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善恕慶幸自己此時眼睛看不見，外面還有紗布遮著。

否則聽見端木煬這暗示性明顯的話，真怕自己忍不住不顧形象地翻白眼。

連善恕當聽不懂端木煬含沙射影的發言，他對紀穎的真心日月可鑒。

但不可否認，在認知上他與端木煬高度一致。

“你哥哥的說法沒錯。”

夾槍帶棒的發言，他也會。

刻意強調端木煬和紀穎的關系。

端木煬喜歡聽紀穎甜膩膩地叫他“哥哥”，可“你哥哥”幾個字從旁人口中說出來，聽進耳里怎么讓人這么不爽。

端木煬斜睨連善恕一眼，說道：“現在春風得意的趙軒要是知道端木苮想和他離婚定然會按捺不住。”

“他萬一傷害苮兒姐姐呢？”紀穎關切地問。

“她自己遇人不淑，活該她受著。”

端木煬說出冷漠無情的話。

紀穎向來知道他們兄妹之間關系不親近，卻也沒想過端木煬會冷漠至此。

“那我日后和她同樣遭遇，你也是這種態度嗎？”

連時難和連善恕面色皆變。

紀穎今天這是怎么了，動不動就把他們往渣男和家暴男的邊緣假設。

連時難真的很想立刻舉起三指，對天發誓，他這一生永不會變心，也絕不會動紀穎一根手指頭。

而連善恕忍不住輕咳兩下，微微抗議紀穎這種無中生有的比喻方式。

紀穎才不理會他們。

人心易變，她可不敢保證自己就是幸運的那一個。

“她和你沒有可比性。”

紀穎據理力爭，“同樣都是血親，她與你還共同生活了這么多年……”

端木煬聲音很淡，但威嚴十足。

他打斷紀穎的質疑。

“你是在審判我？”

端木煬眉尾微挑，看向紀穎的眼神中隱含冰冷。

紀穎垂眸不敢與他對視，嘴上卻不服軟，低聲咕噥道：“就事論事而已，生什么氣。”

“紀穎，我今天把話撂這兒，如果你也像她一樣不聽我的話，和我不同意不看好的人結婚，你婚后遇到任何事，我端木煬都不會問一句。”

從端木煬的話中紀穎品出他對端木苮的事愛答不理態度的根源所在。

看來端木煬從一開始就反對端木苮嫁給趙軒，或許是早就知道趙軒的人品不值得托付。

紀穎真的很想胡攪蠻纏的抱怨，他既然知道為什么不再勸勸？

或者把明擺著的事實擺到端木苮眼前，那樣會不會就不會出現今天這種令她痛苦的局面。

可她自己也知道那都是胡攪蠻纏。

換位思考，現在端木煬讓她和連時難分手，她定然是不肯聽從的。

紀穎始終垂著頭，眼睛盯著面前茶幾上擺放著的玻璃茶杯，小聲認錯。

“你們繼續說計劃吧，我不插嘴了。”

紀穎剛才反抗的態度讓端木煬心生不悅。

他之所以能說得頭頭是道，只因為最無法忍受失控感的人正是他自己。

端木煬突然間就不想讓紀穎繼續參與下去了。

他聲音冷硬，用著幾乎命令的語氣說道：“讓馮秘書帶你去一趟端木苮的片場，你去見見她，探探她的口風。”

聞言紀穎倉惶抬頭，她知道剛才怕是真的惹怒端木煬了。

讓她留下的人是他，現在一怒之下又要把她排除在外的也是他。

憑什么啊！

這種想法紀穎也只能在心里憤憤不平的想象。

她不是一個蠢貨，按照現在的權力關系，她可以撒潑打滾和端木煬去爭去辯，但除了一個“恃寵而驕”的評價，換不來任何平等的對待。

現在的她太弱了。

“我知道了。”

紀穎聽不出來自己語氣中滿滿全是委屈。

一旁的連時難聽得揪心，自然地握住紀穎的手，想拉著她離開。

連時難的屁股還沒抬起來，端木煬厲聲道：“后面還有你該做的事，老實待著。”

連時難可沒紀穎那么多顧慮，瞬間變了臉色，怒瞪著端木煬。

“你就不能好好和她說話？她的身體還沒痊愈，精神狀態不好，你不心疼她我心疼。”

連善恕搶在端木煬爆發前急促地咳嗽幾下，打斷端木煬想說的話。

隨后深呼吸一口氣，狀似呼吸順暢后，緩緩開口。

“容息，你一直這樣哄著她，她永遠沒辦法成長。”

雖然連善恕看不見，還是搶在連時難反駁之前抬手示意他住嘴。

“別說那她就不成長，你護她一輩子這種話。就好比之前鳳遠劫綁架她的事，以及這次的墜崖，意外多得遠超我們想象。即使彼時你在現場，你也護不住，關鍵時刻她能依賴的只有她自己。”

連時難被堵得啞口無言。

他哥說的道理他懂，但就是見不慣紀穎被訓斥。

他們不知道紀穎心思有多細膩，多愛胡思亂想么？

干嘛非要說強硬又難聽的話。

柔聲細語地教導，不行嗎！

紀穎心里本來只是有些不平以及對自己無能的懊惱，然而聽過連時難的話，一股委屈瞬間盈滿心頭。

她也不在乎周圍是不是有旁人在場，一下子撲進連時難懷里，臉埋在他胸膛，低聲嚶嚶哭泣起來。

病房內的唇槍舌戰頓歇，獨留女人低聲委屈的啜泣聲。

馮秘書挑眉看向端木煬，眼神似在控訴他不懂憐香惜玉，明明心里最在乎紀穎，嘴上卻不饒人，現在給人弄哭了，好了吧。

端木煬沒好氣地回瞪馮秘書一眼，輕聲嘆氣。

怎么就這么嬌氣。

端木煬并沒有出聲哄紀穎，而是用正常音量和平常語氣開始與連善恕交談。

“讓你在香洲的人脈關注著一點趙家的動態，近期暗中應該會有不小的動作。”

連善恕暫時失明后聽力變得格外靈敏，能夠清晰捕捉到紀穎哭泣時吸鼻子的動靜，心中又酸又澀，多希望能光明正大抱著她安撫的人是自己。

算不上一心二用，一邊關注著紀穎的情況，一邊與端木煬繼續對話。

“買賣不只是非法集資？”

端木煬明知連善恕看不見，還是點頭贊同。

等不到言語上的回答，連善恕流露出嫌棄的表情，“幼稚至極！”語氣盡顯無奈。

“人口販賣？”連善恕說出自己的猜測。

端木煬即使被吐槽，仍然用連善恕看不見的肢體語言作答。

這次他搖了搖頭。

等了半天仍沒有聲響，連善恕服了端木煬，這人簡直是他的天生克星。

連善恕接下來又說出來一連串與境外勢力勾結的犯罪名稱，直到他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