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澀沙啞的喉嚨在馮秘書現場調配的潤喉茶下肚過后逐漸能發出聲音，不過略帶嘶啞，也是別有一番味道。

跟著端木煬下樓，全程他都保持沉默。

沒有紀穎預想中對她的冷嘲熱諷，也沒有作為哥哥的溫柔關懷，倒弄得紀穎有些措手不及，羞于面對他。

今日出行的車輛小余早已經開到酒店的門口，只待二人從大廳出來。

紀穎習慣性地去拉后車門，剛拉開車門，一只大手就輕輕地一推將車門關上。

紀穎回頭，眸中全是疑問。

端木煬又不打算帶她出門了？

昨晚的情緒沒有全部消化，現在紀穎心里仍感到難過和一點點氣憤，遇上端木煬如此的對待，頓時小脾氣就上來了。撇了一眼端木煬，嘀咕著“不帶我去就不去！”轉身就要朝酒店里面走去。

步子邁開了，胳膊卻被端木煬粗暴地拉扯住。

紀穎側昂著頭，怒目瞪著端木煬，搞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端木煬微抬下巴，示意紀穎副駕駛的位置。

讀懂他的眼色，不知他的意圖，紀穎甩了甩被鉗制住的胳膊，紋絲不動，深深嘆氣。

“放開，要不然我沒法坐過去。”怨念頗深地要求端木煬松手。

坐進越野車的副駕駛，紀穎低頭系安全帶，抬頭就見端木煬已經坐到駕駛座上，不免感到驚訝。

“你開車？”

“不然呢？”

端木煬利落地拉過來安全帶，清脆的“咔噠”聲響起。骨節分明的左手恣意地搭在方向盤上，看了一眼紀穎身上的安全帶，確定好后，目視前方發動汽車。

紀穎不熟悉N國的路況，可周遭晃過的景色告訴她他們正在開往市外，加之一路上端木煬不發一言導致車內空間簡直悶得要命，壓抑得紀穎覺得自己快要被壓垮，觀察著端木煬面無表情的臉，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問，“我們要去哪兒？”

“到了就知道了。”

紀穎知道端木煬說話從來都是這么噎人，今天更是化身話題終結者。

被一句話懟得無話可說的紀穎只覺委屈。

他們這些臭男人憑什么都欺負她。

小姑娘的脾氣被越養越大，明明最初是自認清醒獨立習慣逆來順受的性格，現在倒是受不得一點氣的模樣。

啪嗒啪嗒，滿腹委屈地靜靜流淚。

是不言不語不做反擊，偏偏那做派分明是在控訴。

紀穎不想哭，還很討厭如今自己這般淚腺發達又脆弱，心里但凡有一點不痛快，眼淚自有思想地從眼中涌出，根本不聽她的指揮。

透過后視鏡看見淚水撲簌簌流的臉，紀穎覺得丑死了。

胡亂摩挲一把臉把多余的淚水擦掉，吸吸鼻子，很努力在止住如泉涌的淚水。

被淚水糊住的視線中閃出一抹白，紀穎伸手接過端木煬遞來的紙巾，直接敷在眼睛上。

“你為什么不諷刺我？”

紀穎抽噎著出聲問出的話把端木煬逗笑了。

“呵呵。”端木煬服了紀穎，恨不得朝她豎起大拇指，她可真行，主動找罵。

“罵你你就能跟他徹底斷了？”

知道紀穎的痛點，端木煬是哪里痛戳哪里。

剛剛被憋回去的淚水又有要控制不住的趨勢，紀穎忙再多抽幾張紙，想堵住控制淚水的泉眼。

緩了好久才不至于說話時帶出哭腔，“哥哥，你幫幫我。”

端木煬飛快地瞥了一眼紀穎，旋即又面朝前方，握著方向盤的那只手在聽到紀穎發出的求助時險些滑落。

心中泛起漣漪，面色如常，態度緩和下來，問回去，“讓我怎么幫你？”

紀穎慶幸端木煬沒有哪壺不開提哪壺，又說出什么幫她把連善恕搶回來，讓她同時坐擁連善恕和連時難兄弟二人這種石破天驚的話。

“我不想再面對這樣猶豫不決的自己了，我恨我的心還喜歡他……你能不能讓我不再想起他？”

“你這是強人所難？我不會催眠，沒辦法篡改你的記憶，何況你的心也不歸我管……”

端木煬說得句句在理，都是事實，但紀穎不喜歡他這種一推二五六，全然不管她的態度。

“小穎，你有沒有深想過為什么放不下對他的感情？”

他不是沒做過他人的思想工作，但和自己妹妹“談心”完全就是兩碼事，端木煬從沒設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情感導師，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為什么？”紀穎用迷蒙又迷惑的淚眼看向神情專注開車的端木煬，眼神可謂求知若渴。

微抬眼皮借助后視鏡窺視紀穎神情的端木煬無奈至極。

“因為沒徹底得到過，因為失望沒攢夠，因為貪婪。”端木煬的話冰冷又無情，沒提及一個主語，似在點撥紀穎又似在剖析自己。

端木煬說她貪心，她不愛聽。

然而句句直指真相，容不得紀穎粉飾不承認。

聽了端木煬的話，紀穎為難地問，“他訂婚了，想必過不久就會結婚，怎么徹底得到？怎么去失望？”

看得出紀穎是真心想解決問題，認真在思考，并且同時沒有急切到喪失理智和道德。

“不知道。”端木煬冷靜地給出他的答案。

“別一副竟然也有我解決不了的事存在的表情看我，我沒有情債，自然不懂你的糾結。在我看來，喜歡的話搶過來就是，對方有沒有伴侶從不是問題……”

“打住打住！”紀穎急得想撲到駕駛位捂住端木煬的嘴。

“哥哥，你這種思想很危險。”紀穎制止端木煬繼續說下去，煩亂的心瞬間被轉移，開始教育起端木煬。

難得她能抓住端木煬性格上的瑕疵，紀穎心中竟然有些小竊喜。

“我們做人要有基本底線，萬萬不能做出橫刀奪愛的事。”

紀穎教育人的小模樣一板一眼，端木煬睨了她一眼，懶得搭理她。

能有個事轉移她注意力，不再哭哭啼啼，端木煬勉強忍住想捏緊她喋喋不休給自己講授道德課程的嘴，沿著高速路標踩下油門加速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