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倏忽間，距上次出版詩詞集《依律言心》又過去了整整十年。十年之于天道，依舊是晨鐘暮鼓之更替，寒來暑往之輪回。然而十年之于人生，真的是江河難回轉，畢生之十一。歲月多情亦無情，十載時光，足以使赤子變少年，也足以讓古稀入耄耋。在流逝的時間面前，壯心不已如曹操，也有“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之無奈；通透豁達如蘇軾，亦有“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之感慨。圣者如斯，尚且如此。平庸如我，能不心有戚戚焉？

弄筆操觚，源于三十年前的一次“插科打諢”，不想竟“弄假成真”，堅持至今，成為了自己的一種生活方式。或夜深人寂，爬羅剔抉；或聚精會神，廢寢忘食……無需呼朋喚友，無需器械場地，只要心為所動，便可“精騖八極，心游萬仞”，在心靈深處感慨世事，記錄變遷，酬唱友朋，對話蒼穹。通過這種方式，總能在浮躁的當下獲得片刻的清凈與充實，平添些許的從容與淡定。由此而產生的那種如沐春風、如飲甘怡的美妙體驗，真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杜甫詩云：“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小人物，小作品，肯定達不到“文章千古事”的境界。但十年之間，眼見了風云變幻，聞聽了天災人禍，經歷了知音駕鶴，飽嘗了“新冠”肆虐，自己也由父親而“升任”外公，由“天命”而近“耳順”。一切都不期而至，一切又如約而來……每當回憶起這些切身的經歷，回看記錄這些心路的文字，確實也有幾分“得失寸心知”的感慨。人生易老，物是人非。作為天地之間的匆匆過客，讓這些文字留下自己“到此一游”的只言片語，并以此為經歷的又一個十年做個小結，或許這正是出版這本小冊子的初衷吧。

這本小冊子，選收了我從二〇一三年至今創作的舊體詩詞計一百五十七首。其中五絕三十六首，五律三十五首，七絕二十一首，七律四十一首，詞二十四首。另外，還將以前創作的三篇賦一并收錄，以彌補上次出書未收這種體裁之遺憾。之所以擬了《綴字澄心》這個書名，一是因為“綴字”在古漢語中有“連句成篇”之意，二來也想沿襲上一本小冊子《依律言心》的書名風格。詩有格律，詞依曲牌，當然可以說“依律”。而這次又加入了賦，再說“依律”就不準確了。

詩詞寫作是有著嚴格的內在規定的。無論是平水韻還是新韻，一首詩詞必須選擇一個標準并一以貫之。那種以時代在發展，語音在流變為由而不講規矩，自定標準，湊個五七言，或者找個詞牌子，不分平與仄，就說是在作格律詩或填詞的做法，終歸是貽笑大方的強詞奪理，其結果勢必會流傳謬種，褻瀆文化。這就好比無論是新瓶還是舊瓶都可以盛酒。但，只要你貼了“酒”的商標，那個“瓶”里裝的就一定不能是醋。這，就是規矩，否則就是贗品。詩詞曲賦也是一個道理，這不僅是寫作技巧的問題。首先這是個對傳統文化是否心存敬畏的態度問題。據此需說明的是，本集作品所依韻部及平仄以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九年十月版的《詩韻新編》為標準；詞牌及詞譜以中華書局一九七七年十二月版的《詩詞格律》為標準。

耕云種月，學無止境；鬧中取靜，綴字澄心。最后，衷心地感謝中華書局的厚愛，也希望方家同道不吝賜教。

是為序。

趙云東

二〇二三年九月于呼和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