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的人竟然是方憶苦。

在場除了紀穎沒有人認識他。

紀穎沒想到方憶苦會專門從秦市趕到到國大設立的會場，更沒想過他會突然起身發言。

方憶苦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感到分外緊張，然而能夠幫助紀穎的機會不多，他不想再做懦夫坐視不理。

他在沒有話筒的前提下，扯著嗓子朗聲說道，“我是秦市交通大學考古系博一的方憶苦。我有一個疑問想問一下臺上的那位彭先生。”

薄校長示意工作人員拿一個話筒給他，雖然現場并沒有設定任何提問的環節，但彭承的一通攪局在前，現在也不在乎其他人發言了。

方憶苦接過話筒向工作人員點頭致謝后，開口說道：“我剛剛看到你提供的機票票據是一年前的日期，請問彭先生是一年前在M市的博物館申請閱覽的XX藏本嗎？”

方憶苦的問話相當嚴謹，問得彭承從心里深處涌起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

彭承能感覺得到方憶苦問話中有陷阱在等著他，可是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出問題所在。

負責操控電腦的馮秘書配合著方憶苦的提問，從剛剛彭承提交的USB里找到現在焦點的那張機票存根。

彭承看著方憶苦這個突如其來的刺客，不能沉默太久，無奈地點頭。

“是的，的確是一年前在M市博物館申請的閱覽XX藏本。”

彭承順著方憶苦的提問，原原本本地復述了一遍他的話，雙手不自覺地藏到身后捏緊。

方憶苦態度始終嚴肅認真，“那就奇怪了，據我所知M市博物館三年前遭遇了一場大火，自此閉關，直至去年九月初才重新開館。這件事上網查一下就能證明我說得是事實。所以彭先生如何在閉館期間訪問并申請閱覽資料的，能解釋一下嗎？”

紀穎以為自己平日里做學術就足夠嚴謹，但聽到方憶苦的一番發言，察覺到她與真正的學者苗子之間差距之大。

她回想起當時連善恕帶她參觀博物館時確實提到過博物館遭受大火，損失了不少珍貴藏品的事。

紀穎感激地望向方憶苦，如果沒有他的提醒，紀穎根本想不起來這件事，先入為主的認定彭承他們既然早有準備，定然不會將時間弄錯。

彭承也沒想到自己拿出來的機票存根竟然成了擊破他的證據，后悔自己粗心大意，現在只能硬著頭皮狡辯下去。

“我、我記錯了……”話還沒說完，游移的眼神隔空撞上翁教授的失望至極的眼神時，頓時卡殼。

心中對著翁教授懺悔，但騎虎難下，他不硬撐下去，執棋人就會將他以前的事都抖露出來，一點損失和全部損失，彭承自認為還分得清。

“我看的是影印資料，是我從師兄那里借閱的……”說到后面他自己說不下去了。

紀穎都說了該藏本禁止拍攝，他師兄再神通廣大也拿不到影印本啊。

【哼！小丑！終于原形畢露了！】

在咖啡廳與連桓商議接下來拍攝計劃的端木蓮義憤填膺地狠狠敲擊鍵盤，扯下彭承的遮羞布。

呂若沂盯著直播間一條又一條維護紀穎，抨擊彭承的評論，漸漸地死心。

事到如今，她只希望彭承不要將她牽扯出來。

彭承已經窮途末路，感受著四面八方或審視或鄙夷或失望的眼神，攥緊拳頭，進行最后的垂死掙扎。

想到圖書館失物招領簿的殘缺，他又有了主意。

外強中干的人說起話來都帶著顫音，“這篇論文的核心觀點與XX藏本無關，紀穎，你能證明核心觀點是你的原創，而不是偷走我的USB，從我的論文里抄襲的嗎？”

在場的耿博實頓覺無語，他這師弟到底在狡辯什么？

兩篇論文豈止是核心觀點的一模一樣？彭承既然沒閱覽過XX藏本，那么這篇論文就不可能成立，也不會推演出核心結論。

他到底了不了解論文里究竟寫了什么啊？

耿博實垂眼看了看已經被他拿出來放到桌上裝著照片的信封，再三猶豫下還是決定事后再與彭承談談吧。

畢竟私德有虧與學術不正并無關聯。

有不少人沒有讀過彭承的論文，一時間居然被他帶偏，產生了認同他質疑的想法。

薄校長瞟了一眼殘缺不全的失物招領簿，顯然這一問紀穎沒有證明清白的途徑。

紀穎也是同樣想法，空口無憑地說她沒拾到過失物，更沒有偷看彭承丟失的USB里的內容，沒有任何意義。

她不能順著他的話接下去，在方憶苦的提醒之下，紀穎還找到了彭承提交的所謂證據的其他破綻，可不能強硬地跳過這個關鍵的話題，否則好不容易扳回來的優勢又要變成劣勢。

紀穎思索著如何奪回話語權，又一道意想不到的聲音響起。

薄校長已經麻木了，攪局的一個又一個。

這次都不需要校長親自指示，工作人員早就見過從方憶苦那里回收的話筒遞到了起立說話的人手中。

紀穎順著突兀的女聲望去，見到站起身的又是一個熟人，心情卻沒有剛剛見到方憶苦時那么驚喜。

周晴她想說什么？這次想做什么？

紀穎知道呂若沂和彭承合謀算計她的事，卻不知周晴參與到這里面。

周晴看了一眼紀穎，知道她不會認為自己是在幫助她。

不過她這么做不是為了幫助紀穎，單純是看不慣呂若沂這么囂張。

以及更隱秘的原因則是國獎的名額。

呂若沂的科研成果算是大學生群體中較多的一類，而今年國獎的名額很少，不像往年分發到每個學院，再申請競爭。

今年則是一鍋燴。

少一個競爭者就多一分機會。

加之呂若沂無意中透露她被內定為優秀畢業生，周晴更是心生不滿。

雖然他們不是同專業，同院系，甚至不是同一年級，但同寢室半年多，周晴覺得呂若沂德不配位。

周晴在知道呂若沂正在算計紀穎的時候就做好了打算，先讓她們斗一斗，最后兩敗俱傷，她能漁翁得利。

經歷一番激烈的辯論過后，周晴意識到紀穎是不可能敗下陣去的檔口，很快改變行動方向。

幸運的是有神來之手在冥冥之中指引給她傳送了呂若沂誣陷紀穎的關鍵證據。

終于讓周晴拿到呂若沂的把柄，借此時機在全校師生面前捅破呂若沂做的那些事，讓呂若沂身敗名裂，何嘗不是好事一樁。

紀穎領不領情無所謂，至少給自己博一個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