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下馬車，盛管家便迎上來接：“王妃娘娘有客。”長孫暮瑤了然，敬太妃當真是了解這位三姨母。
正廳中，白衣娘子坐在客位上端起手邊的牡丹紋青瓷盞淺嘗。
暮瑤承認見到這位姨母時是詫異的。算著年齡應是有三十好幾，這看著說是與她同齡也不為夸張，險些是以為猜錯了。
江瑛月的視線上下掃過長孫暮瑤：“暮瑤長大了，越發的像你娘了。”
“晚輩初次見三姨母，方才差點不敢認，姨母莫怪。”
江瑛月微笑：“無礙”
她從袖中取出一只錦囊交于長孫暮瑤，囑咐道：“回房再看，我看你剛成婚還有許多事要操心，就不多叨擾了。”說罷，自顧自地便走了出去。
暮瑤覺著這三姨母奇怪，卻也只當是性格如此。
她一走盛初陽就把府中的賬本端過來給她，“這些是府中去年一年的賬本和今年三月之前的，想著先讓娘娘熟悉府內的，過些時日便把外邊鋪子的和其他莊子的拿過來。”
暮瑤正翻著第一本，小廝來報，一眾官員家眷前來拜訪，一時間像是婚宴還未辦完似的蜂蛹而入。
長孫暮瑤本還想著不好應付，怕替秦王得罪人，盛初陽在旁提醒：“王妃娘娘一來，秦王府便熱鬧起來了，多了些人情味。”
如此，怕只是些有求于秦王但不方便親自出面的一些官員叫家眷來她這找突破口了。
長孫暮瑤同她們打太極地一來一回，不過多時便挨個走了。暮瑤繼續看著賬本，看著秦王府的流水并沒有她預想的一般開銷大，但秦王的俸祿也不算多，從何而來那么多錢。
丑時三刻，原本繁華的街道上只剩零星的幾盞小燈亮著，攤販大多都回家了，剩些無家可歸的流浪者睡在街頭，幾個官兵在此巡邏過去。
丞相府外，綠綺衣衫襤褸地從城門口的方向跑來，一雙足被磨地血跡斑斑。她無力地趴倒在楠木門上，一手握成拳不斷地敲打著，斷斷續續地發出微弱的聲音：“來…來人，小姐…小姐被…”
話還未說完，人已經昏倒在了門邊。門口值夜的小廝被這幾下拍門聲震醒，打開門就看見綠綺向里倒下。
他認出來綠綺，正準備將人帶回去時衛承剛好經過。
小廝提燈的光照在綠綺臉上，衛承問道：“綠綺？怎么回事？”
小廝回他：“剛才跑回來的，我剛開門她就暈了，隱隱約約聽到她說小姐的事。”
衛承接過綠綺，講她扛在肩膀上帶去了廂房，先是簡單地把了個脈，發現人沒什么大事，喂了顆人參丸，乘了盆涼水往她身上潑。
也不知冷的還是嗆得，綠綺醒了過來，粗略地將事情說了一遍又昏倒了。衛承這次沒再折騰她，扔了條被子在她身上就去了主屋。
長孫承覺淺，衛承輕叩了兩下們他便醒了，讓人進來敘事。他一身困意盡散，三月的空氣又寒上幾分。
“既已失蹤十日有余，便是找也無從下手了。你可以什么想法？”“需等綠綺醒來過后，屬下仔細詢問，定能有所頭緒的。”
“好，此事不可聲張，且把綠綺安置好，莫要讓他人知道，還有那個守門的小廝你也交代好。”
“是。”
長孫承走到窗邊點了蠟燭，“你再問問她，紅綃在何處。”
“屬下明白。”
他回頭看向衛承，“鬼鳩水是何人給她們的查到了嗎？”
衛承低頭應他：“依屬下這些日子的進展來看，那毒藥是二小姐從黑市上買的，確實是處于嫉妒之中蒙了雙眼。至于何人引薦，屬下無能，查到關鍵之事線人自盡，無從得知。”
“定然是朝中之人所為，有誰知道她與秦王婚事…”
隨即他又搖了搖頭，冷哼：“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縱然暮瑤死了又能如何，這府中也輪不到她二人得意。若是些權利相爭的手段，我倒還夸她一句有能耐。
天底下強得過她的人比比皆是，一個庶女，平日里有些爭寵的心也就罷了，竟還能做出這等蠢事！唯有毒婦之心，卻不帶點腦子，果真是半點比不上阿玥！”
長孫承嘆了口氣繼續說：“先封鎖消息，寺里邊也都安排好，你再叫人去盯著溫家那邊，有情況立刻來報。”
亭西樓內，舟子御閉目倚靠在珠簾邊，墨發肆意傾瀉，骨節分明的左手倒握著的四腳金樽，墨紅色的衣擺下一雙赤足浸在滿地的桑果酒之中，發尾濕透而微微彎曲，聽到來人的腳步聲后方才半挑起那桃花眼，斜睨過去，泛紅的眼尾下藏著一顆黑痣，幾度欲發。
凌珂見舟子御這翻模樣，便低了頭再稟報：“長孫府那位二小姐現今確在溫貴妃處無疑，已經失憶，她的侍女也已經放回去了。”
舟子御啞著嗓子問：“另一個安排好了嗎？”
緋紅暈染在他的臉頰，逐漸向頸下蔓延，眼神飄忽。
“安置在白石巷，屬下走之前聽到她提了陳太傅。”
一夜無眠。
第二日，驍騎將軍府內。
舟子御同溫天河并排而坐，兩人相聊甚是投機，溫天河爽朗地笑了兩聲：“依老夫之見，你也不必等到五月春考，過幾日皇家圍獵你隨老夫一同前去，也不浪費了你這一身功夫，何必去當那言官。”
舟子御笑應：“秦王方才凱旋，如今太平盛世，珺靖有您及眾將士足以穩定局面，更何況鄙人在武學方面也只為求個自保，哪里能夠去同軍營里的各位相論。
令郎那樣的才是有將帥風范的人。”
談及此舟子御整了整衣袖，從中取出小瓶香料放在木幾上，推向溫天河：“這是特意從揚州帶來的，有安神助眠之效，大人近期忙于朝堂之事，幾日不得安眠，可要注意身體。”
一番話說完，溫天河的笑聲更是高了兩分，擺擺手說：“無礙無礙，不過聽你這份心意，老夫會注意的。
我已命人為了備了一間廂房，就在主院旁邊，這幾月你且安心住下。”
“那小生先謝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