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安看著陸英,陸英更加窘迫,知道再說下去沈子安定然要起疑,這一次也沒有什么收獲反而是對顧君愁這個人有了更多的疑問,陸英連忙一拜拱手:
“大人我還有湯藥在煎著,若無要事容在下先告辭了!”
沈子安聽了似乎舒了一口氣,點點頭然后說:
“我送姑娘回去。”
陸英本來想要拒絕,可是想著自己在閨房第一次見到“陸英”的時候,那個小姑娘穿著太醫院的衣衫,骨瘦如柴的樣子讓人看著就覺得弱不經風。而且她小心翼翼說話的樣子看著就是那種令人特別想要去照顧的人,所以,陸英沒有拒絕,點頭說了聲“多謝”。
沈子安是個令人舒服的人,他很安靜,像是那些盛放在河山閣的書卷一樣,整個人似乎都散發著一種書香氣,雖然他的笑容不出于真心,但是卻一直掛在臉上看人看了舒服。
“姑娘似乎變了不少。”沈子安在臨近了太醫院的時候,才緩慢的道了一句,雖然一路無言,但突然的開口卻沒有引起陸英太大的驚訝。
“人都會變的。”陸英說的是實話,卻沒有想到這句話在沈子安聽來卻是充滿了辛酸了落魄。
“莫教仇恨蒙蔽了心才好,還望姑娘切記。”沈子安也不多說,就那么一勸,臨走,卻還是沖陸英揮了揮手:
“河山閣隨時歡迎姑娘再來,到時候——姑娘只需報上在下大名即可。”
陸英看著沈子安,終歸沖他一笑,然后才跨步回到了太醫院,能夠遇上和認識如此的人,真真是叫陸英覺著快樂。可是才前腳踏進了太醫院,就聽得一般老臣議論紛紛——
“如今皇帝的性子真真越來越難琢磨了,這筱君郡主身死之后這般處理,可是一意孤行得緊。”
“可不是,也還好是郡主命薄,若是來這宮里,指不定折騰出些什么來呢。”
“這戎狄也不講信譽,才換了大漢就要撕毀同盟,這一次卻要叫人如何是好?”
“恐怕這次顧相也沒辦法了吧?畢竟聽說新大汗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兒。”
“就是、就是,只是現在朝廷內亂作一團,內憂外患,恐怕是沒工夫咯……”
老臣的議論入耳,陸英反而驚訝,沒想到戎狄來犯那么快的事情,上一次聽說的時候乃是馮鶯給自己說她的赫赫戰功,當時顧君愁前去和戎狄談判,雖然如今大部分人都只知道顧君愁如何一人下了戎狄首領,卻不知其實有馮鶯帶軍偷偷在外給戎狄人打擊,才能夠讓顧君愁贏的如此漂亮利落。
七上八下的心情容不得陸英多想,本來是回太醫院的,卻轉身偷偷往政譯院的方向走了過去——如今大概也是早朝的時間了,差不多能夠看見臣子們三三兩兩上朝的身影——天還未大亮,也方便陸英躲藏,知道在殿內沒有什么躲藏的地方,終歸是在殿后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躲好,才看著皇帝和眾臣入位,說著些例行的儀禮。
“陛下所言三日之期已到,還望陛下明示。”顧君愁依舊是最不怕死的那一個,善于哪壺不開提哪壺。
凌宣毅的臉色依舊陰沉,冷漠得緊,聽了這話也就是冷哼一聲,然后才道:
“沈愛卿,朕命你擬的詔書,可有擬好?”
“臣幸不辱使命。”一個熟悉的聲音回答,在臣子之中偏后的位置,緩緩走出一個人影,對著皇帝拜下去,手中雙手奉著卷軸。陸英從未發現原來沈子安竟然是上朝的人,而且他的存在微弱到了若非皇帝喚他,定然沒人會發現的地步。
“愛卿不必多禮,直接當著眾臣的面,念出來便是。”凌宣毅沉色道。
“是、陛下,”沈子安起身,慢慢的展開卷軸,用不大、但足夠殿里每個人都聽清楚的聲音念道:
“皇后母儀天下,體制尊貴,供奉天禧,祗承宗廟。咨爾乾坤,詩首關雎,王化直奔,實由內輔。椒房無主,中宮曠位甚久,顧氏秉性淑德,生而華貴,深得朕心,念十年以望掌璽。天不垂憐、素縞無地,四海皇天,納德難從。朕命已遜,天祿難終,痛心疾首,特追封中宮。衣冠冢于帝陵,側于朕寢,為孝康文儉淑惠皇后。”
沈子安念畢,合攏了卷軸,雙手奉給了前來取的福祥。而后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這個時候,群臣面面相覷,似乎覺得想要說什么,最后卻似乎都不能說出什么來——本來顧筱君就是要做皇后,只是不幸去世了,如今人死了封了一個皇后,如果還不讓,頭七未滿,恐怕遭人非議。
“顧愛卿,朕此法,可好?”凌宣毅挑眉看著顧君愁,唇邊始終帶著冷笑。
顧君愁躬身出列,道:“甚好,臣無異意。”
凌宣毅“哼”了一聲,掃了一眼唯唯諾諾的群臣,而后冷漠地說:
“你們也莫想著要朕冊封什么皇后,朕的皇后有她一個便夠了。若是再叫朕知道你們對故去的淑惠皇后有何不敬之心,莫教朕與你們翻臉無情!”
“臣等明白。”
“此事,沈大人有功,并著禮部升為四品侍郎,史書編纂從舊,”凌宣毅說完,頓了頓,才繼續說,“朕知道你們想要上奏何事,戎狄見朕如此年輕沒有作為便不把朕放在眼里,馮大將軍,你便領兵十萬,一并邊關眾將,前去收拾他們罷。多少分寸,朕自會朝會后與你細細說來。”
“是,皇上。”馮大將軍面有喜色,意氣風發,自然很是高興地答應。
臣下多半緊張,只覺皇帝這一次變化太大,多少讓人惶恐。平日里,那不是一個話不多說的君王么,不是唯顧君愁之意是從么。
“還有你,顧愛卿,朕著你一事,希望你辦妥。”凌宣毅繼續說道。
“陛下請說。”
“朕命你并刑部,細細調查淑惠皇后死因,半個月為期。逾期,莫怪朕心狠手辣,不念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