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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仙掌擎月

藏書洞內,張載珩與李天風,沿木梯而上,八層、九層有不少人在石室內讀書,十層、十一層較少,十二層就更無人了。張載珩前行帶路,登上十二層,進了一個較為寬敞的石室,明顯與別的有所不同,室內三面石壁,有大小不一、奇形怪狀的印痕,似是天然雕飾,又亦如劍氣所致。

李天風抬頭看去,正面墻壁上刻有“不及”一詩,刻著“胸中錦繡落泥潭,欲飲酴醿醉入眠。可憐君王難召見,青冥浩蕩劍齊天。”詩無落款,不知何人所留。

張載珩木劍在手,模仿正對石門巖壁上的刻印,舞起劍來,刻印看上去雜亂無章,舞起來卻是一套精妙絕倫的劍法,浩然之氣隨劍而動。

這套劍術起勢平緩,鮮有惡招,劍隨人影,如飲春酒,可醉千日。恍惚之間,刻印向左右兩側的石壁延伸,浩然之氣迸發而出,隨之劍意料峭,四方微寒,劈左刺右,但見南軒梅落、北庭柳飄。

劍舞畢,李天風夸贊道:“絕妙之極,這石刻是誰留下的?”

張載珩收起木劍,氣息平穩,說道:“我也不知道,兩年前我在藏書洞看到一白毛小狐貍,一路追它到十二層,也沒追上,就發現了這個石室,木劍就放在床邊,我就撿起來,學著石刻的印記舞動木劍。”

“少年俊才,你可愿意隨我去學上乘劍術嗎?”

“不了,道法玄之又玄,我是讀不懂、學不會,讀再多也是枉費心機。”

李天風只好作罷,說道:“走吧,去一層去拿《博物志》。”他走到了剛才從亥時上來的木梯,準備下樓,卻見張載珩并未停腳,邁向了子時,問道:“小孩,你還要再上一層嗎?”

張載珩在子時處,環繞四周,層層棧道盡入眼簾,每層僅有一條向上的木梯,指著棧道,“大叔你看,學如登梯,上難下易,如若廢之,即如……”話音未落,張載珩縱身躍了下去,李天風大驚,急欲使出移羽換宮,奈何前方空無一物,只好作罷,快步流星向前奔去,棧道下傳來了張載珩的聲音:“即如此般,一瀉千里。”

原來此處洞底交織著數股清風,拖著張載珩緩緩落地,像是初學御風決的林青嵐,李天風心頭多出一份想念,從此下了棧道,責罵到:“青嵐,你真是嚇我一跳。”

“誰是青嵐?”

“我……”沉默半天,也不再管什么教派門規,“徒弟”兩字終于說出口。

藏書洞底,陸坦之聽著張載珩爽朗的笑聲后,走了過來,他說道:“此地玄妙,是先師文中子所留,從子時登梯,如心有雜念,自然可從子時下梯。”

李天風望著這個男孩,并不相識,但卻有幾分親切感,驚訝道:“小孩子,受教了,沒想到這藏書洞不僅僅藏書呀。”

張載珩介紹道:“他是陸坦之,家住甘泉城,幾個月前我和虞小榕在白牛溪玩耍,不料天降大雨,躲雨時在山洞遇到了他,就一起來到了飛云洞。”

陸坦之感謝道:“多謝載珩兄的引薦。藏書洞內,十二棧道,王先生僅允許你一人可隨意閱讀,必定是文才有過人之處。再說,這位大叔你是來找《博物志》的吧?”

李天風不解,問道:“正是。小孩,你是如何猜到的?”

“瞧你模樣,不像中原人士,有著幾分道家氣息,修道之人,借助陰陽,外練其氣,多喜歡一些稀奇之物,由此猜得。我猜你應該是在尋找一柄劍吧!”

“飛云洞中,真是藏龍臥虎。”李天風感嘆道。

一層十二洞拿書后,李天風又回到六層,拿了那本《太玄經》走出了藏書洞,夜色漸黑,崖壁之上,燭光閃爍。張載珩、陸坦之也陸續從洞中出來,李天風告別二人,正欲下山,卻被陸坦之叫住:“皓月欲出,何不上山,東望仙掌峰?”

“仙掌峰?”

張載珩已經拉著李天風向松樹嶺山上走去,解釋道:“這松樹嶺東側有五座山峰,山勢相連,參差不齊,中峰最長,兩側次之,左高右矮,猶如仙人手掌,故名仙掌峰。”

松樹嶺頂,秋風微微,東望仙掌,流云飛霧。東山之上,月影徘徊,三千丈外瑞光冷射,目及之內仙掌擎月。

皛光高照仙掌峰,銀泄似海,推云吐霧,如浪涌一般撞向了仙掌,又折回而來,反復往之。忽然,云霧之中,巨獸涌出,有仙鹿、仙鶴、麒麟、金猴,還有一些并不認識的巨獸,但有兩只李天風倒是眼熟,那是陽城村的高蹺走獸,他曾見過,一只長鼻,名為大貘,一只貓臉虎頭,名黑貍虎。群獸圍繞仙掌,呼吸吐納,一圈白色氣環籠罩在峰頂四周,片刻鐘后,一道金色閃光沖至云中,李天風驚呼道:“是獨角獸!”

“正是。”似乎是一少年的聲音回答道,但顯然不是張載珩與陸坦之,李天風疑惑之際,那少年又說道:“快看!”

仙掌峰上,應是有人正在修煉,此刻雪落,瓊芳碎碎墮,玉龍吹銀紗。

三人這才反應過來,異口同聲問道:“你是何人?”李天風將真氣四散,搜尋這少年,許久之后無人應答,亦無所獲,只覺得樹影晃動,月光閃爍,星疏幾顆。

在山頂已坐了許久,秋風醉人,困意綿綿,張載珩打著哈欠,說道:“好景雖長,但也有落幕之時,何不趁美景尚好之際,留此念想,下山睡覺去吧。”

陸坦之也欣然同意,李天風道:“走吧,我也該回稷麓山下了。”

張載珩起步下山,“那可要渡汾水,幾十里路呢。”

“誰說不是呢,不過等我到山腳下帶上那柄‘貪玩’的劍,便可乘風而起,區區幾十里不在話下。”

張載珩問道:“這是御風術嗎?”

“不錯,還算你有眼光。”

“傳授給我吧,太方便了。”

“那你隨我去修道家之術,劍問龍門,以通仙路。”

“還是算了吧,太麻煩了。”

忽然,陸坦之攔住兩人,指著東方說道:“那是什么?”

只見一團白霧飄了過來,李天風真氣迸出,擋在霧前,白霧之中隨之一個聲音響起:“道友,何不來此一聚?”

“何處一聚?”李天風驚訝之際反問道。

頃刻之間,風起云涌,白霧架橋,瑞雪相迎。浮橋當空,接引山勢,兩側巨獸奔騰,上下仙氣穿行。張載珩、陸坦之、李天風,三人依次上橋,還未行走,浮橋像是收縮一般,載著三人向前飄動。李天風散出一股清風將三人護住,他并不清楚這浮橋有何玄機,暗道一聲:“小心。”

霧橋盡頭,仙掌峰上,有兩道人,不知是人是仙。一人盤坐,身旁放有白色玉瓶,一人站立,手持黃繩,細看兩人,皆有祥龍繞身,一白一金。

三人走下橋來,張載珩、陸坦之兩人行禮,道:“見過先生。”那兩人答道:“不必多禮。”

李天風也說道:“晚輩李天風,多謝前輩相邀。”

盤坐之人站了起來,說道:“我兄弟二人在此峰逗留數日了,周圍皆是苦讀的儒生,沒想到今日竟遇到修道之人,貿然相邀,還請不要責怪。”

李天風急忙說道:“天風資質平庸,有前輩賞眼,我之幸也。”

持黃繩之人走了過來,拍了拍李天風的肩膀,說道:“你這一身風火之氣,是清風門下的弟子吧。”

“晚輩正是晴雪劍宗之人。”

“也不錯了,御風正陽兩心決都有涉獵,也不是普通之人。不過,你真氣不穩,風火相沖,難以精進。身上還有些太陰之氣,奇怪。”

“前輩點撥極是,晚輩也困于此處多年,不曾有所有長進,近日就在稷麓山下的一個洞穴中修煉。”

“凡間修道的修士,都是清風一脈,借助外力,亦可速成。”

張載珩問道:“修道不都一樣嗎,成天都是陰陽二氣,五行演化,看過幾本經文,頭暈目眩。”

黃繩飛出,獨角獸來。獨角獸認識李天風,沖他點頭,黃繩人翻身坐于獨角獸上,輕撫獸角,說道:“陽城走獸,你們都見過吧,這八人既是清風所創人道的受益者,借助外力,亦可成仙,或為器物,或為走獸。”

陸坦之答道:“社火時會表演,我最愛看高蹺走獸了,馭獸八仙的故事,早就聽過多次了。”

黃繩人再次說道:“天道存于混沌,大道雖難成,但也不乏神人悟透天道,谷神后稷、妙音神女、山神崇石,也曾是凡人。他們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終成天神,此為修成天道。清風道祖亦是如此得天道,不過清風將天道的復雜簡化為陰陽使然,形成人道,創派稱祖,這類修道主修陰陽二氣,可以速成,凡間修此類道門派在清風之后就如雨后春筍。”

李天風請教道:“敢問兩位,在何處悟道?”

持玉瓶之人說道:“姑射山。”

張載珩脫口而出:“姑射神女。”

姑射山,天下第一神山,沿汾水北上,途徑杏花村,再行路幾日,可藐神山全貌。姑射神女,天資靈秀,在此山悟天道、掌雪落,有神器貯雪琉璃寶瓶,玉簪擊之,九天散落六芒星,雪漫山河又一冬。

持瓶人對張載珩道:“小孩,你還知道的挺多。”

陸坦之說道:“載珩兄早已讀遍古今,儒、道、佛都有涉獵。”

持玉瓶之人稱贊道:“你們真是少年英才,等你們恩科高中之時,我兄弟二人為你們馭鰲慶祝。”

獨角獸走到李天風跟前,黃繩人跳了下來,“人道易成,天梯難登,這也引得世間紛爭不斷,亂象叢生。”

邪魔亂天下的事情早已是口口相傳的怪談,也不少志怪小說記錄了這類故事,《稷麓異志》正記載了三百年前的歸墟之戰,雖有虛構,但也不差一二。陸坦之反問道:“兩位高人,修為高深莫測,難道就不能阻止這些人間慘劇嗎?”

李天風對此也頗為疑惑,雖說龍門天梯十二層,但自古羽化而登仙之人亦不在少數,真正救民水火的卻少之又少。

持瓶人對陸坦之道:“天地之間,生靈無非為神、仙、人、妖、獸。我曾聽聞汾水邊上有一種善斗的紅蟻,螻蟻之爭,天性如此,你可曾制止過它們嘛?”

陸坦之道:“我不曾制止蟻斗,卻知上天有好生之德。”

持瓶人道:“人若好生,豈有紛爭?獸若好生,豈會相殘?好生乃是人心,并非天道!”

張載珩問道:“敢問高人,何為天道?”

黃繩人道:“冬去春來,夏隱秋至,有日升,有月落,陰晴圓缺,有夏雨,有冬雪,周而復始,這便是道。”

貯雪寶瓶忽然散出素塵無數,仙掌峰上雪滿山,并無半分寒意,巨獸也都散去,黃繩人與持瓶人不見了蹤影,唯獨留下一句:“天之道,利而不害。”

三人面面相覷,陸坦之問道:“這兩位是何人,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踩著月光,李天風走向一旁,幾壇望春酒堆在一旁,答道:“世外高人吧,深不可測。”酒壇旁幾塊凸出的石塊上刻著“百年何足度,乘興且長歌”,落款四字‘斗酒學士’,不遠處亦有一行字“高山遠水藏佳釀”,看樣子稍晚一些,但字跡蒼勁雄渾,氣勢飄逸。

李天風招呼載珩、坦之兩人前來,他倆不約而同說道:“是東皋子。”再看仙掌峰,絕壁千萬仞,飛鳥亦難越,竟不知先師如何登頂,如何石刻。

張載珩問道:“大叔,霧橋也沒了,我們怎么下山呢?”

“駕霧而來,那就乘風而去吧。”說罷,寒月光下,微風漸勁,吹至飛云洞外。

夜深可聞秋蟲語,李天風告別二人后,懷里揣著《博物志》、《太玄經》沿路下山,紫金山小道旁,背起了古劍墨淵,他并不著急,身后北斗高懸,朝甘泉城慢步走去。

從甘泉城南汾水古渡乘船過河,再往南走幾腳路的功夫,一條土坡蜿蜒而上,兩側是玉壁古戰場遺址。秋風瑟瑟,萬物蕭條,唯獨此處草木,終年青綠,即使到了寒露、霜降,依然翠綠,不見霜色。土坡兩側,黃土溝壑縱橫,有些土層已被風蝕,露出累累白骨,若是風高霜重時,玉璧秋風起,白骨之聲,隨風而來,如泣如訴。

玉璧城,聯姻三璧,從東至西,段壁、吳壁、郝壁,三城相連,城延汾水走勢橫亙三十里,是稷麓山下最大的城鎮,不幸毀于戰火,很多年后,陣亡將士的后人聚集在周圍的人漸漸形成了三個村落,土坡的盡頭便是吳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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