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瑞安帶著人撤出了參天塔。
然后,他們現(xiàn)在面臨一個抉擇。
往哪兒跑?
畢竟是“干了壞事”,占了人家的大便宜,還能安生得了?
往北往南往西?
戴瑞安決定往西。
他可不想去人多的南北兩個方向,和朝他們方向涌過來的死人們貼貼。
男上加男,左右為男,滿頭大漢要不得。
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避其鋒芒,等他們呼呼啦啦打完了,自己這剩下的二十多號人才好渾水摸魚重新回到隊伍里面去。
而西邊,明擺著就是雙方人數(shù)最少,最好突圍的地方。
都是散兵對散兵,沒有嚴格的陣線。
都已經(jīng)戰(zhàn)斗到了這一會兒,戴瑞安手下只剩了剛出發(fā)的一半。
真正死了幾個他不知道,但現(xiàn)在能聽他說話的就這么多了。
當年十里八鄉(xiāng)的俊后生能帶著突擊隊摸到八十九師的指揮部,是因為對面的防線已經(jīng)成了篩子,而且警衛(wèi)師部只剩下一個排。
但現(xiàn)在,一頭撞進來的戴瑞安發(fā)現(xiàn)自己面對的至少一個營,而且還有至少一個團的兵力隨時準備偷他們屁股。
再不跑就是腦子被門夾了!
“跟緊我!不要戀戰(zhàn),等待主力部隊,向西側(cè)的馬廄區(qū)撤退!”
戴瑞安一揮手,指了指家族設立在參天塔腳下的一個小馬廄。
戴瑞安對那地方可熟啦!
畢竟那是專門給參天塔海塔爾子嗣們用的。
沒事兒跑跑馬,畢竟不是誰都喜歡天天宅在自己的房間里。
而恰好,戴瑞安就是這種人。
好在現(xiàn)在圍繞著環(huán)墻附近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除了參天塔里接到攻擊命令的那些亡者之外,并沒有多少在關注他們這支小隊。
死人們不會算數(shù),但哪里血肉多,哪里危險還是很清楚的。
所以,戴瑞安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在包圍圈徹底合攏之前,避到了馬廄里。
馬廄里沒有馬,準確來說,是沒有活著的馬。
這一次爆發(fā)出來的死靈術似乎兼容性非常爛,只是針對人類的版本。
所以,地上只能看見一些被啃的全是牙印的骨架,還有那趴在殘骸上吸食殘羹剩飯的蒼蠅。
戴瑞安和他的小隊員們沖進了馬廄,然后立刻關上了厚重的木門。
只要不引起死人的注意,熬到自家軍隊攻擊到這里就算成功!
昏暗的馬廄里,鼻尖全是惡臭的味道,每個人都能聽到自己狂暴的心跳聲。
現(xiàn)在,他們需要一些時間。
……
“貝勒大人,南門已經(jīng)拿下了,他們根本沒有防守。”
是的,在所有人都預想著的城門絞肉并沒有出現(xiàn)。
死人們根本沒有在狹窄地形和陣型嚴密的人類士兵打?qū)サ囊馑肌?
而且,他們現(xiàn)在要去守家,目的自然是盡快擺脫糾纏。
所以,貝勒的主力軍團有驚無險地拿下了這一關鍵的戰(zhàn)略要地。
因為這意味著,死人們徹底失去了對征戰(zhàn)島南部地區(qū)的控制。
士兵們登上環(huán)墻,然后沿著城墻向兩側(cè)推進。
“好,太好了,不要放松,還沒到休息的時候,讓戰(zhàn)士們繼續(xù)進攻,一直到肅清參天塔之外的所有殘敵!”
跟在他身邊的杰洛?海塔爾明白貝勒為什么沒有提參天塔里面。
因為,那是一個無比艱難的決定。
這個世界上,除了他,真的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更適合第一個走進那座塔里了。
一場最為宏大的葬禮,除了代表著肅穆的黑衣之外,也必須由最為重要的人,拿起由荊棘制成的鏟子,用鮮血淋漓的手掌,蓋下那代表著悼念的最后一捧土。
而作為高塔家族無可爭議的繼承人,貝勒?海塔爾無法逃避這個責任。
但性格底色中的東西,讓他一直下不了這個決心。
于是,便有了這個有些擰巴的命令。
他想問問戴瑞安該怎么辦,然而,自己現(xiàn)在找不到他。
陰冷的海風割過他的皮膚,在他恍惚間猛然沖入了他因為嘴巴微張而不設防的喉嚨。
貝勒?海塔爾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
兩個小時之后,戴瑞安?海塔爾和他剩下的二十五個士兵,在快要被熏暈之前,終于等到了那猶如天國派來的援兵。
嘈雜的腳步聲在馬廄的大門口響起,然后,一陣猛烈的撞擊,可憐的馬廄大門終于是不堪重負,朝著內(nèi)部倒去。
令人心悸的骨骼破碎聲,戴瑞安記得門口倒斃著一匹青色的戰(zhàn)馬。
估計這一下,徹底砸碎了它的骨頭。
鋼鐵的靴子踏在條木拼成的門板上。
在戰(zhàn)爭中迅速成長起來的士兵們,在隊長的帶領下,小心翼翼地摸了進來。
前進幾步,等待門板倒下濺起的灰塵散去,領隊的人終于看清楚了里面的一切。
一雙雙通紅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著他,眼睛的主人,手里握著的劍,血跡還沒有干透。
這小隊長不由得心里有些發(fā)寒,對方早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若是剛剛趁機下手,他們這些人將會蒙受重大的傷亡。
然而,下一秒他就反應了過來:
“戴瑞安大人?是你們嗎?”
畢竟,能指揮這么一支精銳老兵,還比他們這些先鋒隊還靠近參天塔的,只會有戴瑞安爵士率領的那支奇兵了。
隱藏在柱子之后,警戒著準備發(fā)起突襲的戴瑞安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是我。”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些渾身滿是戰(zhàn)斗痕跡的士兵,滿意地點了點頭:
“恭喜你們,在我們沒有死干凈之前打了過來。”
“現(xiàn)在,告訴我外面的局勢。”
聽到“總司令”的話,這小隊長神色一肅,立刻匯報道:
“大人,我從屬貝勒大人統(tǒng)領的南路軍,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全面拿下了環(huán)墻,死人們的指揮體系陷入混亂,各自為戰(zhàn)之下被我們大量剿滅。”
“除了東側(cè)還有一部分,大約兩千多在負隅頑抗之外,剩下的基本肅清。”
“那里由托曼·科托因伯爵在負責。”
“剩下的所有力量,都匯集到了參天塔附近,只等徹底收復這里,并且找到您,就可以發(fā)起最終的進攻!”
慢慢地走出了馬廄。
尸體腐敗的味道依舊令人緊皺眉頭。
但戴瑞安卻看到了那斷臂殘肢之下,一朵并沒有被壓倒的銀白色月花。
這是舊鎮(zhèn)獨有的植株。
而現(xiàn)在,它在風中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