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監視自己。

哪怕剛才的談話，沒露出任何破綻，幾乎把自己的嫌疑降到最低。

他們依舊沒放棄懷疑。

宋青把眼挪開，撤回目光。

滿臉無所謂。

懷疑就懷疑吧，明天再吩咐劉老漢一些事，自己就去山上。

這次不把功祿攢滿，絕不回來。

也不知道“無常”下一等階會是什么。

等第二天，他丟劉老漢幾錢銀子，讓他們照看好家。

還沒收拾好東西，羅行就又找上門。

“宋小友，我昨晚回頭才想起來，你成武者了，我還沒送什么賀禮，今天特意來補上...”他剛走進院子就熱情吆喝起來，身后跟著幾個扛著木樁、沙袋的力夫。

看見武裝好的宋青，臉上刻意擰巴出驚訝，話語也停頓住，改變措辭。

“你這是...要上山？”

宋青看他，心里感慨一句。

這人演技真好，幾乎看不出破綻，如果不是監視的人還在那邊樹上，生機燦爛、陰陽眼中極其矚目。自己還就真以為，他是過來送禮，然后湊巧撞到自己要出門。

“嗯。”他應下，大方回應，“其他肉類對我沒什么好的效果，虎肉雖還有效，不過比成武者前差太多，我打算去山上看看。”

這并不是謊話。

真的如此。

普通的血食、草藥，已經很難再對實力有所助力。

昨天虎肉吃下、演練法打熬身體，丹田內血氣也只增長一寸不到，這樣下去，至少得一個月才能達到血氣覆手的境界，想到煉玉骨更不知猴年馬月。

唯一的好消息，那就是自己并不以武者境界為主。

對此并不太焦慮。

但以此為借口，去搪塞別人，是很名正言順的。

“這么巧。”羅行棒讀似的驚嘆，“正好我也在組織人手，要往山上去，不若同行？”

“內山多妖精鬼怪，同行也安全些。”

宋青挑眉，心頭咯噔下，沒直接回答，老實憨厚問一句：“上山？你不調查墓園的事了？”

這種事，于情于理都沒法拒絕。

明面上自己就是個菜鳥武者，能斗斗普通的老虎黑熊，去內山和送命沒什么區別。

內心里沒鬼的話。

有經驗豐富的強大武者帶隊闖蕩內山，就該立馬答應下來。

大腿都主動招攬了。

菜鳥焉有不抱的道理。

可太詭異、太不正常。

是自己昨天的態度、抑或說的話哪里不對勁？

不然在他們心里能有這么高的懷疑度？

才知道自己要上山，馬不停蹄就趕過來，還制造出這樣“愚蠢”的巧合......

墓園怎么看都和青牛山無關。

“就是為了那檔子事。”羅行把頭一搖，嘆一口氣，“鎮子里外的武者我們昨晚全調查過，沒一個是的。”

“故而我就懷疑是不是內山的妖精鬼怪。”

“那些玩意對魂魄也貪求的很。”

話停頓下，他咬牙切齒起來：“說起這個我就氣，他媽的那個周平平，昨晚老子要他跟我一起上山，死活不干，真的...”

“宗門這群蠹蟲！就知道癱著一伸手要東西，使喚他們干的事，跟求爺爺似的。”

宋青驚訝看他。

還真有上山的計劃？

聽話里話外的意思，昨晚就定好了？

這種有明確對象的話，如果是假的，很容易就會被戳破。

不太可能撒謊。

所以...

懷疑還是懷疑，只是應該沒有自己最開始猜想的那種程度。

他們發現自己要上山，正好也有這樣的計劃，于是順手撈上。

一是能排查嫌疑。

再也是能賣一個好。

一石二鳥的買賣。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占您一個便宜了。”想到這，宋青內心輕松，微微一笑，答應下來。

羅行招呼力夫把東西放下：“那你在這里等一會，我待會帶人過來。”

還不到半個時辰。

他就回來，身后依舊跟著一隊人馬，只是從力夫變成緝捕。

除他外，有三人。

一名個頭異常高大的男人，一個中規中矩、有些偏瘦的男性，以及一位女性，容貌姣好，只是眼角淡淡皺紋，暴露其真實年齡。

“走吧。”羅行招呼一聲。

五人往山上去。

路上偶爾有野獸驚擾，可在武者面前，都構不成麻煩。

羅行使一口快有他身高的長刀，剛猛有力，就是一頭野豬，也都能到刀斬去、就平滑分作兩半。

看其行進間的血氣涌動，已是血氣覆蓋半身的境界。

高大男人沉悶，用一對錘，狼頭都能碾成肉泥，修為也是血氣半身。

其余兩人和宋青一樣，一路上都沒出過手。

等到一處山谷中腹。

天色還好，不算很晚。

但羅行停下，吩咐眾人扎營，就此休息，等明天再入內山。

偏瘦男人立起帳篷。

宋青湊到羅行身邊：“怎么不進去，內山是個什么情況？”

牛四記憶對內山的了解，只有“危險”兩字。

而盧催...

不學無術之輩，不提也罷！

對內山的了解，甚至還沒牛四多。

反而要說起安州城里，哪個樓欄、哪個船坊的姑娘最溫柔，記憶里的資料是極其詳盡。

“正好趁這時候，我和你說一說內山的情況。”羅行把火生起，招呼他坐下，“青牛山分內外山，你可知這內外山是如何劃分出來的？”

宋青搖頭。

“是人和妖的契約。”羅行扒拉下火堆，讓柴火能充分燃燒，“內山只是我們這邊的叫法，實際上它的官方名字應當叫緩沖帶。”

“是人類疆域和妖類疆域之間未定義的區域。”

宋青把頭一點，若有所思。

羅行接著說下去：“人類和妖類約定，以此緩沖帶為基準，互不侵犯，但也正因此，緩沖帶就成了無人看管的黑色區域。”

“一些違背律法的人類，或是在那邊活不下去的妖類，都會逃到緩沖帶里求生。”

“在緩沖帶里的家伙，都是極度心狠手辣的存在。”

“所以我們在這把夜晚度過去，等白天再進去，能安全些。”

說著，他接過女人遞來的肉，架在火上，又繼續說下去。

“青牛山這一片的緩沖帶，以妖類為主。”

“分三大王、九小洞主。”

“網羅了一大批妖獸精怪。”

“不過這都是半年前的事了，也不知最近有沒有什么變故。”

“圣一教那邊一年才做一次統籌調查，真是有夠懈怠的。”

宋青看一眼火焰：“但我以前也見過妖類下山騷擾鎮子的事。”

“你是說兩年前的那頭蠢豬？”女人插嘴，“那就是羅隊正處理的。”

羅行憨憨一笑：“也確實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不過...只要沒成建制、或闖過來的妖修為不高，都不會上綱上線，不也有人類越過緩沖帶，去狩獵妖獸的情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