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兩種方案
- 醫生被病人包圍,也很合理啦
- 陳的書
- 4057字
- 2024-03-06 16:55:31
趙景真的在思考。
問題會隨著人的身份的不同有多種解決方式,只有少數問題才會有唯一解,大多數問題往往不至于如此頑固。
心靈缺陷當然很難解決,但這類缺陷往往都會有一個通用解——當靈能跨過某個階位之后,心靈本身將重新完美支配這份力量,缺陷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比較違反常識的一點是,力量增強本身并不需要解決自己的心靈缺陷,達成完美的程度之后才能夠繼續變強。
換而言之,柳園彌禮完全可以扛著這份負面BUFF,按部就班地推進自己的實力增長,然后在某一個階段之后重新掌控自己的心靈能力。
這并不意味著她就完全沒有這類沖動和欲求了,只是在本能和理智之間,理智可以輕易占據上風,她可以在多數時候完美地把自己表現得像個正常人。
而這就已經足夠了。
很多問題亟待解決的原因是因為瞞不住和影響惡劣,當它本身就不為人知,即使仍舊是一個可以稱得上惡劣的行為,但它對于社會層面已經完全沒有影響了。
這樣的情況,問題解決與否反而就無關緊要。
從這個角度來說,只需要等待,這些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而在這段需要等待的時間里,柳園彌禮并不是一定要一直去壓抑或者克制這份心靈上的沖動,柳園齋木完全有能力為她按時提供足以滿足她心靈沖動的耗材。
心靈沖動在得到滿足之后,必然會陷入更加漫長的追求新奇感的重復過程,以及短暫的穩定期。
“如果在我之前已經有過家庭醫生了解過你的病情了,那么她給你的兩條道路,你打算怎么選。”
趙景心有腹稿,方才輕聲問道。
柳園彌禮的神色有些古怪,她猶豫了片刻,瓷白的面頰上浮現出些許嫣紅之色,“抱歉醫生,您介意配合我做一些研究么?”
“所以你的情況已經到了即使面對醫生,也還是難以忍耐地想要摧毀他?或者說,正因為是醫生,而且是父親欽點的醫生,所以更想要摧毀?”趙景若有所思,“這也是管理中心要求的原因,如學生對教師,病患對醫生這類關系存在天然的軟服從性,這種軟服從會導致很多不必要的情況。”
“不光是后者對前者可以使用的服從性教育和支配手段會引起的麻煩,也包括了前者會對后者產生的某類特殊欲望。”
征服欲和毀滅欲。
“人類本身的快樂簡單的包括了身體快感和心靈快感,前者取決于自己,后者取決于自己對手的身份、性格、容貌,這些可以簡單地統稱為服從快感,因為對方的身份、地位和容貌在社會層面的優秀,而她對你的服從所帶來的快感,也可以稱之為,優越感·······這并不是難以理解的成分,這么說來,你的心靈缺陷反而是十分簡單的類型了。”趙景眸子瑩潤,指尖輕輕叩在了桌面上,長桌上浮現出了一個字,“只是喜歡玩樂么?”
心。
趙景伸手握住了這枚文字。
柳園彌禮的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她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世界已經在她的耳中徹底沉寂,她能夠察覺到,真的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心臟。
手掌的主人用手指不間斷地揉捏,像是在摩挲一件藝術品。
“哦,我大概已經明白它的形狀了,所以你不必擔心。”趙景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之中響起,“我可以保證,如果它在初步治療過程之中有所損壞,我都可以給你捏一個新的出來,會比我手上這枚更加好用。”
柳園彌禮動了動嘴唇,卻并沒有獲得說話的許可。
她的感知已經被局限在了這只手上,徹底失去了掙脫的機會。
“就治療的方案來說,如果不是個家庭醫生,我推薦你放任自流。”
趙景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并不威嚴肅穆,十分溫和。
但在黑暗和無助的環境中,如果柳園彌禮不能夠反復地告誡自己,她就只能夠看著自己的身體和魂靈同時朝著趙景靠近——哪怕對方只是在說話,她也無法阻止自己。
而剛好,她的心靈缺陷,就是最容易上鉤的一種。
所以趙景懷疑柳園齋木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作為朋友,趙景當然合格。
但把女兒交給一個能夠輕易操控五感的人手中,這就不是父親會選擇的道路了。
“柳園齋木是高塔的執行官,他能夠為你騰出足夠的資源足以讓你在接下來相對漫長的時間里,都能夠隨時滿足你的小小癖好。”
“這種病癥本身所能夠造成的危險相對有限,尤其是你自己也很清楚,只是沒辦法在和本能搏斗的時候占據上風,問題本身就更加構不成威脅了。”
“放任自流,未必不是一種好的解決方式。”
海潮涌動的聲音由大及小,最后逐漸遠去。
“我們稍稍換個環境,從海上開始下潛。”
趙景說道。
在他的言語之中,柳園彌禮真的感受到了聲音和光明逐漸遠去的沉寂感,仿佛一切都在隨著她的話語消失,連同還有溺水一樣的特殊感覺,海水朝著口鼻不間斷的涌入,然后在稍稍有些難受的時候突然消失,緊接著重復相同的感覺。
并不痛苦,但十分安靜,她已經意識到了環境的營造者并非是趙景,而是和她心跳對應的海潮聲。
在被抓住的一瞬間,趙景在摩挲她的心臟,同時隨手用她的心跳頻率把她拉入了幻境之中。
她知道,但和書本上講的一樣,無力掙脫。
“太黑了,來點光如何?”
趙景十分體貼。
他說要有光,于是柳園彌禮的世界就真的有了光明。
大日從海水之中攀升而起,并不灼人但刺目的光傾盆潑灑而下,讓剛剛還在黑暗之中努力睜大眼睛的柳園彌禮頓時閉上了雙眼。
“軍部的引導方式偏向于簡單高效,因為他們普遍認為,如果一個人并不具備戰勝自己心靈缺陷的能力,他也不夠資格獲得軍部的資源傾斜,和軍部無關的,就是外人。”
“這種簡單粗暴的評價被人多次批評,因為強大和脆弱本身并不沖突,但軍部要求一個人堅韌且強大,可以承受失敗卻不至一次絕望。”趙景說道,“我倒不覺得一個人無法面對失敗就算是弱者了,畢竟有些失敗要損失的東西就太多太多了。不過在心靈引導方面,我確實是比較支持這種工作態度。”
“嗯,有什么話想說么?”趙景問。
就引導工作本身來說,這才是剛剛開始,他當然要關心一下病人的心思和想法。
“所以你給我的選擇,就是隨波逐流和相對高效的治療?”
她竭力保持平靜,并不希望自己的丑態暴露的太多。
趙景摸出紙巾,為她擦去額頭的汗珠。
“擦臉。”柳園彌禮皺了皺眉,“我剛剛感覺到了被溺水的錯覺,搞不好現在挺丑的,臉先收拾好看更加重要。”
說不好就是鼻涕眼淚一大把,她不想自己這么丑。
“這就免了。”趙景擺了擺手,“容我拒絕,這種工作還是柳園小姐親自來做吧。”
他將一疊紙巾推向了柳園彌禮。
太陽升到最高處的時候,一切的影像突然消失,他和柳園彌禮當然也還在原地。
柳園彌禮掙扎著想要起身,但身體卻仿佛被抽空了力氣,并不愿意給出任何有效的反饋。
趙景貼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么,沒有力氣了?”
少女悚然一驚,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像是在證明自己還有余力,并不需要好心人的好心幫助。
然而回過頭的時候,趙景也只是坐在原地輕笑,并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柳園彌禮不動聲色地整理著裙擺,然而和她所預料的完全不同,她的狀態十分正常。
沒有汗珠,也沒有鼻涕眼淚,朱紅色的長裙仍舊染著楓葉的色澤。
她本以為自己的衣物可能已經被汗水打濕,打算稍微做一下遮掩來著,可此刻她一切正常,似乎從未發生過什么,連同墻上的鐘表都沒有什么變動,大家似乎剛剛見面聊了兩句,多余的什么也沒有開始。
“這就想多了。”趙景說,“我總不能在和一個病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讓她好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這樣我沒辦法和任何一個病人家屬交代。”
“是嗎?”柳園彌禮平復著心跳,然而臉上仍舊帶著挑釁一樣的微笑,“我還以為您會有更好的手段。”
“比如?”趙景耐心問道。
“通過人為的制造環境來讓病人的意識在短時間內經歷多次高潮和平靜的來回刺激,黑暗、潮水淹沒的窒息感·······所有的痛苦因素都會在見到光明的一瞬間轉化為劫后余生的慶幸。”
“高強度的反復刺激和內心掙脫的喜悅,足以讓一個人完全失去所有的判斷。”
“甚至來說,如果您足夠惡劣,完全可以讓病人一直在黑暗之中長期掙扎,即使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圣武士也未必能夠經受這樣的刺激,更何況是一些有著心靈缺陷的病人。”
“然后········”
“然后他們就會變成乖孩子。”趙景接過了話題,“我們可以將這些貓咪小狗抱到病人家屬的面前,告訴他們醫療引導十分完美,他們的心理狀態已經恢復了正常人。”
“要讓病癥得到解決總是有些困難,但如果告訴他們怎么扮演一個正常人,他們并不容易出錯。他們不需要真的變成正常人,只需要學會在人前扮演正常人就好。”
“而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我們還可以宣稱因為病人情緒不夠穩定所以需要定期回訪,然后進行一出從小玩到大的戲碼。”
“當然,如果你還有別的興致,完全可以通過一個跳板進入病人的家庭,接下來就是另外的故事了········你想說的是這些?”趙景上下打量著柳園彌禮。
柳園彌禮無所畏懼,“先和您說了,我的母親早逝,也沒有什么姐妹,如果您有類似X女蓋澆飯或者姐X蓋澆飯的興趣,恐怕我的家庭是滿足不了您的。”
“你這樣的想法真的是對醫生的最大污蔑,如果我沒有離職,我一定會起訴你的。”趙景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把軍部想的太簡單了,也把醫生想的太壞了。”
“但這未嘗不是性別回避條例得到支持的一種理由。”
趙景無意多談這種問題,畢竟這樣的指控未免太不著調,也太惡毒了一些。
即使不是個在職醫生了,他也還是覺得自己沒必要接受這么惡毒的指控。
柳園彌禮歪了歪頭,狹長的眼尾勾起,像是一只小狐貍,“所以,您其實喜歡男孩子?”
“我可以剪短頭發,把自己打扮成假小子的。”
她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領口,話語突然有些遺憾,或者說是自得。
“可惜了,如果來一次膝枕的話,您就只能看到半邊天空了,我再怎么偽裝,也沒辦法把這部分完全收斂起來。”
趙景單手托住下巴,含笑欣賞少女的表演。
少女淡紫色的長發吹落在腰間,搖頭的時候發尾晃動,像是一束柔順的絲綢。
女孩子聊起自己的美的時候,大約嘴巴上都會帶著點謙遜,語調卻像是開屏的孔雀,眼角眉梢都是自得。
這應該不是真正的柳園彌禮。
朱紅色長裙、大夏式的玉石發簪·······柳園齋木把她打扮得像是黃金屋里的公主,她自己也是公主,但不是這樣柔美的公主,畢竟正常的公主,大概是不會說出母X蓋飯這種話的。
不過美是共同的,趙景也不在乎扮演或者裝扮,看上去好看且愛看,已經是很足夠了。
他的回應和柳園彌禮預期相比起來就過于淡薄,以至于她自己就失去了說下去的心思。
不好意思、難為情或者干脆的惱羞成怒,繼續使用相同的能力作為懲罰·······這些都可以是一種走向,唯獨不該是這種看小孩子表演的溫和,乃至是鼓勵。
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