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瑞安看到了歸來的貝勒。
這位參天塔的繼承人,看起來有些狼狽,他猜測,剛剛的那一戰,應該并不輕松。
目光借著云層中露出來的灰白光線,他看清楚了貝勒現在的樣子。
掛在左側腿甲外側的劍鞘,此時空空蕩蕩,戴瑞安沒看到貝勒最喜歡的那把有著白塔標志護手的長劍。
右壁靠近肩膀的位置的甲胄有著微微的凹陷,上面殘留著令人作嘔,充斥著腐敗味道的可疑痕跡。
戴瑞安知道,那是血。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那血有些熟悉。
兩條眉毛向鼻頭上面交織,他有些疑惑。
“貝勒,這是怎么搞的?”
到底發生了什么,才讓家族的繼承人都需要親自持劍上陣拼殺?
摘下了手套,扔給了身后隨行的護衛,貝勒·海塔爾伸手理了理自己凌亂的頭發。
他的臉上有些難看,說不出的苦澀:
“沒事,得知你這邊成功了之后,我們就立刻撤退……但顯然,不太順利?!?
戴瑞安沒有去問具體損失了多少,他并不蠢。
“到了這個地步了,我們和他,都沒有退路。”
“當初雷加帶走萊安娜·史塔克的時候,憤而起兵的勞勃也是這樣?!?
“我們沒得選?!?
戴瑞安并不嫌棄自己的哥哥身上的污穢,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堅持一下吧,這場屬于我們的三叉戟河之戰,海塔爾家族必須得贏下來!”
似乎戴瑞安的這幾句話效果還不錯。
貝勒勉強扯起了幾分笑容:
“我還不需要你來安慰,走吧,去召集大家?!?
……
位于蜜酒河和征戰島交匯處的南部碼頭區,一棟原本是畫廊以及拍賣行的漂亮建筑里。
海塔爾家族所有活下來的人,以及聽從家族召喚而來的大小貴族,軍隊軍官,都進入了頂層,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彩繪玻璃組成了七神的圖案,不過只有六副樣子。
維斯特洛人信仰七神,但懼怕陌客。
戴瑞安聽到了雷聲。
顯然,被死靈術籠罩的舊鎮,暴雨將至。
看著坐滿了會議室的眾人,戴瑞安坐在了主位。
這不是他想要向這些家族的追隨者傳達什么信號。
而是經歷過這一段時間的戰爭之后,在座的絕大部分人,都認可戴瑞安的軍事能力。
當然,這也包括他數次戰斗,身先士卒的勇氣。
所以,就事論事,這最后一戰的安排,所有人以戴瑞安為主導。
戴瑞安身后的木板上,一張征戰島的平面圖被釘在了上面。
家族富庶,從不吝嗇這樣的圖紙。
“各位,現在,我需要你們的目光。”
戴瑞安開口了。
一句話,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會議室里迅速安靜了下來。
這些帶著各色紋章的男人們,知道眼前也許還沒有他們兒子年齡大的海塔爾,要開始布置最后的攻勢了。
如同給學生上課一般敲了敲背后的木板,戴瑞安說:
“現在,算上我們搶回來的,總共我們手上有十五艘戰艦?!?
“舊鎮最好的船長告訴我,他們一共能帶上將近六千人?!?
“所以,我們不需要去考慮運力不足的問題?!?
“而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制定好這六千人的進攻方向。”
手掌按在桌子上,戴瑞安身體前傾:
“全部把六千人集中在一點,那是蠢豬才會做出的安排,可能要讓那些死人們失望了,我并不是。”
“所以!”
轉身指向背后征戰島的地圖,戴瑞安聲音拔高:
“征戰島有四處可以登陸的點,剩下的全是絕壁?!?
“靠南的這一塊兒,剛剛貝勒爵士血戰一場,遇到了相當大的阻力?!?
在地圖上征戰島的南邊一處位置畫了個粗重的黑圈,戴瑞安繼續道:
“除了南邊,北邊有一個港口,不用我再說,這多出來的十四艘船是怎么來的你們心里清楚。”
“不過,我相信,死人現在估計會在那個方向集結軍隊?!?
“畢竟,他們已經意識到了那里的防線薄弱?!?
又是一個醒目的粗大黑圈被標記。
“第三處,是西邊的沙灘,這里都是舊鎮人,或者在舊鎮待過,就不需要我再描述具體在哪兒了?!?
“那里的問題也很明顯,淺灘太多,大船沒辦法靠過去,想要發起攻擊,必須靠小型渡船。”
戴瑞安手指敲打著征戰島以西的位置。
會議室里爆發出了一陣爭論的聲音。
幾乎每個人都在跟身邊的同袍們交流著自己的看法。
他們不是不能打,按照今天早上貝勒那邊的戰力來看,憑借手上這幾千人,強行進攻,應該能在死光之前拿下參天塔。
但問題就在這兒!
他們的敵人可不止眼前這參天塔里的這些。
萬一……萬一就算砍了雷頓,外面正在晝夜不息靠近的萬余死人軍團不會直接往地上一躺怎么辦?
血戰之后,剩下的殘軍是守不住如此龐大的舊鎮的。
“選南邊,貝勒爵士都打了一次了,咱們正好有經驗!”
“我看選北邊,那地方地方寬,而且離城堡的北門是最近的?!?
“你這不廢話嗎?要我看,干脆南北兩個方向一起上,讓死人們疲于奔命。”
“你確定他們會累?”
“……”
一片嘈雜。
戴瑞安沒有阻止,畢竟在印象里,每一次召開會議都是這個德行。
沒什么好奇怪的。
坐在戴瑞安右手邊的貝勒微微咳嗽一聲,對著自己的弟弟低聲道:
“你怎么打算的,三個方向都不好打,我們不能承受太大的傷亡。”
“都是好小伙子們,不怕死,但真的死光了,別的豺狼就要沖上來撕咬我們的血肉了?!?
戴瑞安當然知道,看著自己滿臉疲憊的哥哥,戴瑞安笑了笑,指了指地圖的西北方向:
“還記得嗎貝勒,小時候我偷跑出去玩的那條小路?”
愣了一下,塵封的記憶被戴瑞安的這一句話給撈了出來。
他記起來了!
那是一條幾乎不能算是路的小徑,準確來說,就是剛好被戴瑞安在陡峭的亂石堆中,找到了一條相對安全的通道。
“可……那里不足以支撐大軍上去啊,還是被發現,會被全殲的?!?
戴瑞安搖了搖頭:
“不,貝勒,你錯了,我沒有打算帶大軍去。”
“給我五十個人,我會從那里,向參天塔發起突然襲擊。”
“支撐到你們為我解圍的時候,我就不信,參天塔遇襲,死人們還能在港口堵你們!”
他的話,像是在咀嚼鋼鐵。
這并非路徑依賴,絕大部分人,在一個坑里摔倒的次數絕對不止兩次。
就事論事,那條小徑知道的人都很少,更遑論駐扎更多的防守力量了。
機會,稍縱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