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時難一直都渴望得到紀穎這般的承諾,然而當真得到的時候,心中竟更覺惶惶不安。
口頭上的承諾什么都不是,他想要的遠不止一句輕飄飄的保證。
似感受到連時難的不信任,紀穎攬住他脖頸的手緊了緊,好像那妖言惑眾的妖女在他耳邊柔聲媚語的哄他,讓他相信自己。
“我不要什么他能給的助力和資源,回去之后就辭去教學助手的工作,那樣以后不通過你再不會和他有交集……”
全是發(fā)自肺腑真心之言。
紀穎沒意識到自己這般發(fā)言使得她淪落為自己曾經看不上的戀愛腦??墒羌幢阋庾R到,怕紀穎也會義無反顧繼續(xù)這般選擇。
她做不到在兩個男人之間游刃有余,還心安理得。
況且她一直以來堅定地認為自己的理想需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實現,從未想過通過他人提供的捷徑去成功,遑論那手段還是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
但是紀穎這般割袍斷義的決定并沒有舒展連時難緊皺的眉頭。
紀穎再不與連善恕接觸不是連時難想看到的結果。
他還沒把奪人所愛的仇怨報復回去,怎么能讓他們就此恩斷義絕。
前世種種被橫刀奪愛的痛楚帶來的恨意遠遠超越心中對紀穎的愛。
直到此時連時難才真正理解端木煬曾經說過的話。他做不到兩全,而紀穎是唯一的報復手段。
連時難因為紀穎義無反顧奔向自己而動搖的心經過幾輪對話后反而變得堅硬起來。
堅硬的心因著計劃逐漸又開始柔軟,這一次不再是猶豫與掙扎之下的柔軟,對紀穎的愛也開始染上怨恨的顏色。
“穎穎,我說了不要因為我去刻意改變什么。我喜歡現在的你,在我這里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連時難循循善誘,“在學校里和學業(yè)上,比起我,連善恕的確更有能力幫助你。我不想你因為維護我們之間的感情而放棄對你有利的人和事?!?
“可是……”紀穎并不贊同連時難的想法,出言反駁。
話才冒頭被連時難堵了回去,“還是說穎穎其實并沒有那么喜歡我,怕跟他接觸中被他勾了去?!?
“……”這叫紀穎如何作答?!拔易匀皇窍矚g你?!?
還想說‘不會被他勾引的’,但紀穎心中其實并沒有多少底氣。
紀穎不得不承認,無數次連善恕的靠近都讓她心跳加速。只是她從未探究過內心的心跳加速源自偷偷摸摸的‘背德’感,還是男女之間的吸引力。
連時難順著紀穎的話繼續(xù)說道:“那更不應該說什么跟他劃清界限這種話,畢竟他永遠都是我大哥,我們將來結婚后,他也會成為你法律上的親戚,想躲是躲不開的?!?
話算不上邏輯完美,想避開一個人自然有千千萬萬種方法,更何況只是親戚又不會共同生活哪有避不開的道理。然而連時難口中暢想未來的‘結婚’一詞入了紀穎的耳,羞澀之余全是欣喜。
“你愿意娶我?”紀穎是會抓重點的。
連時難笑了。
“不是愿意娶你,是巴不得娶你?!?
“容息……”
千嬌百媚地喚了一聲連時難的名字,聽得人骨酥心癢。
“紀穎,別在荒郊野外勾引我?!闭f得倒是義正言辭,語氣著實柔和不少。
接下來一切好似回到了他們的正軌,再沒人提起連善恕,也沒人提起幾個小時前的不愉快。
*
秦市之旅在他們平安下山抵達秦市后正式落幕。
紀穎與連時難之間再沒發(fā)生過口角,相處的親密狀態(tài)看得周圍人牙酸。
真是膩死人的甜蜜。
連善恕只是關心了一下紀穎腳踝處的扭傷情況,竟然再沒有主動去撩撥接近她。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回到了簡單的欣賞與尊敬。
在紀穎以為她的生活接下來不需要再面對捋不清楚的男女關系,只需要全心應對學習的時候,連時難卻悄然從她的生活中消失無蹤。
事情發(fā)生在回到燕京后的第二天,前一夜回來,紀穎覺得疲憊早早入睡。
深夜不知是夢是醒,感覺床邊似乎坐著一個人。
黑暗無法掩藏男人看安靜睡著的美人時眼中的繾綣和不舍。
迷迷糊糊中紀穎看不清模糊的人臉卻沒感到絲毫害怕。
那人伸手一寸一寸撫摸著紀穎臉上滑嫩的肌膚,像是要把她的容貌刻進腦海一樣,每一寸都流連不已。
大掌包裹著她精致小巧的臉,粗糲的指腹極盡愛憐地摩挲著紀穎精致的眉眼。
俯身在她耳邊似跟她說了什么,紀穎睡得迷糊,只覺男人的輕撫帶來極致的安心,什么都沒聽清也沒記住。
清晨醒來,紀穎緩了許久才分清楚夢境和現實。抬起小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好像臉上還殘留著夢中那人撫過的溫度。
是夢嗎?
紀穎不太確定,總覺得那人就是連時難。
想要問問連時難昨晚是不是悄悄潛進她的房間時才發(fā)現連時難并不在連善恕家中。
“容息已經出門了?”紀穎問正坐在餐廳吃早餐的連善恕。
或許是問題問得不好,連善恕的臉色難看。
不正面回答她,只是說:“你去他房間看過了嗎?”
紀穎不太明白她去連時難房間看什么?想到一個可能性,紀穎雖然覺得不可能,還是問出來“他生病了?”
換做往常連善恕定然對紀穎的腦洞無奈失笑,然而此時面上不見寵溺笑容,更多是苦澀。
“你自己去看看吧。”
看連善恕賣關子不跟她直說,紀穎無奈再次上樓。走到連時難的房間禮貌地敲兩下門,耳邊只能聽到自己篤篤的敲門聲,房間內并沒有回應。
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紀穎踏進連時難的房間。
房間素雅,黑灰色為主調,窗明幾凈一塵不染。一張大床上規(guī)規(guī)整整的疊放著一床被子,嚴肅整潔的像是軍隊的宿舍。
給人一種好似從未有人住過一樣,連時難的痕跡全都消失不見,只有那床板正的被子彰顯著曾經住過這里的人是誰。
不安霎時間填滿紀穎胸腔。
連時難,人呢?
她不是沒白天來過連時難的房間,他雖然講規(guī)矩愛干凈,可是他的房間從未收拾成這副模樣過,一副房間的主人今后不會再回來歇腳的井然。
紀穎沒去問連善恕而是拿出手機給連時難發(fā)消息,問他去了哪里。
但更大的沖擊是紀穎的消息發(fā)出后,屏幕上顯示出刺眼的紅色感嘆號。
連時難,他,把她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