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另一頭,自從與路百分別后,問方又在天山待了半年左右的時間,直到族中已有五十四名少年步入半步逍遙境方才繼續自己的修行之旅
問方走的那天已是初冬,山外風雪非常大,但族中老小卻全員出動,頂著嚴寒將他送到了山腳,情誼之深令人動容
離開天山后,問方去了一處叫作尸匯山的地方,據師尊虧親傳音介紹,這里乃是一處上古戰場的埋骨地,里頭盤踞著大量的怨魂惡靈,最是適合提升修為
接下來近半年的時間里,問方每天都按部就班地打怪升級,餓了就吃山里的箬孚果,渴了就吸山外的棗蘭花,白天練筋骨,晚上強心法,不知不覺就突破了逍遙境,成為神仙境的大能者
這天早上,問方照例來到山上,并隨手清掉了路邊的兩個魄靈,經過自己持之以恒的努力,原來惡鬼當道的前山已經很難再碰到什么值得分心的家伙,所以他也在想著是不是該稟明師尊開啟下一段修行之旅
“吼!”突然,天空中傳來了一聲沙啞的龍吟,問方心念一動,不由得緊張起來,它終于現身了!
虧親曾經向他提起過,由于沒了肉體的支撐,這里的怨魂惡靈大多較弱,最強的也只能比肩逍遙境一重的修士,除了一頭叫靈璇的龍
靈璇生前乃是通天諸神里共工的靈寵,巔峰期有著不輸地藏座下諦聽真神的戰力,可惜它卻早早地隕落在了上古之戰中,導致共工也在與祝融的對決中身死道消,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少頃,山谷中開始刮起越來越猛烈的旋風,吹得尸匯山上飛沙走石,遮天蔽日,異象結束后,一頭由萬千骸骨拼湊而成的,足足有半座山那么高的骨龍出現在了問方面前,不消說,這便是靈璇了
“黃口小兒,無知后生,竟敢趁我閉關之時將我的領地當作你的修煉場,真當我老弱無能嗎?!”靈璇居高臨下地質問道,那股洪荒威壓讓問方幾近喘不過氣來
“前輩既是上古大能,當知天道威嚴不可違逆,我之所以來到這里,正是奉了師門之命,清除此地余孽,同時助您度化轉生,還望前輩不要執迷不悟”
“哼,口氣倒是不小,就是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資格!”靈璇冷哼一聲,隨即張口猛地噴出一口幽冥之氣向問方襲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當這毀天滅地的幽冥之氣快要侵蝕到問方的身體時,他頭冠上忽地迸發出耀眼的精光,精光快速包裹全身并化形成一套滿是鱗片的鎧甲,讓洶涌的幽冥之氣沒了用武之地
“怎么可能!這是龍鱗鎧甲?”
“前輩好眼力”問方笑道
“你背后到底是什么人?”靈璇滯在半空,沒敢繼續靠近
“抱歉前輩,師門囑咐了我不能透露,但你們很快就能見面了”問方一面說一面往前步步逼近,手中同時還祭出了一柄閃耀著星辰之光的拂塵
拂塵所蘊含的威能讓靈璇不由得瞳孔一縮,他雖不知道這是何物,但很顯然眼下的局勢對他非常不利
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更何況是有著千萬年道行的靈璇,感受到來自命運的壓迫后,他連忙化作一陣青煙試圖散去,先前龐大的骸骨之軀也轟然倒塌,激起漫天灰塵
“臨!”問方將拂塵輕輕揮出,一支渾身披著星光的靈兵應聲撕破虛空沖將出來,朝著靈璇逃遁的方向發起沖鋒,很快便將其團團圍在中央
“兵!”也不待靈璇有所分說,靈兵們直接異口同聲地念出了第二個法咒,而后以肉身組成陣形變成一尊寶鼎倒扣而下,一聲動天徹地的聲響過后,靈兵和靈璇都已沒了聲影,只剩下一枚晦暗的靈珠滾落到問方腳下,后世有詩嘆曰:
兵出曾教鬼神哭,而今身死做異族
萬般業力從天降,要渡祖龍歸正途
“無恥后生,竟然使詐!”靈璇微弱的聲音從靈珠中傳來,語氣中滿是憤怒和不甘
“此乃天意,前輩與我皆不可違逆,得罪之處唯有望您多擔待了”問方朝著靈珠鞠了一躬,將其收進乾坤袖中,而后取出日常聯系用的金矢射向天空,靜候虧親前來會合
“吼!”就在問方以為已經圓滿收工時,遠方的群山中竟又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這讓他不由得慌了神,因為從這一股咆哮的氣息來看,其修為恐怕已經到了天真境,以自己神仙境一重的實力和他對抗,怕是要吃不少苦頭
“哼,此子乃是我剛來此地所收服的虎族義子,他的天資雖不及你們人族,但在我親傳心法的加持下,如今已是天真境二重,實力遠在你之上
而你的功力在剛與我斗法時已經消耗了大半,所以那些惱人的玩具恐怕已經無力再催動,若不想白白丟了性命,還是早些放了我遁去吧!”靈璇的傳音在問方腦海中得意說道
“多謝前輩提醒,但臨陣退縮可不是我的風格!”問方將牙一咬,再次把星光拂塵祭在手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不一會兒,東邊的大地開始像夔牛行過一般地顫抖,問方抬頭看去,只見一只半山高的白虎正雄踞在山巔傲視自己
“放了我義父,我饒你一具全尸!”白虎從山頂一躍而下,并在空中化形成一個手持雙刀的長發男子來到問方跟前喝道
“可若是我做不到呢?”問方左手捻訣,右腳微微后撤,舉手投足間已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
“你這是自尋死路!”男子右手猛地一揮,一柄風刃隨之飛出,問方聚氣勉強將其沖散,但潰散的罡風仍然在他臉上刮出了一道口子
好蠻橫的法力!問方暗暗驚道,雖然自己也比較擅長風系法術,但與眼前之人的霸道程度相比,自己的還是要柔弱許多
可是,聚氣成刃可不是男子的看家手段,它不過是給自己貼身肉搏創造機會的小伎,虎族最大的優勢在力量和氣勢,而這些都要近戰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
眼看對方已帶著奔雷之勢向自己襲來,問方情急之下只得雙手握住拂塵用木柄抵擋,猛烈的對抗后,好消息是師尊的寶貝果然了得,連如此磅礴的力量也傷不得分毫;壞消息是拂塵沒事不代表問方沒事,這一擊已經硬生生將他的右膝砸進了地里,渾身氣息也被震得如走火入魔一般混亂不堪
男子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無傷地接住了自己的雷霆一擊,隨即右手手腕一翻,讓刀尖以一個奇怪的弧度從下往上將問方的拂塵挑飛了出去
問方見狀不由大駭,身形如離弦之箭一樣急速后退,企圖與對方拉開距離再以自己擅長的法術御敵,但男子哪里會給他這個機會,左手的利刃好似蛇信一般地向著他的肋間襲去
“休得傷我師弟!”正當問方以為自己要交代在這里時,云間忽然傳來兩道聲音,隨后一面金盾、一柄金矛像刺破烏云的霞光霎地飛來,直沖向男子的胸膛
突然的變故讓男子方寸大亂,連忙強行扭轉身形以一個側滾翻企圖躲避,但金矛的速度實在太快,最終他還是被利刃劃傷了左側大腿
“不敢正面迎敵,卻躲在背后偷襲,你們人族修行者就是這樣的做派?!”男子雙眼通紅,捂著腿傷朝天空咆哮道
“孽障,休要狂妄,你違背天意倒行逆施,如今我等留你一條性命已是仁慈!”很快,兩道身影一前一后按下云頭回到地面,問方定睛望去,是一胖一瘦兩個身披鎧甲的將軍
男子此時正氣不過,哪里聽得進去這些說教,強忍著傷痛提刀便欲再戰,卻不料靈璇的聲音忽地在他腦海響起
“回去吧孩子,我已經知道你的孝心了,眼前這兩個人絕非我們父子可以應對的,你若真想要救我,眼下且快離去,等日后修為提升再想辦法不遲”
男子聽完遲疑了片刻,他望了望自己的傷,又望了望對面,只見二人已各自將金矛金盾握回手中,其嚴陣以待的氣勢確實讓自己也不由得心生怯意...
“這仇我先記下,他日再讓我遇見,定要生啖你們的血肉,為我義父報仇!”男子憤憤地留下了這句話,而后重新化形為白虎一躍消失在了茫茫山澤中
危機解除,兩人這才得空回過頭關心問方,只見胖將軍伸手隔空取物將打落的星空拂塵取回,瘦將軍則上前將問方扶起并關切地說道“我們奉命在昆侖駐守,看到你的信號后便第一時間趕來,沒想到還是差點誤事,白白讓師弟受驚了”
“二位太過謙了,要不是二位伸出援手,我恐怕真的是兇多吉少,所以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只是...不知該怎么稱呼二位呢?”問方連忙笑著回應道
“哦,對!嗨!你看你,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胖將軍拍了拍瘦將軍的肩膀笑道“我叫談嘯,他叫談吟,咱倆本是當初通天道場里舉行儀式時的兩件樂器,我是石鼓,他是玉笛”
“啊...這樣啊...”問方驚訝地張著嘴,別說,經談嘯這么一解釋,他倆為何會有如此明顯的體型差異這個問題好像瞬間就豁然開朗了,但是,明明這么厲害的兩位前輩,其本體居然只是兩件樂器,這著實有些讓人匪夷所思...
看著問方滑稽的神情,談吟搶過話題得意地說道“后來咱倆日日受到創世諸神的感化,漸漸地便有了靈性,伏羲上神見了非常高興,親自安排虧親上神作為咱倆的師尊,所以按輩分你也就是我們的師弟啦!”
問方聞言低頭便欲行大禮,結果被談嘯給扶了起來,只見他笑著說道“師弟你別被他說得給嚇著了,咱們都是同門,只不過我倆歲數比你大些而已,就你剛收服的靈璇,我們當初可是崇拜得不得了呢!這不也...”
正講到興起處,談吟忽地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再說了
談嘯和他短暫地對視了一眼,而后嘆了口氣轉移話題說道“總之吧,世事變幻,滄海桑田,江山代有才人出,歲數大代表不了任何問題,咱們相處別那么拘謹就是了”
“噢,好的”問方老實地回了一聲,而后將靈珠捧出問道“師尊既然沒來,那他有沒有向二位師兄透露如何處理靈璇前輩呢?”
“當然是有的”談吟一拍腦門,而后模仿虧親的樣子老氣橫秋地說道“他老人家說:冥界近來異象頻生,我得去一趟黑水河,你們的小師弟近日應會向我傳信,你二人可要在此盯仔細了,等相逢之時,他若問起,你讓他帶著東西直接去陰司等我就是”
問方聞言對著談吟象征性地拜了一拜,而后疑惑地說道“可是...我要如何才能去往陰司呢?”
“小事,我正好也有任務要去忘川,帶你一程便是”談嘯拍著胸脯說
“那就有勞談嘯師兄了”
談嘯擺了擺手,隨即低頭做了一個捻訣的姿勢,問方只覺得腳下白光一閃,便已經來到了一處旋轉著的結界傳送門前
問方尚在驚奇地回味著剛才的經歷,卻不料談嘯從背后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喏,里頭就是陰司了,以師尊的身份,一會兒肯定會有鬼卒前來迎接的,你在此處稍等片刻就好,我還有事,就先走啦!”
問方點了點頭,還不待道謝,談嘯便又化作一縷金光消失不見了
“那邊那位,請問是問方神君嗎?”片刻后,一個尖細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問方循聲望去,卻并沒有發現有人
“這兒呢”那人見狀又喊了一聲,問方低頭一看,好嘛!眼前這人的個頭居然只到自己膝蓋窩,難怪瞧不見呢
“正是在下,請問您怎么稱呼呢?”問方行了個禮問道
“哎喲神君您折煞我了,我無名無姓,就是個陰司雜役,剛剛奉了司長之命,叫我過來接引祖龍陰魂,所以這才來的”鬼卒連忙擺了擺手說道
“哦,這里便是”問方聞言將靈珠交給了對方,只見鬼卒接過靈珠后只輕輕地吹了口氣,它便又變回了靈璇本尊模樣
“老朋友,你好啊!”看著比自己高出不知道多少倍的靈璇,鬼卒瞇著眼笑道
“你!...”靈璇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的眼神,但旋即好像又明白了什么,只把頭扭向一邊不再搭理對方
鬼卒見狀也不生氣,只見他例常性地圍著靈璇轉了一圈,像驗收一樣拿出賬簿記了幾筆,而后回過頭對問方說道“行了,沒什么問題,那我就帶他去交差了”
“啊...那您知道有關于我的安排嗎?”問方尷尬地問道
“不知道呢,我這個級別哪知道這些,要不您再等等吧”
問方嘆了口氣,好嘛,先前的談嘯是這樣,如今這鬼卒也是這樣,怎么感覺大家都這么不靠譜...
望著空蕩蕩的忘川,問方一時間沒了主意,只得無所事事地往傳送門方向把望
說起來,問方雖然經歷過一次死亡,但卻并沒有像小時候聽到的傳說那樣,歷忘川河,渡奈何橋,喝孟婆湯,而是直接讓師尊給“截胡”了,如今能夠以在世之人的身份來一趟陰司,這感覺還是蠻新奇的
“咚,咚咚”
問方正胡思亂想處,傳送門中隱約傳來了擊缶的聲音
“咚,咚咚”
有節奏的敲擊聲越來越近,傳送門也像水波一樣泛起了漣漪,問方見狀連忙下意識閃到了一邊
很快,兩匹身披黑色鎧甲的骸骨戰馬拉著一輛沒有車蓋的雙轅車穿過傳送門來到了問方面前,駕車的共有兩人,一個牛頭人身,一個馬頭人身,問方聽到的聲音就是那個牛頭人身的家伙弄出來的
牛頭人身的叫伐慶,馬頭人身的叫傾蓋,兩人自八百多年前就一直搭伴做陰司的接引使,如今居然在陰界看到了生人,這可比在陽界見了鬼還稀奇!
傾蓋本想上前盤問,伐慶卻連忙傳音給他叫他莫急,說觀此人氣度不凡衣著華貴,絕不是等閑角色,所以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神君到訪陰司,是有什么要事嗎?”兩人一陣傳音暗議后,還是伐慶率先打破了寧靜
“是師尊安排我過來的,可是如今任務已經完成,師尊卻沒說接下來有何安排,所以...不瞞二位笑話,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干什么”
伐慶和傾蓋對視了一眼,心想莫不是遇到了哪個神君的傻大兒,只得裝出笑臉回道“那您請自便”
問方聞言禮貌地低頭側過身子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卻不料余光掃到一個亡魂身上,發現對方竟那么眼熟,而對方好像也感應到了,瞪大了眼望著自己
“是你嗎...特夕?”問方幾近哽咽地問道
對方見狀顯得更加激動,只一瞬便已經抽泣到話都說不出來,她一個勁地點著頭,同時拼命想從一群目光呆滯的亡魂中擠出空間與他相見
“你們二位認識?”見問方已經三步并作兩步上前與之緊緊相擁,傾蓋湊上前問道
“是的!她是我前世的妻子,自我遇難后就再也沒見過,我一直以為我們的緣分已經終結,沒想到還能在這里遇上,您可不可以給我一個和她多說說話的機會,我...我什么都可以給您”
問方一面激動地說著,一面真的開始在身上搜羅,把什么星光拂塵、避水珠、冷絲甲全都拿了出來,驚得兩人目瞪口呆連連擺手說使不得,后世有一首《西江月》嘆道:
紅塵一朝緣盡,相思兩地情長,往日歡愉付黃粱,愁滿眉頭鬢上
蝶夢終須還去,此鄉畢竟他鄉,幡然重見舊時妝,涕淚怎生能忘
見此情形,兩個鬼使都有些無所適從,窸窸窣窣商議片刻后,傾蓋回到問方跟前說道“按理,神君你既然能修煉到如此境地,應該明白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的道理,你們既然經歷過了生離死別,就不該再剪不斷理還亂,更何況還身處在這赴死往生的幽冥之地
不過...我們觀察了今天所發生的種種,確實很多地方太過巧合,似乎有冥冥之中的天意在推動你們重逢,正所謂天意不可違,而且我看神君你也是個有禮有節、重情重義之人,所以我們兄弟二人決定破一次例,讓你們在最后的離別前好好聚一聚”
問方聞言激動地鞠躬也不是跪拜也不是,只一味緊握住特夕的手,感動地說不出話來
傾蓋笑著拍了拍問方的臂膀示意對方不必在意,而后指了指遠處云遮霧繞的地方說道“那里是奈何橋,所有往生者都得到那兒洗凈前世記憶安心投胎,待會兒我們會駕車先走,二位有什么想說的話都可以一路上邊走邊聊,但必須記住一件事,往生輪回乃是天地大道,切不可動歪心思,否則到時候五雷轟頂魂飛魄散可就悔之晚矣”
“一定,一定!”夫妻二人重重地點了點頭,雙手緊握在一起,一直待車駕走遠了方才從激動的情緒中緩過勁來
“你比以前矮了不少,但卻更精神了,只是...”特夕輕輕撫摸著問方的臉龐,而后不自主地就瞅見了發間的一對牛角,噗嗤一聲笑道“嗯,也挺好,竟有幾分蚩尤上神的氣質”
問方的眼神一刻未曾離開過特夕的雙眼,由于知道對方現在已經是鬼魂狀態,所以他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讓其煙消云散
“那次事故后,師尊虧親救出了我的亡魂并給了我重生的機會,我這副軀殼都是他再造的,我現在甚至還陰差陽錯走上修行之路了呢”
“挺好的,如果沒有發生這些,我們恐怕連這次相見的機會都沒有了”特夕有一瞬間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際遇,但短暫的憂傷很快便被重逢的喜悅沖散
“你這些日子過得怎么樣?我總會夢見你,但夢里的你既那么地近,又那么地遠,每當我想要與你相擁時,你就又化作霧氣消失不見了”
“我也一樣,沒有你的日子,每個夜晚對我而言都像末日一樣煎熬,當我把燭火吹滅時,四周的黑暗便會瞬間把我吞沒,就好像有無數只手在把我往大海的深處拽
可當我把燭火重新點燃時,眼前又會不斷地浮現出各種幻象,上一瞬還在體驗初逢的喜悅,下一刻馬上又眼睜睜看著你被烈焰吞沒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的身體和精神都不斷地忍受著折磨,直到有一天,我又在熹微的火光中看見了你,你說你是來接我的,還說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我激動得向你跑來,可你卻被一陣風吹散了蹤跡,我當時很著急,就拿著燭臺把四周全都點著了,然后終于在一片火光中看著你帶著我徹底走向解脫”
特夕緊緊地依偎在問方的懷中,細細地訴說著分別后的心情,眼淚一點點從眼角滲到嘴角,既咸,且澀,卻偏偏讓人嘗到了寧靜
“沒事的,我會好好修行,等著你轉世,然后追尋你一世,兩世,千萬世...”
問方本想把所有的心事全說給特夕聽,卻看到一男一女很不巧地從對面走來,他定睛望去,其中一個居然還是舊相識,正所謂是:
離君到春不是春,顛簸泉臺做新魂
正思重會愁無計,卻見冥都有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