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穎思索該如何證明內容是自己的原創。
被抄襲的段落是紀穎這次演講稿中最滿意的兩段,也是從初稿開始連善恕沒怎么改動過的部分。
紀穎此時不合時宜地想呂若沂還真是個人才,從整篇演講稿中挑出她最自信的精華部分為己所用。
證明的方法不是沒有,紀穎此時卻猶豫了。
紀穎看了看連善恕的方向,而連善恕好像在思考著什么,眼神明顯放空,沒注意到紀穎看過來的視線。
連善恕給學生修改論文的習慣是全部打印出來,在紙面上進行修改。
給紀穎修改演講稿,這個習慣依然沒變。
紀穎那里有近十張被連善恕修改的一片緋紅的演講稿,而被抄襲的內容從第一張到最后一張一直都在。
只要紀穎提交上去,想必她剽竊的嫌疑就足以被洗清。
然而,紀穎卻猶豫了。在事關自己品德的大事上,紀穎卻在想如果她交上去被修改過的演講稿,會不會給連善恕帶去麻煩。
連善恕這次作為評委沒有像之前校級賽時那樣避嫌,不為本系的學生打分。
一個評委如果為了避嫌,因此不參與本校學生的評分的話,那也沒什么必要做評委了。
紀穎不知道連善恕給她打分的時候會不會有所偏袒,雖然她想相信連善恕在工作中能夠做到公平公正。
“有沒有什么證據能夠證明中間那兩段是你的原創內容?”一位評委老師開口問道。
紀穎沒有立刻作答。
她的遲疑在另外三位與她不相熟的評委老師看來就是默認沒有證據的表現。
教室里沉默的空氣蔓延,眼見紀穎不再開口,有一位評委似解圍一般開口提議道:“那我們問一下另一位選手的情況,再做定奪?”
另外幾位老師紛紛點頭。
紀穎回到了準備教室。
呂若沂起身去隔壁的教室,與紀穎擦肩。
紀穎第一次認真看這個同校大四的學姐,竟然從她眼中看不出一絲絲恐懼和不安。
如果演講稿不是紀穎絞盡腦汁反復打磨出來的話,她怕真要懷疑是不是這世上真的有“如有雷同,純屬巧合”這種事了。
呂若沂心中自然惶恐不安,但從她偷窺到紀穎演講稿,并決定剽竊紀穎演講稿內容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在乎什么結果了。不,準確的說是她要與紀穎玉石俱焚。所以,此時此刻站在五位評審面前,呂若沂能夠壓住心中惶恐,面上十分坦然。
呂若沂給出的答案與紀穎的差不多,堅持內容是自己原創的。
評審老師同樣提出能否提交什么證據的疑問時,呂若沂說這內容是她今早想到的,所以即使提交演講稿文檔,更新日期是今天,怕不能起到證明作用。
在場的評委們都預想過兩位選手的各種回答,不幸的是這個回答是他們多種預想中最不想得到的那一種。
這場問詢好像問了,又好像什么都沒問。
評委們有點犯難。
作為評委主席的張瑞鷺在呂若沂離開后,緩緩開口道:“各位老師怎么看?”
眾評委都沉默不語,終于有一位老師忍不住開口:“她們嘴上都主張是自己原創,卻拿不出足夠的證據,怕是斷案專家來也斷不了這案子啊。”說完深深嘆一口氣。
“是啊。”另一位附和道,“要不各打五十大板,二人的成績作廢,取消參賽資格?!”
“那對沒抄襲的一方來說太不公平了!”張瑞鷺反駁道。
“我也只是提議,張老師您別急,這不是大家集思廣益嘛。”上一位提議取消成績的評委急忙補充道,安撫張瑞鷺的情緒。
張瑞鷺沒理他,而是轉向連善恕,問道:“連教授你怎么看?”
其他評委也都將目光投向這位年輕有為的教授。
連善恕對紀穎沒有抄襲這件事心知肚明,現在心中的疑惑反而是紀穎在被問詢時為什么沒有提稿子的事。如果她說出來,連善恕甚至能夠當場提供為紀穎修改的稿子。
簡簡單單就能解決的事,紀穎為什么保持沉默?
連善恕站在自己的立場想事情,絕對無法想象得到紀穎是怕給他帶來麻煩。
連善恕回神,“我倒是有個想法,但是不能保證絕對可以找出剽竊的一方。”
聽了連善恕的話,眾人皆是眼前一亮。
“你說說看。”張瑞鷺問。
“還需要一點時間準備……”連善恕并非賣關子,只是需要一些事前準備。
張瑞鷺看了看手表,“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也去和其他組的老師商量一下,至于下午的安排,請各位老師等通知。”隨后朝站在門口的學生招招手,交代道:“請紀同學和呂同學等通知。可以離開準備教室,但最好不要離開學校,方便隨時回到會場。你跟他們說說學校食堂或者其他吃飯的地方,別怠慢了他們。”
那學生點頭表示知道,然后就離開了。
“連教授,你也認為剽竊的不是紀穎吧?”張瑞鷺走在連善恕身邊問他,聲音不高。
“張教授,您這個也字是何用意?”
連善恕并沒有正面回答問題,而是反問回去。
“哎,有時候跟你說話真是累。你我都看重那姑娘,心里的天平有所偏頗也正常。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做什么徇私枉法的事。”
連善恕并未覺得這是張瑞鷺話中有話,在敲打他不要為了紀穎徇私。單純理解為她關心紀穎。
“您放心,我想紀穎一定不會辜負您對她的期望。”言外之意是紀穎絕不會做出剽竊他人觀點這種事,算是安張瑞鷺的心。
張瑞鷺無奈搖搖頭,連善恕向來嚴謹,如今看樣子更是滴水不漏,想從他嘴里探出點端倪怕是難。
“行吧,你準備好了聯系我。”說完擺擺手,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匯報情況。
連善恕尋著記憶朝燕外大的一家校內咖啡店走去,他要做一些準備。
剛坐下打開電腦,手還沒放到鍵盤上,對面卻落下陰影。連善恕抬頭與來人四目相對,心中不悅,但面上還是露出了標志性的和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