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良久無人再舉牌,臺上的拍賣師拿起拍賣錘開始喊,“一百萬第一次……”
隨后觀察周圍人的神情,一錘定音。
龐向文的手被松開落回腿上的時候還輕微地顫抖。
神色復雜地看向最后關鍵時刻突然殺出來的連時難,心中既有拍得目標商品的欣喜,也有等一下該如何交付一百萬的焦慮。
現在退貨還來得及嗎?
似讀出龐教授眼中的情緒,連時難泰然自若,用眼神安撫龐教授無須擔憂。
可惜龐向文與連時難默契不足,沒能理解他眼睛傳達的意思,卻也沒有再說什么,心中盤算著回去該如何償還剩余的五十萬,家中還能拿出多少積蓄,他還能去哪里再拉些贊助……
坐在后排的方憶苦和方思甜互望一眼,方思甜在連時難身后舉起大拇指,滿滿都是敬佩的神情。
轉而悄聲與堂哥方憶苦咬耳朵,“比預算多出來的錢老板打算怎么辦?”
方憶苦蹙眉,盯著他正前方正襟危坐背脊挺直的男人的后腦勺,不知在想什么。聽到方思甜的悄悄話,才舍得偏頭去看一眼這個聒噪的堂妹。
“不知道。”冷冷淡淡的回一句。
方思甜察覺到方憶苦的情緒不好,沒再觸霉頭,調整坐姿繼續看下一件拍品。
另一側的簡調的手機不停的震動。
方思甜單純好奇地看過去,她沒有探究他人隱私的癖好,但架不住屏幕太亮,畫面中的內容有一部分映入眼簾。
XX港口……
察覺到方思甜的視線,簡調猛然抬頭,嚇了方思甜一跳。
那眼神透露著一種……兇狠?
方思甜只覺是自己的錯覺,簡調也瞬間調整好神情,眼神再次變得柔和起來,若無其事地鎖屏,將手機揣回到口袋里,“這次能拍下來真是太好了。”
轉移話題的態度既明顯又生硬。
方思甜尷尬的扯唇,重新看向現場的展示屏。
后排的事情坐在前排的三人并未察覺,紀穎繼續幫龐教授進行著翻譯。
龐向文偶爾還會和紀穎講一講拍賣品的歷史。
很快拍賣會圓滿結束,一行人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之下前往交易中心付款。
看著走在身側身姿挺拔的連時難,龐教授面上愁色不減,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他不想責備連時難好心辦壞事,但他真的無法交出一百萬。
等一下可不僅僅是丟臉那么簡單,還會影響他今后的信譽,再想參加拍賣會難度直線攀升。
別說拿不到拍品,或許還要將手里僅有的這五十萬賠付給拍賣方。
連時難自是不知龐教授心中煎熬,很快輪到他們交付貨款。
龐教授在三名學生的注視下,顫巍巍地拿出存有五十萬現金的銀行卡,心中想著如何開口。
難不成要問能不能分期付款,他先交個五十萬首付?
工作人員接過遞上來的卡,卻不是龐教授握在手中還未來得及送出去的那張。
“小連?”
連時難正色與龐向文對視,“龐教授,最終競價是我拍下的,錢自然由我來出。”
龐教授還未開口說什么,方思甜咋咋呼呼地出聲,“沒看出來啊,你這么有錢的嗎?”
連時難沒理會方思甜,繼而與龐教授說道:“龐教授,花瓶和畫我會以個人名義捐贈給您所在的研究室。”
龐教授點頭如搗蒜,“應該的應該的。”
他到是不是說連時難捐贈的應該,而是在說拍品地所有權歸連時難所有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是連時難出的錢,他手里的五十萬沒派上用場,他自然沒有資格把東西據為己有。
龐教授捧著裝著心心念念的畫作的畫匣走在離開拍賣廳的長廊上,依然有一種腳步虛浮的不真實感。
他現在心中才真可謂五味雜陳。
既有高興也有激動,還有對連時難的感激,以及想要快點回國仔細調查畫的歸心似箭。
回程的車上,龐教授問坐在身側的簡調,“機票能不能改簽到明早?”
簡調露出不解的神色,坐在后面的方思甜笑著說道,“老師,您是連十幾個小時都等不及了啊。”
方憶苦對這個沒大沒小的堂妹已經全然沒了脾氣。
簡調語氣正經,十分為難地回答龐教授的問話,“老師,明天下午四點那班已經是最早的航班了……”
一旁正在查詢航班的紀穎聞言不禁看向簡調。
恰好四目相對,紀穎從簡調的眼中看出一種無法明裝的陰森,直覺這人在醞釀著什么陰謀。
轉念又把腦中閃出的陰謀論拋出,一定是她想多了。
紀穎面上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轉而看向坐在副駕駛的連時難。
坐在后面的紀穎此時只能瞥見男人堅毅的側臉,心下稍安。
即便有什么危險,他在,就很安心。
思及此,紀穎察覺自己好像越來越依賴連時難了。
——紀穎啊,紀穎,你究竟喜歡的是誰。對連時難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
紀穎捫心自問,陷入沉默。
手機屏幕暗下去,掩藏住S國M市飛往國內秦市最早的航班于當地時間早上10點起飛的事實。
一夜相安無事。
紀穎作為隨行翻譯,與酒店前臺進行最后的退房溝通后,走在一行人的最末尾。
等待送機的車依然是此行一直負責他們出行的那輛。
司機是當地的華人,已經與六人相當熟悉。
紀穎最后一個上車,坐到了龐教授身邊靠外的位置。
連時難坐在副駕駛,他后面坐著簡調。而方家的堂兄妹二人坐在最后排,同時守護著兩件珍貴的文物。
車子行駛上高速,紀穎透過車窗瀏覽著飛速閃過的風景。
這是她第二次來S國M市,不過兩次的目的截然不同。
紀穎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多愁善感,有朝一日會為情所困。
但事實就是她和連善恕的回憶一點點在被連時難填補,煥新。
她不是才勇敢地面對內心,承認喜歡連善恕嗎?怎么能這么快就變了?
或許她的確善變,畢竟之前紀穎可是一直堅信自己喜歡的就是連時難,那個總能救她于危難的大英雄。
不知是不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連時難的聲音突兀地闖入耳朵,卻是紀穎未曾聽到過的嚴肅和冷冽。
“這不是去機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