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內(nèi)心狂喜之下,李牧當然不會拒絕,甚至巴不得如此啊,要是表現(xiàn)在就能當?shù)涫罚遣恢罆s他多少苦功了,可以說真的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來,都恨不得立馬跪倒在地,說一句“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父”了!
心說這位縣試老爺簡直就是自己的福星啊,不僅幫自己幫自己考中了縣試案首,成了秀才,現(xiàn)在竟然還有提拔自己當?shù)涫返拇蛩悖绱舜蠖鞔蟮拢我詾閳蟀。縼砣展Τ及裆媳赜心阋幌睾冒桑?
當然,也不外乎吳兆元有如此打算,因為明清時期的典史本就掌管緝捕、稽查、獄囚、治安等,可以說是縣令負責審案問案,典史負責查案破案了。
因此他是理所當然的想到,李牧既然是上任南豐縣典史的兒子,那么在他父親的耳濡目染下,對于這查案破案,自然有幾分天賦了,畢竟也算是家傳絕學嘛。
當然,之所以有想提拔李牧當?shù)涫返拇蛩悖⒉恢褂诖硕眩瑓钦自€有這另一重更深的謀劃,畢竟他們這些大人物怎么可能突然間的心血來潮,一切的一切,都是事先謀劃好了的,這突然出現(xiàn)的命案,只是一個恰巧的契機而已,即便沒有這個契機,他還是有這個打算。
這也是他今天突然放下朝廷十萬火急的勤王詔書不管,而專門跑來見李牧這樣一個區(qū)區(qū)案首的主要原因,只是李牧還不知道而已。
而因為吳兆元只叫了李牧,并沒有叫一旁的熊江波,所以涉及命案,熊江波也不便跟隨,便只得一臉無奈的留了下來,和李牧依依不舍的作別,約定下次再見面,到時一定要由他做東,兩人好好的慶祝一番。
李牧自無二話,和熊江波匆匆約定后,便是趕往了這起突發(fā)命案的案發(fā)現(xiàn)場,看看能不能真由此,為自己博得那典史的官身。
這起命案尸體的發(fā)現(xiàn)地點是在南豐縣東頭一條脂粉河邊。
脂粉河只是條很小的河流,也并不是它原本的名字,也不知道后世還有沒有了,只是因為這條河附近有許多明里暗里的暗娼妓館才故此得名,逐漸成了大家流通的叫法,至于原本到底叫什么名字,已經(jīng)無人知曉了,或許根本沒名。
當吳兆元和李牧跟隨著杜琪峰趕到這脂粉河畔時,是看到,尸體已經(jīng)被打撈上來了,衙門里的仵作和這條街的里正正在檢查。
同時衙門里快門的班頭周印正在指揮手下的一幫衙役維護現(xiàn)場,因為現(xiàn)場已經(jīng)圍了不少附近的百姓,正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怎么回事?”腳步匆匆的來在現(xiàn)場后,吳兆元也是忙一臉嚴肅的快步上前問道。
周印是連忙來在了吳兆元身邊,謙恭的回答道:“回太爺?shù)脑挘瑥默F(xiàn)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死者應該是一名乞丐,因為他衣衫襤褸,不是正常人家,死因的話。”
“這脂粉河上是有護欄的,但是這一段的護欄因為年久失修,已經(jīng)壞掉了,所以我估計,應該是這名老乞丐昨晚經(jīng)過這里時,因為天色昏暗,再加上道路又滑,不小心一腳踏空,翻下河去,而這河的水又不多,他的腦袋撞在了河中的亂石上,故此喪了性命。”
這周印似乎是有心想要在吳兆元這位新來的縣太爺面前表現(xiàn)一番般,是將自己了解到的和所有的推測都一并說了出來。
聞言,看了看案發(fā)現(xiàn)場,吳兆元也算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接著,又是轉(zhuǎn)頭看向了一旁正在驗尸的仵作。
這名縣衙里專用的仵作姓葛,叫葛大,今年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他本來是在南豐縣里經(jīng)營一家小藥鋪的,但近來年景不好,各種天災人禍,生意不太好做,便來縣衙里兼職當了仵作,也算能多掙幾個口糧。
而循著吳兆元的目光,葛大也是連忙放下了手里驗尸的工具,站起身來朝著吳兆元拱了拱手道:“回太爺,周班頭說的不錯,死者的確是腦后中創(chuàng),失血過多而死,并且身體的其它部位也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致命的傷口,唯獨在腦后部位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小人也不知道是何物,想來應該是河中的雜物了。”
再度點了點頭,吳兆元是稍稍放下心來,這樣看來,這就并不是什么刑事案件,而只是一個單純的意外了。
因為現(xiàn)場的痕跡的確很想班頭周印和仵作葛大說的那樣,這個乞丐是很有可能昨晚從此處路過,但因為天黑路滑,沒注意到脂粉河上的護欄已經(jīng)有缺口了,所以才不甚失足跌入河中而亡。
“里正來了嗎?”想到這,李牧又是忍不住問了句。
“草民在此。”當即,聽得吳兆元的詢問,一旁的里正王雄急忙作答。
點了點頭,吳兆元繼續(xù)問道:“既然你是此地的里正,那這個乞丐你認識嗎?”
搖了搖頭,看了地上的死尸一樣,王雄也是有些疑惑道:“回縣尊大人的話,說來也奇怪,草民并未見過此人,他好似不是我們這附近的乞丐,因該是從其它地方走來的,聽說最近不是有很多從北方逃過來的流民嘛,草民覺得或許此人說不得也是那些逃難的流民了,所以才會如此的衣衫襤褸,形同乞丐。”
“北方逃過來的流民嗎?”聽得里正如此說,吳兆元也是下意識的點頭,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畢竟最近北方的確不太平,又是天災又是民亂,還有韃子入侵,是有大批的老百姓流離失所,開始舉家逃亡南方,想要避禍。
而此人如果也是這種逃難的流民的話,那么逃難至此,不熟悉此地的情況,在夜晚天黑路滑時,摔入這脂粉河中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種事情在最近幾年多有發(fā)生,已經(jīng)習以為常,并沒有什么好值得大驚小怪的,縣衙里只需出具個證明,走個手續(xù),就可以讓里正直接將尸體帶走焚燒掩埋了。
之所以要焚燒掩埋,也是擔心這些形似乞丐的流民身上攜帶有類似瘟疫之類的傳染病,不然一個處理不好,便是滿城遭殃,甚至會殃及走遍好幾個縣,已經(jīng)有不少地方遭過這種情況,爆發(fā)過瘟疫了。
想著,吳兆元又是忍不住看了看他專門帶過來見見世面的李牧一眼,本來還想接著這起命案看看他這位清明典史之子有沒有什么別的本事呢,現(xiàn)在看來,是有些用不上了啊,案子的眉目已經(jīng)很清楚了。
同時,他也是有些好笑的看到,李牧這位曾經(jīng)的典史之子似乎有些害怕這乞丐尸體般,刻意的離得遠了些。
心說到底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啊,雖然少年老成,但一些獨屬于小孩子的東西還是在,就比如這種恐懼心理。
因此,為了幫李牧克服這種內(nèi)心的恐懼,他也是招了招手道:“李牧,過來!”
說著,將李牧喚過來后,他也是笑道:“怎么,你這是害怕了?”
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李牧也是苦笑道:“老師,我倒不是害怕,只是第一次直面這種尸體,有些不適應而已。”
的確,雖說性格比較大膽,但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李牧都是第一次直面這種死尸,有些害怕恐懼也是很正常的,畢竟誰第一次看到尸體不害怕啊。
吳兆元卻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不必害怕,咱們讀書人,自有浩然正氣護體,邪魔不侵的,有什么可怕的?我來問你,你既然是典史之子,那對這樁命案怎么看,覺得他們說的對嗎?”
聽得吳兆元這樣問,李牧知道他再度有了校考自己的味道,也是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準備好生應對。
畢竟如果真能讓這吳兆元滿意的話,皆由他之手,將自己一舉提拔成縣里的典史,還真是一本萬利,不知道要省卻他多少的功夫了。
而對于破案,李牧雖然不甚在行,也從未親自參與過,但作為一個畢竟看了一千多集名偵探柯南的人,還是有些心得的,別的不說,至少犯罪的思路包括破案的思維這些,被大大打開了,肯定是要領先這些古人不少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新蘭黨必勝!
咳咳,話不多說,回到正題,聽得吳兆元新一輪的考驗,他也是忍不住圍著這具尸體細細轉(zhuǎn)了一圈,仔細查看了一番。
而后,便是忍不住眼前一亮,雖然這班頭周印和仵作葛大推測的有幾分道理,但他卻還是根據(jù)自己后世培養(yǎng)出來的發(fā)散性思維,發(fā)現(xiàn)了好幾個破綻,也是不由心中暗喜,覺得自己的典史之位還真有望了啊。
不過,雖然發(fā)現(xiàn)了破綻,但他卻并沒有直接出言指出,而是面上絲毫不露。
因為直接出言否定這兩人的推論的話,說不得會不小心觸怒這兩人,他以后還要再衙門口混呢,還是先少得罪人為妙,和氣生財嘛。
因此但見他是面上故作單純的道:“恩師,你這就是有些為難我了啊,學生愚鈍,哪里會有什么看法?覺得周班頭和葛仵作說的很有道理,不過……”
短暫遲疑,先是表面認同那周印和葛大兩人的說法,取得兩人的好感,李牧又是立馬裝純的拋出了自己的觀點,也就是他發(fā)現(xiàn)的破綻。
“稍微讓學生有些疑惑的是,這乞丐身上的衣衫似乎太過單薄了啊,現(xiàn)在正是冬天,寒冬臘月又天寒地凍,穿成這個樣子出門他就感覺不到冷嗎?”
也果然,聽得李牧這故意裝蠢的推論,那周印和葛大兩人頓時就忍不住憋笑起來,心說他都乞丐了你還想他穿成什么樣啊?不穿破爛的單衣還穿厚棉襖是吧?你這不是何不食肉糜嗎?
不過當著縣尊吳兆元的面,兩人倒也沒多說什么,因為知道李牧是他新收的學生,說多了不好,便只是在那憋笑。
便連吳兆元也一樣,他沒想到李牧關注的重點竟然是這乞丐冷不冷,看來自己的問題,對他來說還是有些太過勉強了啊,自己也對他的期望有些過于高了,這曾今的典史之子,似乎于破案一途,并沒有什么天賦,反而相當蠢笨。
竟然問出這乞丐為何穿的這樣單薄的問題來,真的是有些何不食肉糜了,難不成他以前愚蠢的名聲,便是這樣來的嗎?
想著,好笑之余,吳兆元也是隨口解答道:“李牧,這乞丐貧窮,沒有多余的衣物來御寒也是情理之中,有什么好值得大驚小怪的?難不成你連如此簡單的人情事理都想不通嗎?”
聽聽得吳兆元言語中流露出來的幾分失望,李牧卻并不沮喪,反而開心道。
“恩施訓誡的極是,只不過,學生還是有些疑惑就是了,因為如果我是乞丐的話,那么在如此天寒地凍的天氣里,肯定是能將周圍所能找到的所有東西都穿在身上御寒的,哪怕是一塊破麻袋,或者一塊破棉絮都恨不得綁在身上,怎么可能穿的如此單薄還出門啊?那不是自己想找死嗎?”
“嘶!”當即,聽李牧這樣一說,吳兆元也仿佛是被提點到了一般,猛地感覺到不對勁。
心說是啊,哪有乞丐會只穿這樣一件破爛的單衣出門的啊?即便真找不到其它御寒的衣物,也會綁些破棉絮或者稻草在身上的,斷不會只穿這樣一件四處漏風的單衣出門,這與赤身裸體有何區(qū)別?
以及,他如果真是乞丐的話,在大半夜又出去干什么呢?這樣天寒地凍,晚上有沒有人,也不可能乞討,最好的選擇就是早早的找一個能避風的破房子禍破廟過夜啊,亂走什么?
這也是吳兆元的不足之處,他雖然出身貧寒,雖然自詡體察民間疾苦,但是,做官做的久了,也難免有些高高在上的嫌疑,很多以前會很在意的小事情,現(xiàn)如今都會有意無意的被他給忽略掉,重視不起來。
而見得吳兆元果然皺著眉頭重視起了自己所說的話,再度檢查起這無名乞丐的尸首來,李牧也是暗道有戲,忙再度成熱打鐵道。
“以及恩師,這周班頭和葛仵作還說這乞丐有可能是北方逃難過來的流民,流落至此才成乞丐,學生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因為流民逃難往往都是成群結隊啊,也只有這樣在路上相互扶持才能走得更遠,斷沒有這樣孤身一人的,不然什么時候不明不白的死了都不知道,就像現(xiàn)在這樣。”
“可我最近沒聽說咱們南豐縣城有大批流民逃難過來呀?當然,更重要的還是這乞丐的手,恩師你可以自己看看,這乞丐身上雖然其它地方都很臟,沾染了不少河底的污泥,可他的指甲確很干凈,這就很不尋常了!”
而李牧的一番話,也是徹底引起了吳兆元的重視,他知道,自己還是看輕這李牧了,這曾今的典史之子,還真是不簡單啊,是真正的英雄出少年,短短時間,就能從這乞丐身上分析出這么多破綻來,看來自己那將典史之位交給他的打算,還真沒錯,是可以照辦了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