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怕他？要不是看在自家兄弟的面子上，我早就給他兩巴掌了！你個女人懂什么！”

“希望你說到做到。”嬴詩曼捂著嘴笑道：“六哥，父皇很想你，天天在宮里念叨你呢。”

“呵呵，你騙鬼……”雖然嘴上這么說，胡亥還是僵硬地轉過頭，果然，那個健碩高大的身影正在笑呵呵地打量著他。

沒錯，就是這個表情。

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只要六哥露出迷之微笑，他就要倒大霉了，這是屢試不爽的規律。

“不錯，很有精神。”嬴州拍了拍胡亥已經滲出冷汗的脖子，走到大廳正中央。

“六弟，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公子高也早就站起，走到嬴州跟前打趣道。

“最近確實很忙，我看到父皇的密信了，你們想怎么安排？”

“聽你的。”公子高見小太監王進已經在安排皇子公主們的起居了，這才附耳道：“隴西被你弄的風生水起，教教為兄唄。”

“可是你們吃的了苦嗎？”嬴州打了個預防針。

一聽這話，公子高就知道事情要遭，但他們這次來隴西說是過來“學習”，其實就是父皇變相的懲罰。

要是他們敢好吃懶做，被黑冰衛發現，那等他們這群人回咸陽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趁著他們整理房間，嬴州洗漱更衣，然后喝了些粥，算是吃過早飯了。

今天上午先把這群皇子打發到袁老那邊當苦力，順便看看糧食長的怎么樣。

算算到隴西也有一個月了，前段時間廁所形成后，新秦的居民為田地施肥貢獻了不少，加上新農具更加高效，糧食這方面應當是穩中有升。

下午還要和那墨家子弟打嘴炮，但嬴州也并不討厭這種飯后的抬杠，頗有種當年和室友討論國際形勢的感覺。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如今最關鍵的，最要命的都已經完成了，商路也有了，錢的事情也有張居正看著。

一切都慢下來了，而且文化和教育本就是長遠的事情。

“哎，六殿下！”

這時，朱大一臉興奮的朝著這邊走來，叫住了嬴州。

“草民有一人要推薦給殿下，前陣子殿下不是發布過‘求賢令’嗎？草民推薦的這位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哦？”嬴州朝著朱大身后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臉尷尬的孟原。

孟原昨天一夜未睡，作為墨家巨子，他自然十分重視一個君主對于國事的態度。

但他思前想后也搞不懂嬴州的“治國哲學”，于是心癢難耐的早早就來到了市政樓附近，卻沒想到遇到了正忙著上工的朱家三兄弟。

“殿下，這是我們墨家的當代巨子，不僅才高八斗而且還是帶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

墨家巨子？

實在是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有這么大的來頭，嬴州有種刮刮樂刮出100萬的感覺。

這可是情報機關的人才。

當老師……會不會有點屈才？

“沒想到先生早就和墨家子弟打過交道了。”孟原一拱手尷尬地笑了笑，然后說道：“學生昨夜想了一宿，想問先生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

“邊走邊說吧。”嬴州安排自家兄弟姐妹們上了車，由小太監王進送著去袁老那邊。

朱大和孟原則是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跟著嬴州步行去田間。

“先生認為仁愛與兼愛哪個正確？”

還真是老生常談……

和墨家子弟談理想果然繞不開這個話題。

墨家所說的“兼愛”是幾乎不可能實現的，除非社會已經進步到資源極度不匱乏，所有人只缺乏精神能量的時候才可能討論。

這種“兼相愛”的基本邏輯是：每個人都要愛自己能夠接觸到的人，然后那個被愛的人也要愛自己能夠接觸的其他人……

以此類推，形成一種社會風氣，就能實現“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了。

但孟子覺得墨家的這種想法簡直是天方夜譚，孟子認為人的愛都是有遠近親疏的。

人肯定最愛的是自己，接下來是家庭成員，然后再愛自己的國家的人，最后才是天下人。

這是比較實際的情況。

于是墨子反唇相譏說：“我們在說治國策略，你真的要把‘仁愛’推行天下嗎？如果是真的，你很快就要死了！因為人人最愛的都是自己，他人都是敵人，沒有多久你就會被其他人殺掉。”

這番話過于二極管，但同樣刺痛了儒家，因為這番話里面有個巨大的隱患被墨子提出來了。

那就是愛己勝過愛家人。

儒家以孝治國，如果“仁愛”真的推行天下，儒家的種種理念都會變成笑話。

因為人最愛的畢竟是自己嘛。

但如果每個人都自私自利，又怎么能恢復周禮呢？又如何恢復家天下呢？

這與儒家的終極目標不符。

“我對儒墨之爭略有耳聞，我只說我的看法。”

嬴州伸出一根手指道：“社會風氣這個東西是需要‘信仰’的，比如你需要讓百姓知道他們遵守了你的秩序，他們會獲得什么。

而‘兼相愛’里就有這樣一個巨大的漏洞，墨子說你愛別人，別人也會愛你，如果他不愛你就會被社會排斥，受到鬼神的審判。

看似利他就是利己。

但事實情況是什么也不會發生，總會有人享受著他人的愛，什么也不做，就是厚著臉皮但你有什么辦法呢？

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而做好人真的很累，做著做著就不愿意繼續了，所以這個理論根本不可能實現。”

不可能實現？聽完嬴州的分析，孟原確實有些動搖了。

于是他皺著眉頭問道：“這么說先生更傾向于儒家？”

“呵呵……”嬴州無所謂的笑了笑，儒家的那套早就該死了。

只要科學進步，掃盲開民智，很快儒家就會被釘在棺材里。

“你覺得真理會改變嗎？”嬴州沒有正面回答孟原的問題，反而急匆匆地朝著田間走去，此時那片山頭正里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

“老頭兒，你要我下地？知道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