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流云太過輕柔，捂不住綢緞般的月光，滑進水中，恍若透過一塊墨綠琉璃，直墜進淤泥堆積的河底。

余馭見月色太過明媚，遂停下埋妖行為，腳凌空一踏，旋即便攀上樹梢，盤腿打坐。

良久，下方坑中的飛蛾倏地起身，化作一個妙齡少女。

“給黑鯊王下蠱的那個大妖，也就是我的誕生根源，我竟然還有他的一些雜亂記憶。他是尋冥四盜之二，叫鄔骨仇！老毒獸整合了我的部分雜亂念頭，我都看見了。”她興奮的說。

余馭沒搭理他，仍自盤坐在樹梢。

“后輩妖，你給點反應不行？”蠱靈不滿的碎碎念。

“修行嘞。”

蠱靈自顧自地說：“鄔骨仇是追尋靈澤秘窟的大盜，他和他四弟聯手將真的秘鑰給置換出來，重新放了個假的進去，第二枚秘鑰的下落也被他尋到。”

“就藏在魔剎海中的某個地方，只有魔剎王族的血脈方能打開。”

余馭這時也不修煉，從樹上跳下來：“你說啥？”

“老毒獸鐵了心要摻和海族斗爭，現在只差一個機會，呵呵，他雖然讓黑鯊王跑了，但那位妖王逃跑時強行將我剝離，連帶千年間的記憶也被剝下來。”

“因著我的存在，如今的老毒獸掌握許多內幕。”

“傳說當年龍伯之國建造完靈澤秘窟后，便將兩枚秘鑰分別交給海獸鮫人和鱗尾鮫人，而寶庫的地點，則交給鯊尾鮫人的某一支守護。”

“魔剎海族。”蠱靈說，“只有擁有魔剎王族血統的鮫人，在魔剎海成就妖王的那一瞬，在海域神韻和血脈傳承的作用下，方才會短暫激活。”

“你說可不可笑，海巨人對龍伯之國忠心耿耿，覆亡后仍自發執行守護秘窟的重任，結果真正的守護者卻是鮫人。”

“萬仲游也不是尋冥四盜的老四，但第二枚秘鑰卻落在了他的手里。”

“是那個老四從月涌國偷盜出來，當初差一步就能獨自打開秘窟，結果被萬仲游攪和了。”

“那老四是誰？”余馭頭暈腦脹的問。

“不知道，無論是鄔骨仇的微末記憶，還是黑鯊王的混亂記憶，那個老四都只有一團模糊的影子，仿佛天生就會萬千變化一般。”

“但萬仲游是那個老四最后的合作對象，他們聯手暗算了黑鯊王，用我。”

“一團亂麻。”余馭說，“還是老老實實坐山觀虎斗吧。”

“大荒南內部并非鐵板一塊，老毒獸不想讓其他妖王也摻和進來。于主宰大荒的妖祖而言，妖王的生死不過是伺機發難的借口，對不太鬧騰的妖王，也算另類的保障。”

“是以老毒獸現在依舊選擇和萬仲游合作，但同時，他也打算用這些消息拿捏珊瑚王。”

“可惜，我和他不是一條心。”蠱靈說。

“那萬仲游將黑鯊王救出去？”

“八成是助黑鯊王重登王位，重新探知靈澤秘窟方位，說不得，萬仲游和老四依舊存在聯系。”

“老毒獸傳訊盤山王時，肯定只說黑鯊王回歸魔剎海。還望你將我帶來的消息如數告知。”

“那我又該如何解釋消息的來源？”

“......”

話分兩頭，黑鯊王甫回歸，便草草同族裔口中了解到近些年發生的事情，當即從幻海傀那討來一把法寶，當夜便同荒海七妖對峙起來。

幻海傀落在后方，為他壓陣。

此時，在荒海與魔剎海交界之處，齊鲉站在高空，冷冷開口：“若你不是老四，為何不已人身示我等？”

“有何不敢？”

語罷，黑鯊王的鮫人之軀一陣變化，暗褐色的皮膚逐漸白皙，蒼白略帶著紫色，漆黑的長發披散，露出刀削般的生冷面龐。

“還說你不是老四！”待看請面容，齊鲉和須不妨齊聲爆喝。真元猛提，便要動起手來。

“齊鲉，你即與那勞什子四弟相識多年，他身上的妖氣又豈識不出？”幻海傀在一旁厲聲說。

“大妖轉成妖王，那一身妖氣便會被神韻浸染，你如今自是隨口胡謅，但化人后的臉龐可是輕易改動不得。”

“殺才，同你交談簡直是空耗陽壽。”黑鯊王聽的不耐煩，當即揮動大刀斬向七妖。

他原先的法寶早已遺失，如今的這個，是幻海傀當初在九獄冥淵搜得，品質卻是較之上一件法寶更加強大。

另一邊，齊鲉見自己還沒說上幾句就被厭棄，如此作態著實不像當初老謀深算的四弟，一時也拿捏不準。說不得，是受二弟蠱術影響。

遂打算過上幾手，探清對方的功法路數。

只是越打心越驚，這揮刀的路數，分明同老四相差無幾。

“老四，你忒會裝！”

“我是你爹！”

......

荒海戰事焦灼，黑河這邊卻是另一番景象。

“你可以選擇昧下此事，我們的交易只在于能否救出那個祈靈祭司。助你變強之事我說道做到，為給你喂招，我已搭進去少數近二十具蠱蟲妖軀。”蠱靈輕聲說。

“過一段時間，我會從毒窟王的寶庫里順點天才地寶回來，助你補齊五行之氣，沖破血氣關。”蠱靈對著余馭展顏一笑。

說罷，她化為一只艷麗飛蛾，雙翼張，言笑晏晏的溫婉面容倏地分開，唯獨嘴角仍在月光中微微上翹。

“抱歉，后輩妖。”蠱靈心說，它此時已轉換主意。

“若我是你，第一次送過來的靈藥絕對會沾染自身氣息，除此之外再無異動。說不得，還能嘲笑我疑神疑鬼。”余馭含笑望著蠱靈遠去地身影。

“讓我在說與不說之間糾結，順便忽悠我為守護而盤山快速變強，心甘情愿接受帶毒的饋贈。真是難為你特意打扮一番，給我來上一手美人計。”

“真心換真心的溫柔鄉啊。”余馭長嘆一聲。

毒火美人面給他的感覺特別像前世最喜歡的蟲系精靈焚翅蛾，若是蠱靈一直以蟲身誘惑，說不得就中招了。

“嘆氣做甚。”虛空中走出一道身影，是食冢火大將軍。

“船長嘞，咱們又有的忙了。”

“大王還在閉關，咱們盤山蒸蒸日上，便是忙點又如何。”

早在第一次接觸到蠱靈后，余馭便將此事偷偷告知食冢火。

起初只想求個心安，萬一那天被旁妖指認通敵，百口莫辯之際，還能由這位素來公正的大將軍為自己主持公道。

他同蠱靈那里套話，作為報酬，食冢火指點他對火焰的運用，再從蠱靈提供的妖軀上實踐，這才是妖術掌控越發純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