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我就趕緊跑過來看看情況。”

“娘親怎么了？”

女孩一聽姚大成的話，急的臉都紅了，上前一步，抓住姚大成的腿就開始左右亂晃，小嘴一頓輸出，“問你話呢！你快說啊！”

她的身量不夠，姚大成又長得人高馬大，小豆丁對上糙漢子，這一幕看起來頗具喜感。

“靈丫頭，她是？”

姚大成心里直犯迷糊，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迷茫。

這小姑娘喊葉嬸子“娘親”。可據他所知，葉三娘膝下只有兩個白白嫩嫩的水靈閨女，這個小娃……

姚大成不確定地又連看了好幾眼。

小臉黑漆麻乎的，渾身還帶著濃重的騷臭味。

怎么可能會是葉嬸子的孩子嘛！

薛靈錦似是感受到他的疑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是葉大嫂的孩子，叫，叫……”

轉頭看向小姑娘。

“我叫劉青舟。”

小姑娘撇撇嘴，瞪了一眼姚大成，沒好氣道：“我娘呢？”

得到薛靈錦的準確答復，姚大成的嘴巴張得都能塞下一個大雞蛋，立馬不淡定了。

意識到小女孩的不耐煩，他忙不迭地用手指了指西邊廂房，“嬸子在里面躺著呢，你自己去看吧。”

劉青舟隨即拉著妹妹一路小跑著進了屋子。

“這小姑娘咋變成這樣了？”

姚大成皺了皺鼻子，伸出手來對著前方的空氣使勁兒扇了扇。

這個味道，也太臭了吧。

薛靈錦收回目光，視線在跑進屋子的兩姐妹背后轉了一圈，幽幽地嘆了口氣，“我這不是怕人攔下我們嘛。給她倆喬裝打扮一下，不就沒人認識了。劉老太太拿她倆威脅葉大嫂，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三人臨走前，兩個小姑娘按照薛靈錦的吩咐，進屋迅速收拾了母女三人的全部衣物，把家里能拿的全都拿上。

薛靈錦還特意去了趟豬圈，按照自己的想法，趕了全部的小豬崽存放在半山腰的一間沒人住的破屋里。

最后，她思索著在兩人臉上糊了塊爛泥，確保萬無一失。

姚大成聞言愣了愣，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彎。

劉家老太太不是過來叫葉嬸子回家的嗎？怎么在靈丫頭嘴里，就成了威脅了？

難道自己被村里人給騙了？

薛靈錦看他表情也知道事情恐怕沒有那么簡單，流言猛于虎，這幫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山野小民指不定怎么擱背后嚼人舌根呢！這姚大成看著也不像個聰明的，怕是已經上了套了。

“那你在這里干什么？臉上弄得跟鬼畫符似的。”

薛靈錦換了個話題，一雙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他。

“我……”

姚大成掂了掂手里的小藥罐，神色有些不自然，“于神醫吩咐的，我在幫葉嬸子熬藥呢。這不，技術不到位，給熏著了。”

“你看，剛熬好一碗，還沒來得及盛出來就聽見你們來了。不說了，我給嬸子盛藥去了。”

不待薛靈錦表態，姚大成就轉身往草棚后的灶臺走去。

豈止不到位，簡直一塌糊涂。

薛靈錦嘖嘖兩聲，也跟著去了。

“大成哥，等等我。”

……

西廂房。

劉青舟和劉林林眼眶通紅，跪在床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

李鳳娟抄著手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索性走了出去，輕輕關上房門，留她們母女三人互訴衷腸。

“阿娘，你怎么可以拋下我和小妹，去，去……”

尋死那兩個字，劉青舟終是沒有說出口。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雖然才四歲，心智卻比一般的孩子成熟不少。

今天拉著林林走在路上，她就聽見幾個婦女拎著竹筐邊走邊議論，說什么“葉大嫂”、“小河灘”、“劉勇峰”、“活了”之類。聰明如她，立馬就聯想到娘親離家前的異常舉動。

平日里那么溫柔堅強的一個人，竟然抱著年幼的妹妹哭成了淚人，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

當時她還覺得奇怪，這么看來，娘親在那時就已經存了死志。

床榻上的葉三娘雙目無神，呆呆地盯著房梁，任由女兒們拼命哭喊也不肯扭頭看上一眼。

她不是個稱職的好母親，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該用什么心情面對這兩個骨肉。

拋下年幼的孩子獨自跳河，是她深思熟慮后的結果。

本以為自己死后，劉家人能夠善待她的寶貝，說到底，她們也是劉勇峰的種。沒想到，娟姐清晨的一席話徹底讓她的希望破滅了。

劉家那個天殺的老婆子根本就沒有把她的女兒當做自己人！

大言不慚地說，如果她真的沒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孩子給賣掉！

呵呵，她為劉家當牛做馬整整五年，最后竟換來這樣一句殺人誅心的話來。

不值啊！

這些年終究是錯付了。

葉三娘閉上眼睛，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面龐悄然滑落。

“娘親不哭，青舟在呢。”

劉青舟察覺到母親的變化，趕忙直起身子，踮起腳來輕柔地擦了擦葉三娘臉上的眼淚。

“還，還有林林。”

三歲的劉林林口齒還不是很清晰，但她現在，仿佛也能感受到母親心中的悲傷，一張小臉都快皺成了苦瓜，下一秒好像就能哭出聲來。

她吸了吸鼻子，用胖乎乎的小手輕輕拽了拽娘親的衣袖，奶聲奶氣道：“阿娘最好了，我們不跟壞爹爹玩。林林會很聽話的，再也不打小豬了，阿娘不要不理我們，嗚嗚嗚。”

說著，劉林林小嘴一撇，作勢又要流小珍珠。

“乖孩子，是阿娘不好。阿娘再也不會拋下你們兩個了。”

葉三娘猛地起身抱住床前的兩個小姑娘，將頭埋在她們的小脖頸間，也不嫌棄兩人身上味道難聞，摟得緊緊的。

林林說得對，從今往后，只要她們娘兒仨在一塊，就沒有什么好怕的！

再大的難關，也能給它踏平了！

她還就不信了，離了劉家那一窩子沒良心的，自己還能活不下去？！

她已經和娟姐相認，從今往后，她要過回屬于荀蘭的人生！

劉勇峰什么的，統統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