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林說出心中積壓已久的話。

“你是超凡者，應該知道‘代行者’是什么東西，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它們居然受諸神和古神恩賜……這太可怕了！”

“冷靜點，德林。”威爾的表情僵住，“代行者”是神造造物，有些是生物，有些是物品，但毫無例外，“代行者”都代表著諸神或古神。

“繼續說，慢慢說。”

“好，好的。”

德林繼續道：“我的妻子……你應該見過她……是倪希斯女神的信徒，她前段時間像瘋了一樣，要求我立馬造出一艘能征服海洋的巨輪，不然就要將……我的稅本上交……”

威爾面不改色，“稅本的事，我會如實上報。”

德林面如死灰，但還是繼續說：“我同意了，因為就算我破產她也無所謂，她早就將我的財產轉移走大半了，我只能聽她的話，分五部分造出那艘大船，分別在五個造船廠組裝，最后組合在一起……她還要我繞過市政府，所以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本來這一切沒什么，但是有天我同她去女神教會作禮拜的時候聽見，他們是要捕撈一具尸體……一具龐大無比的代行者尸體，不，不應該叫尸體，他們確信那東西還沒有死，它身上附著著一份君主權柄！”

德林聲嘶力竭道：“她以為我不懂倪希斯教會的學派語，其實我知道！我為她學過的，而她卻沒發現！我很害怕，篡奪君主權柄是滅門的大罪，求求你威爾，幫幫我！”

威爾臉色鐵青，“我只是個小小的部門部長，哪怕是超凡者，也是最底層的序列7，我怎么幫你。”

德林面色慘白，其實他心里也明白的，只是，有些事情必須要說出來。

“……如果真被奪走君主權柄……我們會怎么樣？”德林問，他也只是聽其他貴族提過君主權柄的事，他連超凡者都不是。

“不知道，但一定很糟……那位巡禮騎士在蘇敏翰也是為了調查此事。”

“巡禮騎士……我知道她，她是序列幾？”

“不管她是序列幾……君主權柄都不是她能決定歸屬的……她只是王室外派下的鉤子。”

“偉大的太陽王……她也會成為犧牲者嗎？”德林頹廢地坐在椅子上。

威爾起身，沒有喝一口咖啡，“我會立刻將此事匯報給市政府。”

“我會怎么樣？”

威爾沒有看德林，“你應該背誦過聯合王國法律，論對法律的了解程度，哪怕是法官也不如你們這些有錢人。”

他擺擺手將要離開，忽然聽見德林挽留他的聲音：

“小警察……”

威爾頓住步子，不想讓這顫抖的聲音在腦海中過多停留，多年前他們背著行囊走出鄉下，他這么叫過自己，他們一個要做正義使者，一個要讓故鄉富裕起來。

“為什么我們會淪落至此呢……”

威爾輕輕回頭，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這么多年了，你還是沒記住……”

他掃視著房間里的一切。

“我不喜歡喝咖啡。”

…………………

走在大街上，威爾估摸著話術，這件事牽扯過大，甚至可能引動蘇敏翰的那幾位序列3，乃至序列2，他要仔細斟酌用詞。

走到一處黑暗的巷口時，他突然聽到一陣呼喚。

“過來。”

止住步子，轉彎，走進小巷，一扇潮濕的門，門內是閉塞的空間。

黑暗中沒有燈火，只有聲音。

“威爾?史萊。”

“在。”

威爾的心劇烈地顫抖著，聽著這如魔鬼般蠱惑的聲音。

【心理醫生】！還是高序列的！

“告訴市政府，拜倫教會將會在滿月夜未經報備于瑪利亞港口出海航行，克拉拉教會會在當天試圖登上星辰鐘塔，另外，不要告訴巡禮騎士大人，至于倪希斯教會……”

對方沉吟片刻，“無事發生。”

威爾開門，關門，走出小巷。

日光明媚，天色晴朗，蘇敏翰難得的好天氣。

他的嘴巴像被封住了一樣，心中思緒混亂，蘇敏翰的超凡者都明白一件事，有兩種途徑在城市會被絕對壓制：【小丑】和【心理醫生】

一個是混亂的幫兇，一個是思想的魔鬼。

尤其是在蘇敏翰這樣的大城市，埋在市政府中心和不知名角落的“收容物”會強烈壓制住這兩種途徑的超凡者的能力，以威爾的心理素質，只要不恰好對上他思維的漏洞，序列6也沒法控制住他。

只有兩點可能，第一，那人的實力遠超序列6，第二，他知道發生的一切，正好挑中他正在被代行者和德林的事搞的混亂不堪的此時此刻。

德林是故意的嗎？他想，不，應該不是，那也就是說，對方早有預料。

倪希斯教會嗎……

想想，想想，想想怎么擺脫困境，他被下了【心理暗示】，無法開口解釋真相。

步伐急切中，他撞上一個人。

“啊，對不起。”他說。

“沒事。”

是一個清秀的男生，正牽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

清秀男生……

威爾正想起什么，發現男孩和小女孩已經走遠了。

“笨笨。”卡嘉嬉笑道。

“我是被撞的。”葉慈說。

“那也笨。”

他們走的很快，來到了大使館，芙莉安在這里有一間專屬辦公室。

“芙莉安姐姐！”

卡嘉撲向正在伏案撰寫東西的芙莉安，葉慈只有在這種時刻才會想起來這位騎士大人還是王室的門面擔當之一。

芙莉安一只手撐住卡嘉的臉，寫字的手依舊沒停下來。

“在寫什么？”

“上報給王室的信。”

“給王室？為什么？”

芙莉安筆停了下來，臉色憂愁，撐住卡嘉的手松了下來，卡嘉找準機會一頭撲上去。

“……王室的威嚴掉的比我想的厲害……”

葉慈瞬間明白了。

“蘇敏翰市政府其實是默認這件事，對嗎？”

“嗯，其實我能猜出來，既然是艘巨輪，就不可能如此完全地掩人耳目，蘇敏翰市政府必定是默認的……而且我也也能猜到為什么。”

葉慈輕聲問：“可以說嗎？”

芙莉安看看葉慈，“當然可以……其實這事信息稍微靈通一點的都知道……蘇敏翰想獨立。”

意料之中的回答。

“愚王失蹤之后，王室威嚴驟減，那些新興的貴族們自然不愿意再受王室管理，前些年五公國逼迫多爾雷戈王室簽署《自由發展宣言》已經給了他們自信，蘇敏翰作為多爾雷戈最負盛名的城市之一，輻射范圍甚至能覆蓋一個郡……自然不愿意再……”

芙莉安眨眨眼，“你懂我意思吧？”

“懂。”

葉慈想了想，說道：“也就是說，這艘船要捕獲的東西會進一步削減王室力量，能猜到是什么東西嗎？”

芙莉安用力搓了搓卡嘉的腦袋，“配合上愚王之影的傳聞，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樣東西——代行者。”

葉慈知道代行者是什么。

“受諸神或古神賜福的眷者或物品……”

“沒錯。”

芙莉安有些煩躁地撓撓頭，尖尖的耳朵不耐煩地動來動去，“不說這些了，你的自視儀式是什么時候？”

“滿月之夜，要不了幾天了。”

“射穿大腦……還真是離譜的秘儀啊……要不是你有那種東西，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芙莉安說的自然是犧牲樹枝，她沒有過問這東西是從何而來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葉慈不傷害她和王室，她都可以接受，這是兩人的默契。

“我陪你一起，避免意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