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許師齊無法看清地上扭成一團的是誰的器官和部位。
突然一股液體伴隨著熱浪噴在了他臉上,血腥四濺。
一個身影從地上的肉團站了起來,許師齊認出流浪漢淺色的外套,他手上的短刀還在滴血,可那明明是把生銹的刀,如此大的使用強度竟然沒有缺口折斷。
但許師齊來不及思考這其中的不對勁,地上的野獸突然翻了個身朝流浪漢后背撲去,這一次,許師齊看清了那東西的動作,一槍將其擊殺。
馬上嘶鳴聲四起,許師齊手上的沖鋒槍火力全開,他知道流浪漢手上的刀即使再鋒利也無法應對這種一擁而上的情況:“老岑,站到我身后!”
四周被血液蒸發的霧氣包圍,空氣里彌漫著血腥味和火藥味。
槍聲停下之時,萬籟俱寂。
面板系統馬上顯示:成功擊殺102只【未命名7】,解鎖財富值,獲得財富值3570。
“老岑你還好吧?”
“好得很。”流浪漢回答。
“嘿!我的老伙計!”一個陌生的翻譯腔突然在黑暗中響起,許師齊條件反射般“突突”了他兩槍。
“哎呀,別開槍,伙計。”說話的是個模樣滑稽的NPC,不知道他是從哪冒出來的。
但在這“毛坯”游戲里,還是別計較這么多細節了。
只見那NPC被許師齊打了兩槍,脖子和胸口都在滲血,但他還是像沒事人一樣完成他的臺詞和使命:“兩位是去哪?”
“前海。”
NPC繼續說:“前面越來越靠近怪物的巢穴了,我建議不要再繼續向前走了,不如坐我的車,我送你們去目的地,我收費很公道。”
“多少錢?”
“800財富值,一個人。”
“這么通貨膨脹嗎?”許師齊想了想,如果自己沒有外掛這把槍,已經很難有機會賺夠坐車的錢,那就去不了前海,而史密斯特殊照顧的客商玩家分分鐘是免費就可以坐順風車去前海。
這操作真是妙啊。
“我財富值不夠。”流浪漢說。
“花我的吧。”兩人跟著NPC進了站臺,穿過樓梯,去到站內另一個月臺,遠遠望去,一臺外觀非常敘利亞風的軌道電車就停在地鐵軌道上。
那NPC走路帶風,即使他走的一路都是血腳印。
走這么快是趕著下班嗎?
三人坐上開蓬軌道電車,這車只有四個座位,雖然動力有限,但也比走路要快,一下就路過了三個站點。
其實這是史密斯非常取巧的做法,可以避免玩家一個個站進去“抽查作業”。
“砰砰砰!”前方傳來槍聲。
“是他們來了!那伙強盜!它們火力很猛!怎么辦!”NPC以一種極度浮夸的演繹方式向車上兩位客人表達了恐懼,但他卻依然毫不猶豫地加快電車駛向前面的站點。
電車一經過站臺,子彈手雷竟像不要錢一樣從四面八方丟過來。
NPC以一副含笑九泉的表情原地下班。
咱們只有兩個人而已,沒必要用這么猛火力招呼吧?
這真的很不合理。
巨大的響聲讓許師齊無法集中聽出對方有多少人以及開火點。
耳朵嗡嗡地響。
電車停了下來,許師齊馬上撿起死去NPC的槍丟給了流浪漢:“接住,下車!”
他又將NPC的尸體拖到座椅下面,摸了他身上的所有子彈,竟然還有十幾發70mm的土質鉛彈,這位含笑九泉的老兄就是來送車送槍的吧?
許師齊馬上將彈夾綁在了野戰武裝帶上,俯下身,在流浪漢的射程掩護下爬到了車下,用軌道電車作為掩護。
01小男孩:火力達到10000磅,請問是否開啟夜視模式與高光透視功能。
許師齊:你說呢?
隨著夜視模式打開,埋伏在站臺的人員全部被標成了紅色剪影,一覽無余,足足有30多人。
有病吧,安排一個排的NPC在這,而且NPC都是無限子彈量的,不打爛他們腦袋他們就能一直“突突”個沒完。
而此時,他突然發現在出站樓梯處,有一個標注成黃色的剪影,不同顏色,他轉頭望了望不遠處的流浪漢,他被擋住的部分也標出出了黃色,難不成紅色的是NPC,黃色的是真人。
“老岑,集中火力打那個樓梯!打穿它!”許師齊將裝滿彈藥的野戰武裝腰帶丟給了流浪漢。
子彈與鉛彈齊飛,黃色剪影并沒有加入戰局的意思,直接往站內逃離,直到消失在許師齊視線中。
“11點方向,老岑,兩點有兩個,出站樓梯,還有,樓梯,轉移,你位置被發現了......”許師齊有條不紊地指揮著。
不行,這樣頂不了多久。
許師齊從系統里取出M82,等等,這群NPC有無限彈量......M82的子彈有點貴啊,我賣給誰不好,沒必要在切片里氪金倒貼吧。
這點小危機就地取材就行。
于是他又從系統里取出工具箱,“老岑,火力掩護一下,我要把車的電池拆下來!”
許師齊在槍林彈雨中爬回了軌道電車上,這敘利亞風的車只有車框,沒有任何遮擋,電池又在非常外露的位置,流浪漢能做的只有分散火力。
許師齊必須要在被射成篩子之前將電池拆下來。
這車是他設計的,許師齊對這車的零部件都做了具體的設計。
不少游戲發行不會允許玩家拆卸一些固定作用的物品,一般只編寫了物品正常運作的功能代碼,這樣可以節省很多工作量。
這就好比做一個西瓜放在那,你告訴玩家這是道具,用來觀賞,不能吃。如果玩家切開了瓜,里面就是空白的,什么都沒有。
而許師齊當時把西瓜的籽都做了出來。
他希望這是個令人信服的世界,玩家可以發揮想象力和動手能力,利用場景內一切的物品創造無限的可能。
此刻許師齊感覺身體越來越沉,打進身體里的子彈仿佛聚成了實心鉛球擠壓著他的五臟六腑,全身體力像被抽走了一樣。
01小男孩:防御值清零,體力值剩余12,生命值20,請問需要使用財富值兌換嗎?
許師齊:我tm現在整個胃整個消化系統都是子彈,是不是可以用飽腹值兌換體力值?
01小男孩:看您現在這么忙,我有一鍵智能優化兌換,請問需要嗎?
許師齊:......
隨即,許師齊感覺體力恢復了一些,勉強可以把那塊拆下來的電池抱緊,他用自己身體為電池擋住火力,生怕它遇火提前爆炸。
“老岑,一會我丟這‘地雷’過去,你就集中火力射它。”
得到回應后,他把體力值兌滿75,回憶了一遍讀書時體育課學的扔鉛球的動作,將那汽車電池扔向了站臺。
“砰!”許師齊站起身完成投擲動作的同時,一顆5.8mm的子彈命中了他的腦門,他感覺腦袋像西瓜一樣被一個錘子砸碎,疼痛在一瞬間蔓延到了全身。
幾乎同一時間站臺內一聲巨響,那汽車電池被射中后瞬間爆炸,把站臺的出站樓梯連同天花板都炸塌了。
許師齊像一具尸體僵直地杵在車框旁,即使多年傷病使得他的痛覺比常人遲鈍,但這當頭一擊正中命門還是讓他瞬間失去了意識。
失去意識的一刻,他知道自己大意了,翻車了,但身體像被鉛彈和水泥灌滿了一樣,已經無法動彈。
他的尸骸,像戰場上戰死在最后一刻的將士,在尸山血海中佇立著,用僵硬的尸體做旌旗最后的旗桿。
火光散去,揚起的塵土重新沉淀。
流浪漢緩緩從廢棄爬出,左手拿著斷掉的右手,他丟掉斷手后取下腰間掛著的眼鏡,那眼鏡此刻突然冒起藍光,看上去非常電子賽博風。
他緩緩將眼鏡戴上,然后身體以一種扭曲的方式擺動起來。
馬上一個身材修長的女人就像蛇蛻皮一樣從流浪漢衣服堆里滑了出來。
她身體柔軟無骨般舒展開來,隨即骨頭噼啪作響,密集流動的代碼纏繞著她的身體,緩緩在她身上形成一條高領緊身短裙。
荼紫手握著那把生銹的短刀,走向了許師齊的數字尸骸。
“孩子他爹,怎么這么大意?子彈可沒長眼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