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對炎鎧的掌握更加嫻熟了。

雖未達到蠱靈所說的火焰如液，隨心變換之境，但抵御術法的威能早早的顯現出來。

火焰液化，說不得是修習《虛燼武典》精深后方才達到的效果。

自家的《枕靈殘章》卻是沒打算死心眼的盲目修行，只是研習內里最基礎的修煉理念。

單單依靠日精，修為增長便已不慢，甚至殘章中那些快速提升實力的法門，用后反而只會拖累自己。

倒是在無形中省去很多麻煩。

蠱靈依舊抽空便過來同他切磋，這次是一個飛蛾的身體。

“我自己養出來的嘞，可別打壞了。”它眉眼含笑著說。是一只生活在毒窟山紫霧峽中的毒火美人面。

紫霧峽是毒窟山的奇景，峽中終年毒霧氤氳，折射陽光，繽紛絢麗，時常引得無知鳥獸誤入山峽。

隨即一命嗚呼，被霧中毒蟲啃食干凈。

而毒火美人面，莫說是在紫霧峽，便是在毒窟山全山也是排得上號的毒蟲，青腹白首，背生紫翅，鱗粉暗藏猛毒，腹部末梢長著一條特殊腺體。

可噴黏液，在空氣中快速自燃。

對敵時，先揮動翅膀播撒鱗粉，隨即用黏液點燃，便可生成毒氣。

而其名中美人面的由來，則是因為兩只翅膀各印半張臉龐，若剪下后拼接，便是一位綺麗少女的小像。

呂老堂主的記事中就描述過毒窟山的毒蟲種類，書冊中還夾著一對光滑蛾翅。

被摸得幾近透明，依稀可見女子輪廓。是那些翻看書冊的妖好奇觸碰，反正所謂劇毒，于妖而言毫無作用，除非對方也是同級數的妖。

毒火美人面成妖不易，且因其特性，往往化形后面容姣好。

是以無論男也好，女也罷，一經開智便會被山中妖將討去，當姬妾培養。

能對外征戰者，屬實罕見。

最起碼余馭是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毒火美人面。

“變回去。”因此當蠱靈幻化為人身，俏生生站在河對岸時，余馭如是說。

蠱靈無奈，只得顯出飛蛾本相。

“黑鯊王現在應該回到魔剎海了，你猜那里現在是什么情況？”它問。

“應該是殺的血流成河罷？”余馭說。

......

然而事實并未如他所想，黑鯊王先是受邪蠱摧殘，又中毒窟邪術洗練，過往記憶遺失甚巨，甚至遠不如蠱靈留存多。

許是近鄉情怯，他回到魔剎海，剛看見幻海傀第一眼便囁嚅著，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旁邊是聽見傳聞而圍過來的魔剎海族。他們中最年長者，也是生于外海，僅僅只聽說過黑鯊王的傳說。

“我.....”黑鯊王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歡迎回來，黑鯊。”幻海傀眼皮微垂，淡然轉身，“不過，你已不再是魔剎海之王了。”

腳下的海域在歡迎對方的歸來，看來魔剎海仍舊記得這里的前前任主君，那便做不得假。

呆在九獄冥淵數百載，她已不知該以何面目來面對曾經摯愛過的海族蓋世英雄。

對方為何還活著？為何重新出現在眼前？她也不想再去探究了。

如同先前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女兒那般，只得冷著臉拘禁在王宮之中。

“四苦之月啊。”幻海傀心底長嘆一聲，隨即往海底王宮游去。

另一邊，黑鯊王聽見幻海傀所言，卻并未憤恨，露出如釋重負的松快笑容，快步跟上去：“好，那我便給你打下手。”

前往魔剎王宮的路上，幻海傀看向跟在身旁嬉皮笑臉的黑鯊，對方時而看向自己，時而欣賞周遭熟悉的建筑。

“八百年前，你為何突然失蹤？”她問。

“記不太清了，好像盤山氏恨極我，所以想借刀殺妖，讓他把那些叛逆全弄死，結果玩砸了，一路沿著河往上逃，逃到最后失去意識，讓邪蠱給封了。”

“再往后就不記得了。”

“你何時中的邪蠱？荒海來了七個大妖，有個魚人說是你的結義大哥，你還把你二哥給殺了。”

“荒謬。”黑鯊王叫屈，“我就一個結義兄弟，萬仲游，何時又給自己認了一個大哥？”

“小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怎么可能給旁妖底伏做小。”

“萬仲游不是什么好東西。”

“小傀，我知道你是因夜尋風和翩翩之事看他不順眼，但確實是二弟救了我，從老毒獸那雜種手里。沒他接應，我根本逃不出來。”

忽地，黑鯊王又尷尬的搓手：“至于中蠱之事，等發覺時已深入膏肓，便也沒敢告訴你，一直強壓著。”

幻海傀聽的直搖頭：“黑鯊，你還是一點沒變。”

說著，推開兩扇硨磲拼接而成的宮門，徑直走進去。

黑鯊王緊隨其后，驀然與一位黑衣少女擦肩而過。

“小傀，她是？”黑鯊王震驚的看著少女遠去的背影，雖是驚鴻一瞥，但來自于血脈的聯系卻使得他心頭一顫。

“自稱是天濯海族的遺孤。”幻海傀說。

前方懸著蚌床，正上方開天窗，可隨時浮到海面上，她走過去坐下，說：“外面七個大妖說你是尋冥四盜之末，認為你將一些東西私藏在魔剎海中，如今正派兵攻打我們。”

“我去把他們都殺掉。”黑鯊王說。

“你當真什么都記不得？”

“我依稀記得沉眠于地下暗河之時，心中確實存在被旁妖背叛的怨恨，只是隨著邪蠱拔除，那些記憶也被挖走了。”

“邪蠱呢？”

“應該還在老毒獸那個雜種那，如果能重新奪回來的話，說不定謎團就會被解開。”

“你就不怕被老毒獸也下了蠱？”

“大蟲空具勇武，老八爪心氣早失，老毒獸厲害的是毒和秘術，玩蠱著實差點火候。哪怕現在，他們三個我也不放在眼里。”黑鯊王自吹自擂的握拳吹噓。

“現在威脅最大的是荒海七妖，最強的那個，猶在巔峰期的你之上。”

“我不怕。”黑鯊王說。

孰料幻海傀屈指一彈，王宮倏生一股龐然水流，將黑鯊王席卷出去：“如今的你，同樣差點火候。”

“我夫人何時變得這般強大？”被卷走前，黑鯊王半是驚愕，半是驚喜的心想。

“......”

此時，千里外，黑河之畔，正同余馭切磋的蠱靈忽地停下來。

“老毒獸又要盤問我的本體了，幫我把現在的妖軀看顧好。”它急匆匆的拋下一句，身軀倏然摔倒在地上。

“怎么看顧，扔球把你捕捉？”余馭腹誹。

話雖如此，還是拎起碩大的飛蛾，哼哧哼哧徒手刨出大坑，扔進去，又攏來枯葉和雜草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