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莊周夢蝶
- 人在大梁,反賊竟是我自己?
- 距離十三秒
- 2544字
- 2024-04-27 08:00:00
幾句話,方士就認了拿“太虛雷電枕”誆騙李晉錢財的事兒。
“果然是你!”李晉氣不打一處來:“叫你易容騙我的錢!”
沖上去一把將他撲倒在地,一手揪著他的脖子,一手死命地往他臉上摳去,想把他臉上粘的假皮給摳下來。
兩個男人抱著滾在地上。
方士一看李晉這憋了幾年的架勢,嚇得不輕,還好自己是個男的,若是個女的,恐怕今天就被李晉折騰在這兒了。
只是臉被摳的生疼,躺在地上嗷嗷哀嚎,嘴里大叫不要,不要。
李晉可不管那么多,幾爪下去,只摳得他臉上現出了幾條血印子,自己的指甲里也嵌了一絲皮肉。
那方士死命掙開,大喊:“我現在不是,現在不是易容啊!”
李晉頓時明白,原來這人假扮游醫行騙時,卻是化妝易容成年老的方士,現在卻是本來面目。
李晉手里停了下來,氣呼呼地坐到了凳子上,揉著自己的手:“娘的,我說怎么摳不下來。”
方士見李晉似瘋狗一般,摳得自己臉上汩汩冒血,著實嚇得不輕,癱靠在窗前的地上直喘粗氣,心想:“這什么執紅衛,就幾貫錢,跟要了命一樣,至于嗎?”又抬頭看了看窗戶,覺得自己不跑,早晚要被李晉弄死在這隔間里。
李晉喘著粗氣,端起桌上的茶吞了一大口,說“你叫什么名字?錢在哪里?快說!”
“李御察,小的叫做任乾卞,因會易容術,江湖人稱千變人。”方士也大口穿著粗氣。
李晉道,任乾卞,千變人,還真是名如其人,不知道是不是學會了易容改的名字,不過這易容術,卻只在小說演義中才有記錄,自己當了兩年多執紅衛,從未聽說真有易容術。
于是問道:“我看你騙我時,扮的老者毫無破綻,這世上還真有易容術?”
任乾卞一聽,頗為得意:“李御察,這易容術,沒什么好稀奇,稀奇的是這易容的裝備早已失傳,世上就只我這一份。”
“不就是用豬皮狗皮做的面具而已,只是稍微精細,為什么會失傳?”
“李御察,哪有這么簡單,一般的皮子塑形,即時彈回,易露破綻,都是戲臺上扮相才勉強用用,我這裝備,卻是用鳳凰皮……”
李晉一聽說到鳳凰,就不耐煩了,打斷了他。這種混江湖的人,不見棺材不落淚,一點實話都沒有,不想跟他浪費時間。
“行了!錢呢?”
“李御察,我在那向春坊春云樓有個相好的窯姐,喚作‘蘇云筱’,平時得些錢財,都存在那里,我這就去給你取來,再多送你一貫,只當是利息。”說罷,這任乾卞就爬了起來,想要出門。
李晉又把刀在桌上重重一跺:“讓你走了?”
那人便不敢動了,乖乖回到窗前。
李晉要錢,只是被騙心中氣不過,但此行的真實目的卻并不是幾貫銅錢。
“聽說,你有孔太醫的醫冊?”
任乾卞頓時后悔,后悔自己不應該在賭桌上一時興起說了大話,被傳到執紅衛耳中,急忙辯解道:“李御察,這醫冊我真沒有,那都是給那些平時看不起我的賭客們吹牛裝樣子的。”
李晉佯怒:“不說?那你還是私通天理軍。”
“不不不,李御察!”任乾卞連忙擺手,心知李晉問這醫冊定是想詢問關于他的信息,說道:“雖說沒有,但我確實讀過,而且里面確實有你的記錄。”
“那還不快說,寫的什么?”
“那醫冊上記明,李御察你是‘日游癥,病因不明’。”
李晉一聽什么亂七八糟的,罵道:“你莫不是又要耍我,這世上只有‘夜游癥’,哪兒來的‘日游癥’?”
任乾卞說道:“李御察,錢在哪兒我都說了,這醫冊還有必要瞞著你么?我也不完全清楚什么是‘日游癥’,只是醫冊上就是這么記明的。”
“還有什么?我是何人?來自何處?寫了沒有?”
“沒寫,李御察,那孔太醫乃是當世大醫,一生診閱無數人,只有離奇的癥狀才記入醫冊,即使這樣,也有千人千病,若每個病案,連這些人的身世信息都要詳細記載,那不知得寫多少本醫冊才記錄得下。”
“就只這七個字?”
“就只這七個字!”
李晉不免失落,本以為醫冊上會記錄自己的身世,結果兜兜轉轉,只有七個字。
“那你當時騙我買枕頭時,說我心疾失憶,也是騙我?”
任乾卞道:“這沒騙你,李御察,我本來也是坐館行醫,但因為好賭,老老實實賺錢太慢,所以才偶爾騙些錢財,但醫術還確實是略懂一些。雖然看不懂,也治不了你的病癥,但總覺得你這‘日游癥’是和‘夜起夢行’之癥差不多。”
“夜起夢行?”李晉明顯不信。
“是的,李御察,也就是坊間所說的‘夢游’、‘離魂’之癥。就是睡后夢起,到處走動,與常人無異。不過你也不必擔心,這種病對身體無害,有些人患這病的,甚至一輩子都不知道。”
李晉道:“張嘴就亂說!我給了你機會,你最好編像一點,不然我肯定宰了你。”
“御察使,錢在何處我都告訴你了,還騙你什么?”任乾卞說道:“這夜起夢行之癥,是選擇記憶,有些事記不得了,有些事卻記得清晰,所以你根本不是失憶。
前朝天寶年間,有一男子,酷愛歌舞,晚上睡后夢起,便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以女妝梳洗打扮,描眉施粉,又穿上收藏的舞女衣裝,跑到歌舞坊里,隨宴客舞女一起翩翩起舞,后來被人發現毒打一通,這事兒可是都有記載的。
實際上,這男子,便是夢行之癥,睡下后做夢起來,只記得自己善舞,卻不記得自己是個男的。”
李晉初聽,覺得有理,前日與那薛問“斗法”時,小熒曾說,“若沒病,則倒反陰陽,針針致命。”
自己吃了薛問“十三鬼穴”中的十一針,不但沒有“致命”,反而次日豁然開朗,當時還覺得奇怪,這下不是恰好印證了自己也患有“情志之癥”了么?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罵道:“還是騙我,你說的這人,是晚上做夢起來后失憶,忘了自己的身份,而我是白天失憶,又不是晚上失憶,我是現在就記不得有些事了。”
“還有!”李晉想了想又說:“若我夜晚離魂夢起,怎么沒聽武機局的同僚說過,難道就沒人發現么?”
任乾卞聽了,嘿嘿一笑:“李御察,那誰又說,你現在是醒著的呢?”
——這!!!
李晉聽聞大驚,一時語塞,驚坐在凳子上,后頸冒出的涼氣,直把自己凍僵在那里。
日夜顛倒?
莊周夢蝶?
這未免太不可思議!
難道晚上的自己,才是真實的自己,而現在的自己,只是“夜起夢行”?
別人是夜晚夢起,不記得有些事情。
而自己是白天夢起,才不記得有些事情。
天!
這也太離譜了。
原來自己白天,此刻,是在睡覺!
做夢去武機局上班,做夢遇到小熒、馬靈,做夢斗祁長訓!
那晚上呢?晚上自己在干嘛???
李晉無比的驚愕!
這世界居然如此不真實。
突然,李晉想起手上的綠礬油灼傷,難道,這是晚上的自己給自己留下的線索?
那留這線索,又是何目的?
既然能留線索,為何不把身世寫明,等自己白天醒后看到,便一切大白?
這許多的為何,都超出了李晉理解的范疇。
頭中涌來一團麻亂,又是那日早晨長腦子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