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異形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就好了。

程雅無數次這么想。

她還記得程穎失蹤的前一天，她在夕陽下靜靜地望著對方，他也是。

黃昏的光把天邊映成了橙色，整個天空都是一片橙色的。

“程穎……我們能擁抱一下嗎？”

這似乎是一個無厘頭的問題，提出的時候沒有任何根據，就像是程雅下意識說出來的那樣。

她是早就料到了離別嗎。

程穎明顯愣了一下，他很想回答一句“好”，或者是讓自己一直以來的暗戀就這樣畫上句號，但是他沒有——他的行動和他的想法沒有統一，他脫口而出的是。

“不了。”

程雅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她現在記起來，似乎只覺得自己當時是第六感作祟，不然按照她的性格怎么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程穎轉身，像是逃命一樣跑開了。

“對不起……”

她眼睛中的光慢慢消散，同進入了夜幕的世界一起，失去了太陽。

但世界的太陽明天還會升起。

“那我呢……？”

……

又夢見和程穎告別的那天了……

程雅不自在地握了握拳頭，似乎是在確定自己存在的真實與否。

世界之外杳無音信的他，一定是留在世界之內了——那么留在世界之內的他，也應當是兇多吉少了。

程雅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程雅……？你今天起得有點晚。”白安進來房間，語氣中帶著幾分疑問。

“是嗎？哈哈……”她尷尬地笑了兩聲。事實上和白安一樣，她也重復這個夢很多次了，但之前從來沒有哪次是因為做夢而耽誤了起床。

會找到他的。

……

接下來的日子基本上都是無止盡的打斗，程雅一次又一次進了醫務室，然后又不停地包扎又拿起弓。

李這段時間都沒有出現，木子也有在努力學習戰斗技巧，現在的她對于刀的使用已經比較熟練了。

江平還是那副樣子，但出戰的次數比較少，更多是負責后勤工作。

白安也還是她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使刀的能力也有所提升。第七組的大家偶爾會因為白安的實力太過強大而被吳慮安排一些危險的任務。

所幸是，一個月下來都沒有人受重傷或者離去。沈祈和的傷也在一個星期內痊愈，但疤痕依舊留在身上。

有些醒目，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大家注意這個地方的安全。

程雅還是會在發怔的時候默默地想起自己曾經的朋友，想起周潔，想起程穎，想起班里的每一個人。

她亦想象出來父母因為找不到自己四處奔波的樣子。她從小到大一直是個乖孩子，不惹事不犯事，也從沒讓父母擔心，這次怕是例外了。

如果他們都還活著的話……

或許他們又永遠都找不到自己了。

她不知道為什么世界一夜之間就變了樣，她也慶幸著自己能活在一個相對安穩的地方。

她恨異形，她恨這些把她親朋好友傷害了的怪物，她不會原諒它們。

“斬盡殺絕，不留后患。”

她默念著，似乎是得到了些安慰。

來到這里之后，大家都在有意無意地提起這句話。這幾個字像是釘子，牢牢地扎進了所有人的心中，以失去一切的鉆心之痛告誡所有人要戰斗下去。

有的人再也沒有了手臂或小腿，有的人瞎了眼睛或沒了耳朵，也有人就此失去了性命。

每次集會上，吳慮的聲音都低沉而沙啞。他似乎也有些波動，但只能盡力地安撫住越來越慌的大家。

“安靜！要記住，我們在這里的戰斗不只是為了活下去，更是為了里世界的人有更大幾率活下去！”

“可為什么是我們來接受這些！”

“因為有更多人在接受比我們重的痛苦！”吳慮的表情有些猙獰，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沉重，“我們活得是比以前不如意，但這是為了我們！也是為了這個支離破碎的世界！”

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就好了。

不管世界之內多么混亂，她都想和家人們緊緊靠在一起，閉上眼睛感受如同睡前呢喃般的安心。

“媽，我想回家，我真的好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