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花清九此刻的視角望去，天上的明月與夕陽共處西方。

仙山昆侖，與日月齊高。

“日月，重疊了。”

花清九喃喃感慨。

“走吧。”

高德恩，或者說高弗雷往觀景臺外指了指。

虛空生路！

一道輝煌七彩大道在云海之間若隱若現。其上臺階若琉璃鋪成，兩邊沒有圍欄，而是一座座怪異的低矮雕像。

每一臺階兩端都有兩座，一直延伸向無窮遠處。

“干完這個任務，我就可以安心回光界養老了。”

高德恩伸了伸懶腰，一臉應付的神情。讓花清九略感無言。

果然，即使種族不同，摸魚的天性是刻入了雙螺旋之中的！

不過，龍族是雙螺旋嗎？

他有些好奇，正順著對方的示意小心抬腳，試探著向觀景臺護欄外的琉璃臺階踩去。

高德恩突然問道：

“要不你跟我一起跑吧？”

？

花清九聽到這話明顯打了個寒顫，回過頭一臉難以置信。那表情像是在說：你個濃眉大眼的，居然是這種調調？

高德恩見他反應才注意到自己的意思有些跑偏，隨口解釋道：“這次秘密任務，我暴露了太多，之后應該不會再經手軍長的暗中差調了，你也如此。”

高德恩盯著花清九的眼睛，認真道：“你已經被太多棋手關注，被太多勢力下注，再這樣糾纏下去，你會被玩死的。”

“所以不如跟你一起去東郊龍學院？去干嘛？嚯嚯龍族的小姑娘嗎？”

花清九嗤笑一聲，終于雙腳完全踏上琉璃臺階，而高德恩仍舊站立在觀景臺上，沉默望著男人。

兩位黑龍各自的行動，似乎都表達了自己的選擇。

“你，想好了？”

良久，高德恩最后確認道。送花清九上路是白玉京給他的任務，包括交代自己的身份，和背后所有的糾葛，白玉京的目的，就是通過他，讓花清九清楚所有的暗流。

將一切信息擺在這個青年眼前，然后，讓他自己選擇。

在實力不夠，同時又飽含絕對渴望的人眼前，這或許比剝奪他的知情權力更冷酷。

“有什么想沒想好的？我來，我見，我必將征服。”

花清九隨口回應，視線正往腳下掃過，他對這臺階隱含的道，十分好奇。

“有些事不是你能把握的，身為棋子，你這么多年還不明白嗎？”

“那跟你又有什么關系？”

花清九終于抬眼正視起這位同族，兩頭黑龍，心思各異。

高德恩終于沉默了，他有心想說是龍王的指令，卻開不了口。

花清九見此不再停留，第二次向前邁步，卻不是踩在前方虛幻的臺階上。

他直接越過了矮個雕像，一腳踏出了光路范圍，像是故意踩空。

但詭異的是，下一秒，他的腳底再次凝實，整條光路完全偏移，輕輕接住了他。

“看吶，當棋子跳出棋盤，棋手就會心焦。在這方天地，誰不是棋子？誰不是棋手？誰又不是這天地舞臺上的一位戲子？”

花清九說完，呵笑一聲，往后仰倒在琉璃臺階上。

光華絢爛，他消失在仙路之上，原地只留觀景臺上的高德恩一臉震驚未散。

“棋子，棋手，原來如此...原來世易時移，一切皆可改變。”

...

花清九站穩身形，發現自己正處于一座精致玉樓的廊道下。

身旁是一位位身著紗衣彩綢的仙女，她們手托玉盤，飄舞而過。

果實，美酒，仙丹，皆呈現其中。

但花清九并未出言詢問，也未與她們交談。他知道，這些都只是此地主人的傀儡。

而那位主人，盛邀他前來，必不可能躲在暗處不相見。

小隱隱于野，大隱隱于市。

花清九贊嘆開口：“都說白玉京中有仙人影蹤，層層陰謀全是數不盡的活仙人在布局，誰能想到，實質上的白玉京，真的，就只是這座普通小樓？”

“呵呵。你又怎知，這樓中沒有仙人？”

一道模糊身影霎時出現在廊道盡頭，與花清九遙遙對望。

花清九眼神一凝，倒不是對方因為距離過遠，而看不清容貌，花清九作為一名實力尚可的修者，自不會小眼昏花。

看不清對方是因為對方本就不具“容貌”，就像某種艱難凝成的器靈虛影。

只不過，令花清九狐疑是，對方的體型似乎與他久遠記憶中，某一刻見過的光影十分相似。

但花清九仔細思忖，又回想不起。

他暗道古怪，繼續盯著白玉京本京。

“不知道友如此苦心邀我前來，是為了何事？”

他也懶得圈圈繞繞，反正這只是一魂而已，就算殺了自己，也頂多...

嘶，好像這一魂還真不能死。

天魂一滅，自己極有可能就會永遠陷入天國夢境，無法自我清醒了。

“道友？呵呵呵呵，這叫法有意思。很久沒聽了。”

白玉京本京呵呵而笑，那模糊的身形也隨著笑意顫抖得愈發明顯。

“如你所見，此地名為白玉京，曾是仙宮洞府，而我，便是此地如今的半個主人。你直接稱呼我白玉京也可。”

說完，對方還像模像樣的，作了一個上古的繁瑣道揖。

“白玉京？所以，就是你，在希瑟那條小銀龍身后出謀劃策？是你，在天國五層世界中，特意給我留下半真半假的字跡？”

花清九話語連珠，不斷追問。

“呵，你這么想知道？”

對方略一停頓，忽然道：

“這白玉京可是好久沒來過客了啊，不如你為我泡壺茶解解饞？我立馬就告訴你！”

花清九聽見這話，眉頭一挑，疑惑問道：“你沒手？不會自己泡？”

白玉京像是就等這話，很硬氣的抬了抬虛幻的手臂，隔著老遠，花清九便看到對方如霧般的半掌。

看樣子，是手指還未發育完畢。

“小孩子就別喝茶了，再見！”

花清九溜頭就走，他才懶得跟對方廢話。

反正自己要了解的事也基本弄清了，不差最后一點小疑問。至于歷練的結果，也在花鳴的花釀幫助下完成了。

此界之下乃死亡，因此看似在一天中與花鳴吃遍了仙都之下的美食，其實都是處在吸納死亡的過程。

天魂已經吸納足夠的死亡，只需回歸，便能納死氣與血液相合，從而完成淬煉，晉升下一階。

“等一下啊！不就幫忙泡個茶嗎？站住！你敢離開，我立馬就，就...”

“就如何？”

花清九殺了個回馬槍，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