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戈壁，枯草，那是一望無際的沙漠。

沙盡之地的黃沙敲打著零落在綠洲間的文明，將綠洲撕成更小的綠洲，文明撕成更小的文明。黃沙蓋在幾千年的歷史上，沙漠的深處仍留有余溫，頑強的文明自綠洲向外發展。人們將希望的種子撒進黃沙，千百年后便成為新的綠洲，至于那些離群的種子，便進化成了強盜。

沿著黃沙的腳步追尋，一位牛仔頂著烈日走在這一望無際的沙漠之中。

這位牛仔的裝束有些奇怪。

他左大腿的中部框著一副金屬槍套，嵌在其中的左輪是通體綴滿齒輪的奇異玩意兒。

右手的手臂前沿則掛著一只渾身褐木色，仿佛是精致的木質雕具般的左輪，看起來毫無殺傷力。

左手肩部的左輪則沒有槍套包裹，那把表面點綴滿暗藍色的左輪像磁石一樣吸在了他的左肩上。

而最后一把樣式普通，被皮革套包著的左輪則別在他右膝蓋的側面。

一個牛仔居然同時擁有四把左輪！并且別槍的地方都很別致，這種裝束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個牛仔，反而更像是馬戲團里的滑稽演員。

牛仔抖了抖身上的黃沙，越過一座山丘，正午時分，他正準備尋一處背陽的地方美美地睡個午覺。忽然，他聽見子彈上膛的聲音。不過他并沒有在意，仍然臥著不動，無動于衷。

“聽著牛仔，想活命就把你身上所有的東西都交出來！”

“切，真是倒了大霉，幾天沒遇上商隊，就遇上一個破牛仔，還別著四把愚蠢的槍！（*艮湮之地粗口*），這日子沒法過了！”

“牛仔？我看更像是馬戲團演員！”

沙丘旁邊竄出來五個人。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把槍。他們眼中顯露出的兇惡絲毫沒有干擾到牛仔。牛仔仍然是一臉愜意地躺在地上，將帽子蓋到自己臉上，好遮住這幾個討厭家伙的身影。

“你居然無視我們？！再給你一次機會。”五人其中的一人朝牛仔身邊的黃沙開了一槍，沙礫飛進了牛仔的褲腿縫里。牛仔用一只手略微撐起帽子，斜著眼掃了一遍這五個人，隨后才極不情愿地站起身，舉起了雙手。

“聽我說朋友們，我就是個破牛仔，身上也沒什么錢，唯一值錢的東西也就是嘴里鑲的金牙還有身上四把左輪，你們要搶我的東西可以，但是，你們得用男人的方法。”

“想搶一名牛仔的東西，就必須同他決斗。這樣吧，我們決斗。”

“朋友們，看在初次見面的份上。我可以吃點小虧，這樣吧，你們五個人對我一個。”

聽聞此言，五個強盜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后一陣爆笑聲打破了寧靜。

“五個？！伙計們！他說要五個！”

一名強盜笑彎了腰，另一名強盜甚至笑得在地上打滾，還有一名強盜開心得直接朝天上放了響煙花，白色的煙霧從槍口溢。

“行，滿足你的要求，準備好去死了嗎？”，一人拉上了槍膛。

“五顆子彈！一顆摁進你的腦袋里，剩下的四顆可以送給你的爸爸，媽媽，兄弟，姐妹。小牛仔，這樣你就不怕孤單了，不是嗎？”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哄笑，有個機靈鬼開心地大喊道。

“還要留一顆給他的情人！牛仔可不能沒有他的小馬！”

牛仔并未受到幾位強盜的語言干擾，而是自顧自的脫下帽子，朝五位強盜鞠了一躬。

“接下來開始講游戲規則。”

“我是『巡星牛仔』波登，賭局已經開始。博弈客，所有，或一無所有。”

一名牛仔拔出了普通左輪，強盜們十分警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起朝他開槍。

“第一，賭局需要裁判，在裁判開局之前雙方不能有所行動。”

牛仔為左輪上了第一發子彈。

“第二，賭局若沒有裁判，則默認牛仔為裁判。”

牛仔為左輪上了第二發子彈。

“第三，當你回答那一刻起，就已經入局。”

牛仔為左輪上了第三發子彈。

“第四，如果你的速度比牛仔快，那么由你開局。”

牛仔為左輪上了第四發子彈。

“第五，在賭徒的眼里，任何東西都能作為籌碼。所有，或一無所有。”

牛仔為左輪上了第五發子彈。

“愿群星安撫你們的靈魂。”

波登退掉了五顆空彈殼，五具失去靈魂的尸體一同撲在黃沙之上。血肉拍打沙塵，血液匯成小溪流，浸潤沙土。

波登撒了一把黃沙在幾人身上，心里默默為五人哀悼了一小會兒，不一會兒，他朝著風吹來的方向走去。

“這里的古神信物已經拿到了，出海吧，去下一個地方……好像是……以太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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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戈壁，枯草，以及幾具無名的白骨，那是一望無際的沙漠。

沙盡之地的黃沙敲打著在黃沙間茍且偷生的生物，極端的干旱掠奪生物的靈魂。將空虛的軀體拋下，成為另一群生物滋養的溫床。那五具尸體的血肉成了蜥蜴的養分，血液中的水分滲入沙下的種子，幾株妖艷的沙漠之花在肋骨的縫隙間綻放，與厚重的黃沙色顯得格格不入。白骨成了蟄伏在沙中的獵手的寓所，潛藏在黑暗中的獵手，擦亮銳利的獠牙，等帶著獵物的落網。

風從海邊吹來，揚起黃沙，掠過她的裙擺，撫摸她的發絲。

“又白跑一趟，居然給人截胡了，原諒我吧，主……”，她握著胸前的音符掛墜，口中念念有詞。

禱告完以后，她繼續向著海風吹來的地方走去，沿途的空氣開始濕潤起來。

幾具白骨出現在一座沙丘的后邊，白骨間盛放的花也釋放著名為一種死亡的不祥氣息。

她感到有些意外，看尸體的裝束來看，幾人并不是商人，看上去像是強盜，沙漠的土著民。

“白骨……，是遇難的人？”，她沿著黃沙線索一路追尋到這里，她仍未找到那個人。

她俯下身，拂去頭骨上的黃沙，慘白的頭骨上赫然顯現出一個彈孔！

“嗯？有意思，槍殺案？”

“問一問吧。”

她一手舉著頭骨，另一只手握著音符。

『聽我說』

頭骨的下頜骨忽然開始抽動起來。

“是什么把你們變成了這樣？”

“是一名牛仔，『巡星牛仔』波登。”

“他身上有四把槍，他的動作很快……”

“我們賭輸了……”

“你們賭的是什么？”

“命。”

她的目光暗淡了下去，這又是一起無聊的命案。

“牛仔走的時候說要去以太列，好像是為了，古神信物？”

“原來先行者是你，以太列？那可是個好地方……”

她笑了笑，丟下了頭骨。黃沙湮滅了痕跡，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回家吧，回以太列。”

海風隱去她的身影，海螺奏響歌曲，沙漠揚起黃沙，為歸鄉的塞壬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