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時光琥珀

東京灣的霓虹在晴海碼頭碎成光斑時，林夕的指尖撫過時空沙漏表面。沙子在玻璃管中凝結成陸家老宅的立體投影，每粒金沙都映照著不同時空的碎片——有倫敦霧都的維多利亞式婚戒，有敦煌壁畫里的飛天玉佩，還有巴黎圣母院尖頂上融化的金屬鐘。

“媽媽快看！“小滿突然指向海面。一艘掛著利比里亞國旗的貨輪正緩緩靠岸，船體側面斑駁的銹跡竟勾勒出鈴蘭圖騰。當甲板燈光掃過集裝箱時，林夕瞳孔驟縮——那些標著“陸氏生物科技“的箱體上，赫然印著和三年前塞納河沉船相同的編號。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未知號碼發來段加密視頻。畫面里，明軒被束縛在手術臺上，銀灰色風衣被利刃劃開，心口的鈴蘭疤痕正滲出幽藍熒光。鏡頭突然轉向手術臺旁的培養皿，漂浮其中的胚胎表面覆蓋著半透明的鈴蘭狀鱗片。

“時空錨點需要新鮮載體?！瓣懻裼畹穆曇魪囊曨l外傳來，手術刀劃開胚胎的瞬間，某種發光的黏性物質噴濺在鏡頭上，“你猜，這次我會把基因種子種在哪個時空的你身上？“

貨輪甲板傳來金屬碰撞聲。林夕拽著小滿躲進集裝箱縫隙，看見三個黑衣人正將冷凍艙推進升降機。艙門開合的剎那，她瞥見艙內懸浮的液體里沉睡著不同年齡段的自己——從襁褓嬰兒到垂垂老者，每個個體后頸都嵌著芯片狀的鈴蘭印記。

“他們在量產時空鑰匙?！靶M的定位器突然發出蜂鳴，屏幕上閃爍的紅點正從貨輪底部向四周擴散，“媽媽，地下有東西在生長！“

潮濕的海風里突然泛起鐵銹味。林夕低頭時，發現小滿耳后的胎記正在滲出熒光血珠。那些血珠落地后竟迅速膨脹成藤蔓，葉片表面布滿DNA雙螺旋紋路。藤蔓穿透集裝箱縫隙，在貨輪甲板上織成發光的結界。

“這是陸家的基因共鳴?！懊鬈幍穆曇魪念^頂傳來。林夕仰頭看見他倒掛在起重臂上，銀灰色風衣鼓脹如蝙蝠翅膀，“他們用時空錨點制造基因病毒，想讓所有平行時空的林夕都成為傳染源。“

三顆子彈幾乎同時擦過林夕耳畔。明軒拋出的銀質匕首精準切斷繩索，他抱著林夕滾向安全區時，貨輪底部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無數發光的鈴蘭從甲板裂縫中噴涌而出，花瓣邊緣閃爍著量子躍遷的幽藍。

“帶小滿去時空樞紐！“明軒將沙漏塞進林夕手中，自己轉身迎向追擊者。林夕這才發現他后腰的胎記已經變成半透明的晶體，里面封存著巴黎圣母院的尖頂影像。

升降機突然逆向啟動。林夕抱著小滿沖進貨輪底艙，眼前的景象讓她血液凝固——整個艙室被改造成巨大的培養皿，中央矗立著水晶棺般的裝置，里面漂浮著成年版的小滿。女孩后頸的芯片正連接著周圍密密麻麻的試管，每個試管都培育著處于不同生長階段的胚胎。

“歡迎來到時空育嬰室?！瓣懻裼畹娜⑼队霸谒Ч咨戏礁‖F，他伸手撫過成年小滿的臉龐，“我們用你女兒的基因培育了七十二個時空錨點，現在需要母體來激活它們。“

貨輪突然劇烈傾斜。林夕看見明軒被釘在艙壁上，銀灰色風衣被鈴蘭藤蔓穿透。那些藤蔓正沿著他的傷口鉆進體內，將他的血肉轉化為發光的基因鏈。

“快走！“明軒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的失真，他的瞳孔里倒映著無數個自己，“陸家在每個時空都設了基因陷阱，只有真正的原初體才能...“

槍聲響起時，林夕本能地撲向水晶棺。子彈擦過她的太陽穴，在艙壁炸開的瞬間，某種透明物質突然包裹住她和小滿。時空沙漏在懷中劇烈震動，沙子化作液態金屬般的漩渦，將母女倆吸入水晶棺的倒影里。

失重感持續了零點三秒。當林夕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站在陸家老宅的花園里。月光下，血色鈴蘭正在藤蔓上瘋狂綻放，每朵花都映照著不同時空的婚禮場景。

“這是時空原點?！瓣懻裼顝幕ê＠镒叱?，他的銀發已經變成液態數據流，“現在，我要讓你見證所有可能的未來?！?

水晶棺突然出現在花海中央。成年小滿躺在其中，后頸的芯片正連接著周圍漂浮的DNA碎片。當林夕觸碰棺蓋時，無數記憶碎片涌入腦?！兴趥惗厮蚺e行的皇室婚禮，有她在敦煌石窟成為壁畫上的飛天，還有她在巴黎圣母院敲響喪鐘的瞬間。

“這些都是你女兒的基因圖譜。“陸振宇將手術刀抵在成年小滿心口，“每個時空的你都會愛上不同的我，但最終都要為時空錨點獻祭?！?

貨輪沉沒的警報聲突然響起。林夕看見自己抱著小滿漂浮在塞納河上，而眼前的時空原點正在分崩離析。明軒的聲音從各個時空的碎片中傳來：“用你的血激活沙漏！只有原初體的基因能打破循環！“

手術刀刺下的瞬間，林夕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時空沙漏上，沙子突然變成紅色結晶。成年小滿的芯片開始逆向運轉，將周圍的DNA碎片吸入水晶棺。

“不！“陸振宇的全息投影開始扭曲，“你怎么可能知道原初體的秘密？“

時空裂縫在花海中綻開。林夕看見無數個自己正從不同時空趕來，每個都帶著不同的傷痕與記憶。當她們的血珠同時滴落在沙漏上時，整個時空樞紐發生劇烈震顫。

貨輪在現實世界沉沒的瞬間，時空原點重歸寂靜。林夕抱著小滿站在淺草寺的許愿樹下，晨光中飄落的鈴蘭花瓣不再帶有基因編碼。她摸了摸后頸，發現那里只剩下淡淡的胎記，而心口多了道與明軒相同的鈴蘭疤痕。

“媽媽，爸爸呢？“小滿揉著眼睛問。

林夕指向晴空塔下。穿著銀灰色風衣的男人正在給櫻花拍照，他轉身時，心口的疤痕在陽光下泛著珍珠光澤。當四目相對時，男人露出熟悉的微笑，手中的相機鏡頭倒映出時空沙漏的影子。

許愿樹突然落下整朵鈴蘭。林夕接住花時，發現花蕊里嵌著顆藍色晶體。晶體表面流轉著無數個平行時空的畫面，最終定格在他們初次相遇的那個血色五月。

“我們回家吧?！傲窒科鹦M的手，走向正在等待的明軒。遠處的晴空塔上，全息投影正播放著陸家生物科技破產的新聞，而地下深處，最后一枚時空錨點正在黑暗中慢慢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