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凡也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變化,似乎自己不知從何時變得冷漠,淡然,
以往只要回想起自己童年時的遭遇就會情緒激動不已,
但現在似乎心中除了淡淡的悲涼之外已經沒有了其他的感覺。
哪怕是當知道了原來自己只不過是單聞長老挑選的奪舍傀儡,
心中也并沒有感覺到多少的恐懼或者是悲傷。
就像一直被欺騙的并不是自己,
只是一個與自己不相干的人,做的一件與自己不相干的,有違天理的事情罷了。
但,那又如何呢?凌不凡這樣問自己,
自己只不過是一片浮萍,一塊任人揉捏的泥土,只需要逆來順受就行了,
一顆擺爛的種子,開始慢慢在凌不凡心中發芽。
···:
黑水城,炎陽國內的一座小城,雖是小城,但人口也有近十萬。
這里是屬于花月宗的勢力范圍,
但由于地處偏僻地帶,修士并不多,甚至沒有像樣的門派,
凌不凡并沒有在黑水城逗留太久,
因為他的手機快沒有能量了,而司馬御似乎并沒有把充能設備一并給他。
(司馬御:我怎么知道斷岳峰居然還有沒用過手機的新生代修士?)
地圖顯示黑水城附近百里僅有三個叫楊家村的地方,
但凌不凡三個地方都去了之后發現并不是自己小時候住的村子。
直到飛過一片山嶺之時,凌不凡發現了一處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地方。
那是一片滿目瘡痍的山嶺,許多巨大的亂石散落在山嶺之間,
大片大片的樹木也是被摧毀殆盡,
僅有翠綠的花草緩過氣來,頑強的盛開在山間石縫之中。
而最顯眼的便是那座被一劍削平山頂的大山,
小時候看是無邊大山,但僅僅過了六年,在天空之上往下看時,
發現那大山似乎也并沒有自己小時候看的那么巍峨。
凌不凡站在了當年自己觀看戰斗時的位置上,再望去時,心中已無多少波瀾。
回到了兒時記憶中的山路上,回家路便從腦海中浮現出來,
凌不凡一步一步,跟隨著記憶向著村口走去。
慢慢的,熟悉的村口出現在自己眼前,
與凌不凡想象的破敗和雜草叢生不同,這一路上雖然依舊沒見到行人,
但道路依舊清晰,路上的腳印與車轍印說明也經常有人在村子中出沒。
村子依舊有些荒涼,一些房屋因為常年無人打理而倒塌,
凌不凡遠遠的便看見村子中有幾處炊煙升起。
凌不凡走在村中道路上,
他發現,幾乎每戶房屋的門前都有過祭拜的痕跡。
他一路走向當初的小屋,
小屋變得破舊不堪,青苔長滿房梁與門窗,小小的院子中卻沒有一顆雜草。
而院中的小樹下,有一個小小的土包,
沒有任何墓碑,僅有一些香火燃燒過的痕跡在告訴著旁人,這里埋葬著某位的親人。
凌不凡在院子外站了很久,終于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雙膝跪地,心中猶如刀割,臉上卻沒有悲傷之色。
明明在至親之人的墳前,
心中無比懷念爹娘,
卻感受不到一點與親人陰陽相隔的痛苦。
“爹,娘,孩兒不孝,這些年來,一直沒能力前來祭拜您二位”
“當初答應您二老,一定給你們選一塊風水寶地也一直未能兌現。”
“爹,娘,你們請放心,孩兒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
砰砰砰,幾個結實的響頭磕在地上。
這時,
院子外,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響起:
“小伙子,你是這家人的后人嗎?”
凌不凡起身看向院外,
一個大約五十左右的農婦,牽著一個孩童好奇的走了過來。
凌不凡拱手向農婦表示感謝:
“是的,大嬸”
“這墳中埋葬的是我的父母,多謝大嬸您替我祭拜我的父母”
“哎~~”農婦擺了擺手:
“小伙子你可誤會了”
“這香燭雖然不是多貴重”
“但是我們這種窮苦人家可沒有閑錢去祭拜”
“而且我家就是想祭拜,也不知道該拜誰呢”
“是這樣嗎?”凌不凡看了看父母墳前的香燭紙錢燃燒的灰燼,
還有一路進村看見的每家每戶門口的香燭殘渣好奇的問道:
“那,大嬸,這村中人戶門前的香燭是誰人祭拜的?”
大嬸驚訝的上下打量了凌不凡幾眼,
見凌不凡身著黑色綢緞,長的也是細皮嫩肉,一看就像是大戶人家的少爺,驚訝的反問道:
“小伙子,既然墳中是你的父母,那你不知道嗎?”
凌不凡搖頭解釋道:“的確不知,我因為有些事情,六年不曾歸家,家中也僅剩我一人”
“原來是這樣啊”婦人說道:
“我家也才搬到這村西頭四年”
“來時的時候這村里就有人祭拜過了”
“后來也見過幾次”
“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個穿著和你差不多的老先生,帶著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前來挨家挨戶的祭拜”
“我看你和那老先生穿著差不多”
“錯把你錯認成那個年輕小伙子了”
“原來如此”凌不凡了然
自己穿的衣服和單聞長老是一個款式,
那老先生一定就是單聞長老,年輕人想必就是酒子建師兄了,
凌不凡頓時心中百感交集。
平復了一下心情,凌不凡又問道:
“大嬸,您也是原來有親戚住在這楊家村嗎?”
“為什么會搬到這里來住?”
“我看這村中也有了四五戶人家,這可是被邪修禍害過的村子,你們就不害怕嗎?”
婦人苦澀一笑:“嗨~害怕那當然是害怕的,但又有什么辦法呢?”
凌不凡:“那是為什么?”
婦人說道:“我看你也是個富家公子,雖然不知道你父母為什么會葬在這里”
“但想必你也不會像我們這種窮苦人家一樣”
凌不凡尷尬一笑,想辯解一下,但又放棄了。
婦人將身邊的孩子溺愛的抱起,逗弄著孩子說道:
“我和我丈夫都是苦命之人,打小就在隔壁鎮子的王老爺家做下人”
“兩個人朝夕相處,日久生情”
“也得虧那王老爺識情理,再加上我樣貌長的也一般,沒有少爺看上我做通房丫鬟”
“就把我許配給了我丈夫”
“我倆雖然情投意合,同床共枕二十年,但卻不曾真正同房”
說到此,婦人眼中滿是辛酸。
懷中的孩子見婦人如此,伸出小手擦了擦婦人的眼睛:
“娘,娘,你怎么哭了”
婦人安慰道:“沒事,娘沒事,娘只是想到了開心的事情。”
凌不凡遞上了一張絲巾:
“對不起,大嬸”
婦人連忙用手擦了擦眼睛,將凌不凡遞過來的絲巾推回去:
“這么貴重的絲巾,讓我弄臟了就可惜了,不用了”
“多謝你的好意,小伙子”
“我沒事的”
隨后,婦人繼續說道:
“之所以我倆同床共枕二十年也沒有同房,都是為了他”
婦人寵溺的摸了摸懷中孩子紅撲撲的小臉。
“因為我和丈夫都是奴仆”
“若是我懷了孩子,那他生下來也一樣是奴仆”
“我們不想這種事情發生”
“所以我們一直省吃儉用,終于存夠了贖身的錢,給我們倆贖了身”
婦人嘴角止不住的泛起笑意,眼睛中帶著對未來的向往:
“這樣,我們的孩子,一出生就是一個自由人”
“不用再為奴為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