兵載歌載舞,圍著高高的篝火,慶祝著注定到來的勝利。
太陽在西邊,正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