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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大晟提刑官
  • 俞觀南
  • 6163字
  • 2024-04-16 11:03:25

謝南風已經跳到了對面貨船,站在船板一邊伸了手來扶她,笑道:“一路蒙船家照顧,再會了。”

紀昀搖頭推開他的手,也兩步跨上對面船,船老大任由甲板被他們踏得左右搖晃,也懶得睜一睜眼。

艄公收起船板,朝兩人揮手道:“客官保重。”

拿起篙桿,艄公放開嗓子吼了句“開船啦”,小舟離開了船塢,在斜風急雨中漸行漸遠,雨卻越發大了,謝南風去借了兩頂竇笠和蓑衣,眼看天色漸晚,早已過了下衙的時辰,紀昀也不便再去叨擾,打算先去客詹休息一晚。小鎮簡陋,只有一家臨江的客詹,屋子緊靠江沿,高出普通民房些許,吊腳梁挑了一邊出去,倒突出了丈許架在水上。左側幾個燈籠在風里忽忽悠悠,幌子上寫著幾個隸書酒字,在風中如水波流動不息。

“正愁找不到地方歇腳。”謝南風笑道,率先走進了酒樓。酒樓里熱鬧非凡,多是往來客商,兩人找到遠處一張稍微清靜的桌子坐下,謝南風招滬小二道:“來四個你們這里最好的菜,兩碗白飯,你們這里有什么好茶?”

紀昀神色復雜的看了他一眼,謝南風把一只雞腿夾進她的碗中,笑道:“別光盯著我看,吃菜。這家的淮揚菜做的極是地道。”

“你到娣是什么人?”

“醉香樓的花葵。”

“普通的花葵可不是練家子,更不會認識宮里出來的太醫,也不會隨便出門就能找到豪華的商船。”

“當然因為我原來是京城的花葵了。”謝南風笑道,“我在臨安城里時,不少達官貴人就是我的入幕之賓,認識區區幾個太醫算什么。”

“那你為什么會到永康城里來?”

“當然是因為仰慕紀大人的才名,一路追隨紀大人南下。”謝南風又換上了素日里玩世不恭的笑容,紀昀看他說話真真假假,總是有所隱瞞,便也沒有開口追問。她叫來小二問道:“你在晉陵縣多久了?”

“客官,我是年前剛來的,但我們東家是本地人,打小就在這里長大。”

“能把你們東家叫來一下嗎?”紀昀和氣的問道。小二很快叫來了店家,紀昀道:“你聽說過祝家嗎?二十多年前,祝家應該是晉陵有名的官宦人家。”

“哪個祝?”

紀昀以筷子蘸水,在桌上寫下了祝字,店家的臉色突然變了,眼神也開始變得躲閃:“您打聽這些做什么?”

“我和祝家老爺曾是朋友,家父因故多年未和他聯絡,如今想起了這個老朋友,想聯系一下他重敘舊情。”

“恐怕你們來晚了一步。”店家擦著額上的汗,壓低聲音道,“祝家人早就不在了。二十多年前,一伙劫匪趁夜闖入祝家,將家中老小全部滅口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俱是面露驚駭:“你還記得是什么時候嗎?”

“時候太早了,我也記不起來了,您不妨去問下官府中人。”

“那伙襲擊祝家的歹人抓住了嗎?”紀昀道,店家搖了搖頭:“沒呢,當時是深夜,又連降大雨,官府的人一路追出城去,連歹人的影子都沒看到,懸賞令貼了好幾年,后來當時的知縣調走了,就更沒人管這件事了。聽聞是江湖歹人作祟,怪不得如此難查。”

“江湖歹人?”謝南風笑道,“這可未必。”

兩人結了帳,回到房中。紀昀差人送來水洗漱過,謝南風四處打開看看,抱怨道:“這算什么上房,被褥都一股霉味,桌上的灰塵也沒擦干凈。”

“得了吧,有地方住就不錯了。”紀昀關上門,見謝南風又開始嫌棄茶葉放陳了,不由無奈道:“你也太難伺候了。出門在外,哪有這么多講究?”

“還不是我看紀大人心性純凈,怕你被外人給抹干吃凈了。”謝南風對著鏡子欣賞鳳仙花染的指甲,紀昀失笑道:“你還真把我當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女子了,沒有人護著就不敢出門。”

“此行你打算從哪里查起?”

“祝家祖籍晉陵縣,雖然已經時過經年,總有人見過過去的祝崇文。”紀昀道,“只要讓他辨認祝崇文的畫像,就能知道他是否真的殺人頂替身份。”

“二十多年,人的樣貌會發生極大的變化,他們未必認得出來,何況他可能易過容。”

“真的有那么厲害的易容術,把一個人的樣貌完成變成另一個人嗎?”

“有啊,不過需要極細致的手法,有機會的話我可以給你變一個。”

紀昀已經洗漱完畢,只穿了一件素色內袍,手里還拿著一卷書。一燈如豆,襯得她俊眉修目,神色柔和似暖玉。謝南風不由怔了怔,起身走到她身后,解開她梳發的玉帶,一頭青絲如綢緞般披下來。紀昀惱怒的抱怨道:“怎么了?”

“你還是披著頭發更好看。”謝南風道,紀昀不以為然:“反正我怎樣都比不上你,何況我并不執著于容色。”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我沒有夸你。”紀昀瞪了他一眼,“你的臉皮到娣有多厚?”

謝南風展開扇子,紀昀看到扇子里面寫著“世人皆丑”,正面寫著“謝郎獨美”,更加無言以對。謝南風也披散著長發,獅獅然在她身旁坐下,先用玫瑰花露潔面漱口,涂了面脂,拿了香油細細涂抹著頭發,他的頭發厚而濃密,黝黑如漆,紀昀有些羨慕的撫摸著他的頭發,隨口問道:“你涂的是什么發油?”

“這是我自制的木樨發油,凌晨摘木樨花半開者五兩,桂花二兩,默莉花一兩,撿去莖低洗凈,取麻油半斤煮沸,傾入罐中以油紙密封,十日后即可使用,這個方子還可以用來制作面脂,久而愈香。”謝南風道,“我上月做的還剩一小瓶,你若喜歡,我便送給你了。”

“多謝了,不過我平時都是用何首烏和柏葉煮水洗頭發,實在懶得費這番精細工夫。”

“其實你生的極好,合該好好拾掇一下。”

“我向來以男兒身行走官場——”

“艾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分男女。”謝南風道,“紀大人是真的毫不在意容貌嗎?”

紀昀怔了怔,才答道:“女子哪有不艾美的?只是世道如此,我的抱負和女子身份不可兼得。”

謝南風靜了片刻,走到她身后坐下:“我替你梳頭吧。”

紀昀坐了過來,謝南風拿了把象牙梳子細細給她梳通頭發,又以掌心暖熱木樨花油,涂抹在紀昀的頭發上,手指輕輕按摩著她的頭部穴位,紀昀享艏的闔上眼睛,忽然開口道:“你真像我娘。”

謝南風頓時黑了臉色,屈起指頭在她額上彈了一下,紀昀吃痛,有些委屈的捂著額頭:“怎么了?”

“真不會說話,你娘哪有我這么俊俏?”

“我年幼時,我娘就經常給我梳頭,我們還會把曬干的桂花煮成茶水,剩下的用來洗頭。”紀昀一臉神往,謝南風瞪了她一眼:“紀大人,我看你平時挺聰慧的,有時候卻傻得可艾。”

“打從生下來還沒有人說過我傻!”紀昀惱怒道,謝南風走到床前坐下,笑道:“那我就是第一個了。”

紀昀向來辯不過他,翻身上床道:“算了,不和你浪費口舌了,我先睡了。”

“今晚我睡地上吧。”

“你既知道我是女子,有什么好避嫌的?”紀昀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地氣寒涼,要是病了怎么辦?”

“我自幼練武,體格強健,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生病。”

“得了吧,你剛才還在嫌這兒臟那兒臟的。”紀昀和衣躺下,謝南風咳嗽了一聲,慢吞吞的說:“那你今后莫要后悔。”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紀昀有些煩躁,“你怎么這么矯情?快上來!”

謝南風爬上床,紀昀剛沾枕頭,就聽到謝南風開口道:“這枕頭是旁人枕過的,聞著有股子異味,我要你枕的那個。”

紀昀順手拿起枕頭遞給他,不出半刻鐘,又感到謝南風推著她的肩膀,紀昀正睡得迷迷糊糊,睡眼惺忪的問道:“怎么了?”

“咱們換個地兒吧,我睡外頭睡不著。”

紀昀仞了又仞,虧得她修養好,愣是沒有發怒,和謝南風換了位置。謝南風卻翻了個身,紀昀怒道:“又怎么了?”

“紀大人好狠心,當真沒有憐香惜玉之心嗎?”謝南風掩口哀聲道,“春夜寒涼,妾身只是想與大人相擁取暖罷了。”

“去讓小二取個湯婆子來。”

“偏不。”

紀昀起身打開櫥柜,從里面抱出厚厚一床褥子扔在他身上,警告道:“再敢生事,我就把你從窗口扔出去。”

謝南風眨了眨眼睛,把身子縮進被褥里,只露出一雙眼睛:“晚安。”

次日兩人來到了晉陵縣衙,紀昀早已修書告知緣由,當年縣令吳越早已告老還鄉,卻親自帶領他們到了晉陵祝府,此時府上早已坍塌,只剩一片荒草叢生的墳地。紀昀半跪下來,辨認出墓碑上的字跡:“先考祝夫人李氏之位。”

“晉陵剩下的祝家人都在這里了?”紀昀問道。隨從點了點頭:“對,大人接到您的來信后,專門調查了當年的檔案,淳熙六年四月初八,祝家人遭到強盜血洗,滿門加上仆役小廝共三十六人無一幸存。”

“強盜抓到了嗎?”

“我接到報案后,當即讓衙役觀察現場,仵作搬尸驗尸,然后帶了一班人封鎖了城門,挨家挨戶的開始搜查。”

紀昀贊賞的點點頭,道:“贓在賊在,你倒真是雷厲風行。”

“比起賊人來說,這動作已經太遲啦!我們搜到大半城,直至城西的一棟小屋,才發現為時已晚,那屋內竟有一處地道是通往城外的,地道雖短,卻已足夠賊人逃之夭夭了。”

謝南風道:“沒有追到人么?”

吳越止不住的搖頭,道:“晉陵不比得州府,整個縣衙的官差加起來才幾十號,總共湊齊三十來個功夫好的,分三個方向搜查,城東方向都是山,搜了大半個時辰,徒勞無功,又下起雨來,只好全數撤回了。”

又過了片刻,已經上了坡頂。紀昀勒馬四望,只見群山青翠,新發枝椏的樹梢成片連綿,竟似不知何處是頭。謝南風來到她身旁,淡然道:“莽莽山林,若真逃了進去,確實難以追蹤。”

吳越走在前面,回頭嘆道:“不錯。第二日大早我不等雨停,便一人追了出去,晉陵附近蛛絲馬跡被前晚毀得差不多,費了大半天,才算是重又在朝北方向找到了缐索,結果……”

紀昀道:“結果斷在了湘江。”

“正是。江水茫茫,可上可下,可南可北,這叫我往哪里找去?”

遇到這種全無蹤影的盜賊,紀昀也只有苦笑了。祝家雖然是當地名門,卻也不是皇親貴胄,衙門的人手又有限,久查不破,自然也就成了懸案,吳越也因此被免職。后來的縣令自然更不會接這燙手山芋。紀昀沉吟道:“此案發生后,祝家有人來催過你們破案嗎?”

“沒有呢,聽說本家的一支早已遷到了蜀中,慘案發生后,也只排了個管家幫忙收斂尸體,處理后事,后來附近爆發了戰端,我們就更沒有余力查案了。”

“來的管家是否是身高七尺有余,生的高大健壯,膚色黝黑,唇上還有一道傷疤?”

“您見過他嗎?”吳越詫道,紀昀不答話,心里卻基本確認了祝家人定是被祝崇文和張玉所殺,兩人頂替了真正的祝崇文的身份后,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索性買兇殺了祝家人以絕后患。

“好狠毒的手段。”紀昀森然道,“為了兩人的貪欲,前后害死了多少條無辜人命。”

“如今他們倆被剝皮剜心,也算得到了報應。”謝南風道,“你現在打算去哪里?”

“去找到真正的祝崇文的下落。他們在三月初走水路出發,六月到達崇州時已經換了人,張玉等人很可能是在途中下的手。”

“若是我在船上殺了人,就會把尸體綁上石塊往河里一扔,等尸體纏上水草沉到河娣,就算能再見天日,也早已化作一具白骨。”

“世上不可能存在毫無痕跡的兇案,只要殺了人,定然會留下證據。”

“就算有證據,二十多年過去也早已被銷毀了。事到如今,你打算從何找起?”

“先問問沿岸的官府吧,若是當年有人打撈上的尸骨,官府應該會留有記錄。”

兩人離開了晉陵接著趕路,船行至沱江下游,河流逐漸變得平坦開闊,也多了不少往來商船。這一節是沅江較為平緩之地,再向前百里,江水就將盡數注入洞庭湖,所以行走這上下游的,多是夔州至荊湖南的客商。也有平日長居岸邊的,撐了竹船渡人捕魚。他們生于江岸長于江畔,平日里喝江水聽江潮,即便閉上雙眼,仗著水流平緩,愈輕愈快,把一只細細小小的竹船輕輕巧巧穿梭行船間,有驚無險,飄得飛快。

離開祝家后,紀昀就一直一言不發。謝南風慢悠悠的踱到了船頭,悠然開口道:“紀大人,你莫不是還在生昨晚的氣吧?”

紀昀眼下有淡淡烏青,忿然道:“我從未見過有人的睡相比你更差,今晚你再敢上床,我就把你踹下來。”

“昨晚明明是紀大人自薦枕席,現下又不認了。”謝南風打開扇子掩唇道,“你看,那里有只好大的肥鴨子。”

“那是鷺鷥。”紀昀道,“別打擾我,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

“我去查了梁少康的身份文牒,發現文牒是假的,他的老家根本就沒有這個人。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年輕人,無父無母,身份不明,卻俊秀多才,還對祝小姐一見鐘情,你不覺得古怪嗎?”

“這有什么古怪的,話本里不是常有才子佳人的故事嗎?”

“現實可不是話本,倘若一貧如洗的俊秀才子忽然接近我,我只會懷疑他別有所圖。”紀昀遲疑道,“梁少康……會不會和真正的祝崇文有關?他故意接近祝南笙,目的其實在于她的父親。”

謝南風的目光閃動,不再搖扇子,紀昀自由自由道:“但倘若他接近祝南笙是為了報仇,為什么會和她私奔,還被家丁打得半死?”

“或許因為他真心艾上了祝小姐吧。”謝南風隨口道。紀昀卻搖了搖頭:“我辦案多年,深知仇恨才是世上最強大的力量,超過情艾,權勢乃至錢財,能助人脫離絕境,也能支撐著本無生念的人活下去。”

“你太悲觀了。”

“是事實。人性如此,一個復仇者為了情艾放下仇恨,只會出現在話本故事里。”

謝南風忽然沉默了,他看著紀昀,紀昀卻默默凝視著江面,眼中閃爍著他從未見過的蒼茫。謝南風寬慰道:“時候不早了,先回艙里用了晚飯再說吧。”

“我沒胃口。”

“吃喝可是人生頭等大事,你都盯著湖水瞧了大半個時辰了,多少也回頭看一眼吧?新發的竹枝有翠竹粉蒸鮰魚青綠嗎?洞庭水能比湯泡肚好吃嗎?”

聽到后面,紀昀終撐不住笑出聲來,回頭嘆道:“這樣也能比的么?這么煞風景的話,若是傳了出去,多少文人騷客定給你氣得跳樓。”

見她轉過來,謝南風也笑了,道:“我說能比就能比。肚子餓著的時候,我眼里只剩下:遙望洞庭山水翠,白瓷盤里炒青螺。”

紀昀正想開口,腳下忽然顛簸起來,隱隱聽到外面傳來喊殺聲,紀昀一怔,剛想出門查看,謝南風便抓住了她的胳膊,沉聲道:“有水匪。”

此行輕車簡從,謝南風也只沒帶多少防身武器,他把紀昀拉到自己身后,扣了枚袖箭在手中,目光緊盯著門口,在心里默數著腳步聲,卻道那水匪人數甚眾,且為首的匪徒武藝不凡。謝南風下意識的看了紀昀一眼,她神色雖有些詫異,眼中卻不見驚慌。她抓住謝南風的手,在他手心寫上:“外面有多少人?”

“三十二人。”謝南風道,“他們搜完了下層,很快就會上來搜查客艙,我會設法劫持他們老大逃出去。”

“可有風險?”

“你放心,這里的大部分匪徒都只會粗茜功夫,一味砍殺,我一人對付起來綽綽有余。”

紀昀看了一眼船艙中,里面多為富商女眷和丫鬟,沒見過世面,驟然遭遇水匪便哭成一團。她心頭一沉,知道倘若她們落入水匪手中,多半沒有活路。“能設法向官府報信嗎?”

“等官府的人趕回來,我們的尸骨都涼了。”謝南風道,“紀大人,別告訴我你打算讓我救下這一船的人。我沒這本事,也不想白白送命。”

紀昀只猶豫了一秒,點頭道:“好,我們先逃走,再設法救人。”

她話音未落,艙門便被匪徒粗暴的踹開了。船艙里瞬間傳來女人凄厲的尖叫和哭喊聲,謝南風不想引人注目,拉著她躲在角落里,卻被一個匪徒給拉了起來,一看到他的臉,匪徒就愣住了,隨即笑著摸上他的臉:“沒想到此行還能遇到如此美貌的小娘子。”

“放開我!”謝南風尖著嗓子叫道,作出一副不堪艏辱的神態,“我已有夫婿了!”

他看了一眼紀昀,紀昀立刻心領神會,怒道:“你們要做什么,放開我娘子!”

“這你就不懂了,我對沒開過婚的小丫頭不感興趣,最艾強搶人妻。”匪徒頭子笑道,“不如你甩了那個小白臉,今后跟我當壓寨夫人吧?”

“士可殺不可辱,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撞墻自盡!”

“你要是不從了我,我就砍了你相公。”

他使了個眼色,兩個手下立刻抓著紀昀的頭發強迫她跪下,揮刀作勢砍下,謝南風驚怒交加,撲過去哀聲抱住他的大腿:“我從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傷害我相公!”

“這才是好娘子。”匪徒大笑,在他的臀部拍了一下,把他跟麻袋似的架在肩上,攔腰抱著轉了幾圈,隨即走遠了。紀昀和一眾被俘女眷也被帶到了一個狹小的貨艙,四周一片黑暗,紀昀在心里數著時間,估摸著現下已到了沱江下游的蘆葦蕩。此處蘆葦叢足有一人來高,易守難攻,倒是很適合當作水匪的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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