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慈第一次來到異世界的法庭，與他記憶中的很相似：證人席，兩側是兩方辯護律師的席位，四名旁聽法官和一位主法官坐于高處，身后是智慧王手持天平與寶劍的壁畫。

葉慈升起一種強烈的，想要拍桌子，大喊：“異議鴨梨！”的沖動。

不過，這是民事案件，應該沒有那種激烈辯論的時候。

作為法律助手，他必須先提交法定證物，不事先上交審查的證物不予認可。

法庭很安靜，他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凝望著美麗莊嚴的智慧王壁畫。

樹王給予生命庇護，太陽王賜予生命光芒，黑王讓生命明白何為死亡，英雄王讓人類登上歷史舞臺，智慧王教會人類理性與科學。

而愚王呢？他又給了人類什么？

愚王到底在想什么？

要說貪生怕死，葉慈是不信的，王位的抉擇是力量、智慧、尊嚴與心境的比拼，太陽王長子何等偉岸，力量絲毫不遜于其父，在王位爭奪卻因心境不穩輸給了黑王。

軟弱之王也好，愚王也好，都是凡人給他起的稱呼，在沒有超凡力量的凡人看來，以身為飼，投身初始之樹，為人類提供庇護度過永夜，才是為王之責。

逃脫這個責任的，只能被稱為軟弱。

肩膀和腰同時被輕拍，葉慈扭過頭看向左邊，看見了芙莉安笑瞇瞇臉，再低頭看右邊，卡嘉咧著一口潔白的細牙，搖頭晃腦著。

“來的真早。”芙莉安說。

“你們來的才早，我是律師助手，肯定要早點來。”

“葉慈，你要上法庭嗎？”卡嘉問。

“是啊。”

“能不能讓我也去？”

“不行，你只能上被告證人席，因為你是不聽話的小孩。”

“切。”卡嘉撇撇嘴，拉著芙莉安離開了，“我們走，坐到最前面，不跟他說話了。”

芙莉安拗不過她，只得揮揮手依著她。

過了一會，人漸漸多了起來。

弗蘭茲擦著汗小跑過來，很緊張似的。

“你出了好多汗。”葉慈說。

“其實今天是我第一次當主訴訟律師……之前一直都是給前輩打下手的。”

真虧蒂凡娜有膽子能讓他當辯護律師，葉慈心想，不過，以蒂凡娜的個性，一定覺得朋友比太陽王都可信。

“蒂凡娜呢？”葉慈問。

弗蘭茲深呼吸，調整著語速，“在休息室……一會會傳喚她。”

“她看上去怎么樣？”

“臉色很好，很興奮似的，還讓我不要緊張。”

“哈哈。”

原告勸律師不要緊張，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法官們陸陸續續到場，紀希與溫莎太太也坐到了旁聽席，葉慈跟著弗蘭茲站進原告律師的弧形圍欄里。

對面是弗蘭茲的律師，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

主法官是一位面無表情的老人，他審視四周，說：“傳喚被告與原告。”

德林爵士走到被告席，他到底還是一位富商，貴族之夫，也沒有法警押送他，他只是這樣主動地站到臺上，目視前方，無所畏懼。

蒂凡娜坐在待定席，她穿著比在家里厚實的多的衣服，找法警戒煙卻被拒絕，只得自討沒趣地翹著腿，用葉慈看不懂的眼神望著德林。

她在想什么？在想沒想到這個年輕時如此英俊的男人，如今確實如此蒼老嗎？在想變成仇敵，是每對情人的宿命嗎？

眼看已經各就各位，主法官先行站起來。

“全體起立，行致意禮。”

呼啦啦的起立聲，全體微微低頭，將右手掌輕輕按在心臟處。

“以司章正義的女神之名，以偉大的樹王、太陽王、黑王、英雄王之名，以賜予法律生命的智慧王之名，以法官希德之名，我在此宣誓，此次裁決將完全暴露在陽光下，我將以完全的無私，完全的正義，完全的真理進行審判——法官喬斯特?喬斯達。”

一股細微的力量回蕩在法庭，只有少數人能感知到，這是超凡者的力量：【法官】途徑的超凡者。

“全體落座。”

整齊地落座聲。

法官敲了一下木槌，“第一項，請原告律師陳述起訴依據與訴訟目的。”

弗蘭茲把手帕放進口袋，兩手握拳，又張開，起身說道：“原告律師弗蘭茲?卡福卡，在此陳述起訴依據。”

他清了清嗓子，“被告德林爵士，涉嫌偷稅漏稅、進行非法商業競爭、壟斷等數項罪名，我方有充足的證據與理由對其發起訴訟，并且，被告涉嫌違反聯合王國《非法誘拐及囚禁婦女》罪。我方的起訴目的為，將德林爵士因非法手段而得到的個人財物進行合法分類與上交，并就誘拐囚禁婦女罪對我方進行合法賠償。”

“兩罪同審，申請報告是否通過審批？”

“已通過審批，現展示審批結果。”

葉慈將審批結果遞呈上去，法官點點頭。

“審批文件與訴訟目的合法，允許辯護。”

“感謝。”弗蘭茲坐下，大大地呼出憋了半天的氣。

蒂凡娜眨眨眼，豎起大拇指。

“下面請被告律師陳述法律訴求。”

那個男人站起來，整了整西裝。

“被告律師喬治?維利克，現陳述法律訴求：原告對我方的所有訴訟法律來源微弱，我方的行為皆在合法范圍內，接下來，我方將為此進行闡述。”

我去，怎么辦，弗蘭茲，對方好像很有自信啊。

葉慈看看弗蘭茲，發現他的手已經開始抖了。

法官點點頭，“好，那么，開始第一輪辯護，由原告出示證據。”

弗蘭茲站起來，將葉慈整理好的文件拿在手上。

“首先……我方將展示德林爵士名下四家造船廠與一家酒廠的稅本明細，并就收支款項進行陳述。”

弗蘭茲看著文件，這樣會讓他少一點緊張。

葉慈聽著弗蘭茲的聲音漸漸平靜下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我方的證據是德林本人提供的，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不會有差錯才對。

弗蘭茲陳述完畢后，法官說：“現在請被告律師進行陳述。”

喬治站起來，深吸口氣。

“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