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善恕說得委委屈屈，弄得紀穎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不是不信任你。”紀穎慌忙解釋，她沒有不信任連善恕，她只是心虛，怕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

連善恕沒有點破紀穎的心思，他其實大可問上一句，“他們是什么關系，讓她怕成這樣。”

但連善恕還是把這句話吞回肚子，他不想弄得紀穎不愉快。深究下來，他們的關系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既不是戀人也絕非朋友。

連善恕將紀穎拉起身，整個人從背后環抱住她，十指相扣，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紀穎柔膩的手背肌膚。動作溫柔，可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客氣。

“如果鳳遠劫不主動幫你，你打算保持沉默，一直背著抄襲的嫌疑度過接下來的大學生活？”

紀穎回答不上來，她好像的確是這么想過。

“你不是打算將來考公，從事外交行業嗎？名聲不要了？一直以來的理想也不要了？”

“可你的名聲……”紀穎用低沉的聲音回答，沒什么底氣。

“我的名聲我自己會維護，況且幫你改稿，與做大會評委并不沖突，與名聲也不掛鉤……”

話說到一半，連善恕還是停了下來，再深入的話好像不能繼續說下去了，否則注定又是不愉快的收場。

“抱歉，我不是想責備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更重視自己一點。我是一個成年人，經歷得也比你多，不會輕易讓自己陷入不利的處境。”

紀穎心領神會連善恕上一句話最后沒說下去的內容，他知道她的顧慮，知道她怕暴露他們現在不健康也不光明的關系。

哪怕實際上他們并沒有什么可以成為男女關系的實質發展，可是紀穎就是怕，怕被千夫所指，怕被說成插足他人感情的第三者。

她不喜歡連善恕，然而卻總是拒絕不了他的靠近。

紀穎低低地應聲，“嗯，我知道了，以后不會了。”

連善恕感受著懷中人帶來的溫暖，既覺得滿足又有點悵然若失。

再過一個月他就要訂婚了。

這場聯姻是他想要的，他向來是落子不悔的性格，怎么突然開始猶疑起來，自己這么做是不是真的對。

被連善恕抱了一會兒，紀穎掙脫開他的懷抱，從背后推著他離開自己的房間，“我要繼續準備明天的比賽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連善恕也不惱，反而笑著說，“怎么，嫌我影響你了？”

“知道還不快點走。”紀穎嬌嗔一句。

兩人倒像是打情罵俏的情侶。

手頭需要處理的資料拿起來看了沒多久，連善恕接到張瑞鷺的電話。

張瑞鷺開門見山，連句寒暄都沒有直接告訴連善恕來電的目的：“比賽成績的排名名單出來了。”

連善恕輕嗯一聲，等待張瑞鷺講后續的事。

電話中聽得出張瑞鷺的語氣有點怪，哪里怪連善恕一時半會兒還真是拿不準。

只聽對面說：“大會最終給紀穎的成績排在第19名，前18名晉級明天的即興演講……”

聽到這里，連善恕若說不遺憾多少有點自欺欺人。做過心理準備，想來經此一遭紀穎的成績最終不會太高，但沒想到只一名之差與決賽失之交臂。

連善恕的思緒已經飄到等一下該如何安慰紀穎上，又聽到張瑞鷺繼續說，“原定是前18名入圍，但是大會最終決定，讓紀穎作為特例入圍，繼續參加明天的即興演講……”

峰回路轉，連善恕面上不見喜色。他終于知道張瑞鷺的語氣為什么聽起來奇怪了。

果然如他所料，張瑞鷺帶著點試探的語氣問：“她入圍的事，你事先知道嗎？”

連善恕沒有轉彎抹角，而是選擇直言不諱，“張老師，我沒有暗箱操作。我承認，我對紀穎寄予厚望，但我同樣希望她晉級得光明正大。”

連善恕輕嘆，“況且您也知道，現在的我沒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操控這種國家級比賽組委會決定。”

“對不起啊，連老師，我只是聽到最終結果有點驚訝，沒有懷疑你的意思。”

張瑞鷺在電話那頭訕訕一笑。自己說得都心虛，也知道連善恕不會信。

“我擔心組委會最終結果會影響到紀穎，畢竟今天的抄襲事件才剛過去，她又以這種形式入圍決賽，怕她被人詬病走后門，豈不是間接承認加賽時呂若沂對她的指責了？”

張瑞鷺語帶關切。

“……組委會通知您的時候是怎么說的？”

“為維護大賽公平，特別給予紀穎進入決賽的資格。”張瑞鷺回想著上面領導電話里通知她時說的話。

“做決定人如果不是跟紀穎有仇，想來已經準備好了一套足以令大多數人信服的說辭，咱們還是等公告吧。”

連善恕想著能做出這件事的人的嘴臉，壓下心中升騰起的不愉快。

“含垢……”

恰在此時，紀穎敲了兩下門無人應答后，兀自推開連善恕書房的門，沒成想他在講電話，急忙閉上嘴。

可她清脆好聽的聲音喊出的“含垢”兩個字已經通過話筒傳進張瑞鷺的耳里。

張瑞鷺只覺耳熟，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他們的關系沒有熟悉到互問私事的程度。而且連善恕一直以來都是表面溫和內里梳理，張瑞鷺沒打算跟他拉近關系，可聽到后鬼使神差地還是打趣地問連善恕一句，“女朋友？”

連善恕看著面露歉意的女孩，笑了。

“嗯，我未來的妻子。”

他倒是毫不臉紅地張口就來。

紀穎并不知道連善恕在與誰講電話，也不知道他們剛剛說了什么，聽到連善恕說他未來的妻子，只想到戚榮榮。心中泛起小小漣漪，很快被她壓下。

見紀穎垂頭，看不清她神情，連善恕不知她所思所想，以為她在為打攪他講電話覺得歉意，起身上前空閑著的手環過紀穎的腰，將人拉進懷里，用下巴蹭蹭紀穎柔軟的發頂，安撫她的情緒。

連善恕不知他的親昵動作讓紀穎更是心里一陣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