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把踩在林鏡然小腿上的腳抽離,垂眼看癱坐在地上一身狼狽的林鏡然,“這是第幾次了?你還想來幾次?”話里一點溫度也沒有,與面對紀穎時判若兩人。
紀穎乖乖地窩在連時難懷里,感受他的體溫帶給她的安全感。
林鏡然用被玻璃扎破的手捂著快被踩斷的小腿,感覺渾身都疼。聽見從頭頂傳來的男人的質問,怯生生地抬頭與連時難對視。
林鏡然不知短短幾分鐘這是第幾次身心俱顫,他怎么這么衰,惹誰不好,非得惹這位六親不認的主兒。
別看林鏡然是連時難表哥,可是連時難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里過。
林鏡然斟酌用詞,想如何狡辯能讓連時難降降火,“七少爺,我……”
“不會說話就閉嘴!”林鏡然還沒開口,連時難直接抬腳踩在他揉小腿的手上。
“——呃”林鏡然不可思議地望向連時難,疑惑他才說四個字,哪里又惹到他。
連時難眉頭皺地死緊,居高臨下地觀察林鏡然,這人是專門來觸他霉頭的?
欺負他女人不說,還叫他什么“七少爺”,他才不跟那些個私生子坐一桌,排什么一二三四。
“連家誰給你撐腰?”連時難想起進來時聽見林鏡然威脅趙轅的話,紀穎這事兒背后莫不是還有連家人摻和。
“是,是連穆他……”林鏡然臉痛苦的扭曲著,連時難踩在他手上的腳不僅不放松,聽他供出連穆反而還加重力道碾幾下。
林鏡然平時甘心做連穆的狗,此時卻顧不得那么多,自己的小命重要,不得不將主人叼出來擋槍,分散火力。
“你以為這么說你就沒事兒了?會不會太小瞧我了,表哥?”
林鏡然聽連時難稱自己一聲“表哥”,不知是被連時難打得太疼,還是太過震驚,渾身發顫。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即便是親戚聚會連時難都沒這么稱呼過林鏡然。
林鏡然忍著疼痛,細細端詳眼前五年未見的表弟。他曬黑了卻更強壯了。
林鏡然不由佩服自己,此情此景竟還有心情感慨。
像啊,真像。
逆著光看連時難,與連善恕的氣質真是一模一樣。
那股子無意間散發出來的居高臨下藐視眾生的氣質,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過他們本來也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像有什么不應該呢。
林鏡然思緒飄遠,被手上的疼痛拉扯回現實。
連時難并不知道他此時在林鏡然眼里被與連善恕畫上等號。
“我保證再也不打她的主意了。”林鏡然卑微求放過。
紀穎他是真不敢招惹,怕過今天以后連穆也不敢再動什么歪心思。
一言不合就上手,太他媽暴力了。
“來來,給嫂子上藥。”趙轅沒個正型,從樓上取醫藥箱下來。
林鏡然看到救星降臨,慌忙說:“先給紀小姐看看傷吧,那么嫩的皮膚留下疤……”還沒說完立刻收聲,不敢看連時難的神情。
“你先滾一邊去。”
連時難將踩在林鏡然手上的腳收回,沒好氣地說。
林鏡然如蒙大赦,沖著黃經紀喊:“你瞎啊,不知道扶我起來。”可能覺得自己聲音大,連忙找補:“我馬上滾,你們慢慢來。”
太他媽憋屈,卻無可奈何。
黃經紀上前攙扶林鏡然,看林鏡然一瘸一拐的,心下合計不就是被踩一腳嗎,至于像是腿斷一樣。也只能跟他吆五喝六。
“你他媽慢點走,想把我拖出去嗎?”林鏡然用好的那條腿踢黃經紀。
黃經紀無奈且憋屈,合著他就是最底層。
……
連時難找光亮地方坐下,讓紀穎坐在自己腿上,看她傷口。
紀穎本還扭捏,“坐到旁邊行不行?”
連時難一臉嚴肅,否決她的提議,“坐到腿上靠得近些,我看得清一點。”
還有理有據。
紀穎無法,她也并不排斥與連時難親近。
連時難大手拿著棉簽,微微顫抖,紀穎脖頸上的傷口并不大也不深,可連時難情不自禁地會將眼前的場景與前世重疊,心里密密麻麻的針扎感。
酒精碰到破皮的地方,紀穎輕嘶一聲。
“我再輕一點。”連時難歉意滿滿,手更輕一些。
趙轅簡直被眼前的景象驚呆,愣怔許久才將微微張開的嘴合上。
媽呀,他能看見連時難這副模樣,簡直是有生之年系列。
雖然不知道他能活多久,但足以震驚他一輩子。
趙轅正面看見紀穎之后,令他驚訝的并不是紀穎的美貌,而是與端木苮的相似程度。
趙轅想也沒想直接說:“嫂子,你長得真像我嫂子。”
連時難抬眼看他,“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什么話,繞口令嗎?”
趙轅意識到他這話的歧義,忙解釋:“我是說像端木苮,我親哥的老婆。”
連時難想起來的確有那么一個人,紀穎的親姐姐。
也是因為見到端木蓮,連時難才得以回憶起上一世。
他沒接話,繼續專注給紀穎擦藥。
連時難希望紀穎一直姓紀,而不是姓端木。
那個姓氏或許才是她一切悲劇的開端。
……
戚薇薇從昏厥中醒來,立刻趕到紀穎身邊,后面的事情戚薇薇并不知道,沖過來只看見紀穎坐在一個高大男人腿上。
男人腿部肌肉緊實,戚薇薇一看便知這位大兄弟是個肌肉男。
戚薇薇還沒來得及震驚紀穎竟然那么自在的坐在男人腿上,去看男人的臉之后,幾乎是出于身體本能,迅速向后退兩步。
“唔。”戚薇薇震驚得想大喊,想到連時難男女無差別攻擊時的樣子,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將震驚吞回肚子。
真是震驚疊加震驚,反而變成驚喜。
紀穎如果跟連時難在一起的話,誰還敢欺負紀穎一下。
“皇城小霸王的心尖寵”、“混世大魔王的小嬌妻”……短短幾秒鐘內戚薇薇已經開始腦補很多和諧畫面,嘿嘿地傻笑起來。
趙轅一臉看智障的表情,默默地離她遠些。
戚薇薇察覺他的動作,惡狠狠地瞪他。
佘愿終于回神,在紀穎突然從口袋中抽出刻刀刺向脖頸的那一刻,佘愿整個人如墜冰窖,好多陌生的記憶涌現,看不清畫面,卻直觀感受得到那些記憶給他帶來的窒息感。
佘愿感覺自己的靈魂離體,抽離靈魂的軀殼定在原地無法動彈,剝離身體的靈魂飄在上空,用上帝的視角看眼前的一切,他卻什么都做不了。
看著紀穎傷害自己,看著連時難英雄救美,看著紀穎全然信任連時難,看著嬌小的身體縮在男人懷中汲取力量。
仿佛這場景不是第一次見,而是見過很多很多次,他永遠只能站在一旁,看紀穎與別人相擁,看其他男人撫慰她。
而他只能和自己心中無限的懊悔為鄰。
——他為什么偏偏不是他們。
“紀穎,……”佘愿艱難地挪動腳步走到紀穎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