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桐跟日本人談判后回京復命,一路上琢磨著事件的來龍去脈,看透了日本人的圖謀,原來打從一開始他們就想獨自吞那塊地,通過一些列操作讓其他國家無法來阻止,其用心不可謂不歹毒。如果朝廷不答應,游行還會繼續,租界一片混亂,生產生活無法恢復,朝廷沒銀子賠償死難者家屬,各國領事遲早還要再鬧,沒完沒了;如果朝廷答應,之前好不容易保下的地在自己的手里失掉,定會惹怒老佛爺,自己未來仕途堪憂,真是左右為難。
那桐回到府邸,召集核心幕僚給自己拿主意,并叮囑他們一定不能外傳,事關大家頭上的烏紗帽,眾人一損皆損,保密工作必須做到底。
幾個人討論了小半天,茶水都喝了幾壺,也沒有個最終定論,傍晚時那桐實在忍不住饑餓,再揪心的事也得吃飽飯再說,因此讓所有人回去休息了。
那桐與夫人和幾房姨太太很久沒見,吃飯時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邊吃邊聊,總算有個開心的時刻。飯吃到一半,賬房管家突然走到那桐身邊,附身對他耳語道:“大人,您讓我去打點的關于已經全部打點,庫房所剩銀兩不多,已經不、不、不夠明天給太太們發月銀......”
管家的聲音雖然不大,卻還是被太太、姨太太們聽到,頓時議論聲四起,好不容易有個安寧的空擋,依舊被現實粉碎。眼前的飯菜沒了滋味,他打發女人們回去休息,自己又回到書房。
那桐沒有責怪管家,他知道管家這時候來報,說明情況已經非常嚴重,不得不提早做打算。那桐隨手拿起一本書,翻了兩頁越看越心煩,干脆躺在椅子上微閉目養神,將書順勢蓋在臉上。他心想,世人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那就讓我聞聞黃金的味道吧。
那桐喜歡納妾,他滿腹經綸,寫得一手好字,又出手大方,很討女人喜歡,每個姨太太都心甘情愿的跟著他。但是今年運氣不好,總遇到破財的差事,一來二去如此大的家業也難以支撐。
就在半睡半醒之間,那桐靈突然光一現,坐起了身子,用右手啪的拍自己腦門,想出了個辦法,自言自語道:“書中果然有黃金屋,我怎么沒想到。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我為朝廷辦事,花光了家里所有銀兩,也是該拿回來的時候了。不,沒有功勞還有苦勞,我受的苦,流的鼻血,睡不著的日日夜夜,一定要幾倍拿回來......”
第二天,他又啟程去天津,直接約見了日本陸軍大佐。這次不是在領事館的會議室,那桐將會談地點設在了香福樓的海市蜃樓包間,因為那里的環境讓人更放松,他想跟大佐成為朋友。那桐本想包下當晚的大廳,避免旁人打擾,陸軍大佐卻認為沒這個必要,香艷樓大部分都是洋人顧客,貿然包場反而惹人注意,只要限制包廂內的人員出入,完全可以對外保密。
因此,大佐和那桐兩人坐在包廂里,除了鐵強親自進包廂送菜、送酒服務,任何人都不允許入內,甚至靠近。
那桐先是感謝大佐為教堂火燒案作出的努力,然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表現了足夠的誠意。大佐也不含糊,同飲一杯以示回應。
然后,那桐說道:“關于那塊地,老佛爺和慶親王那邊我自會去談,但我有個小小的要求。”
“那桐大人請講,只要我能辦到的都沒問題。”
“我想親自去征地,然后盡力說服朝廷答應把地拿出來,跟日方合資經營。”
大佐懂得雁過拔毛的道理,知道那桐是個明白人,因此笑道:“地是大清的,怎么處理是你們自己的事,不用請求我的意見,只要老佛爺能同意讓我們雙方共同經營,由日方注入人才和技術,兩國共同發展,把這塊地要下來,后面的事都好辦。”
所謂合作經營,其實就是日本獨自經營。大清內政混亂,慈禧抱恙在床,外界早已在議論接班人的問題,如果交接不穩,清朝隨時有被覆滅的危險,萬一國家內政分裂,日本再想要地,都不知道該跟誰談,談判成本更高,歸屬權沒有保障,所以日方才急著派陸軍大佐親自前來斡旋,不計代價、只要結果。
大佐看著眼前這個滿臉堆笑的清朝官員,在自己國家朝廷政權不穩的情況下,還在敲著自己的小算盤,漏洞百出、不堪一擊,他內心極其輕蔑的凝視著那桐,臉上卻愉悅無比,高呼干杯,慶祝雙方合作順利。
鐵強進包廂送酒,正聽到了那桐說要親自征地,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默默記了下來。晚上回家,鐵勇將看到聽到的情形一五一十說給紀云峰聽,因為是翻譯在兩邊傳話,語境連接上理解困難,都是些只言片語。
紀云峰思考片刻,大致明白那桐的意思,說道:“直接讓清政府割讓這塊地不太容易,那桐一定是想出了讓各方面都接受的方法,可以從他要親自征地的目的去考慮。”
鐵強若有所思,回憶租界建立之初的情景,說道:“洋人劃定租界后,鋪設道路,建起小樓,最多也就是遷移幾處民宅,基本都是在空地上搞建設,那桐要征地、征地......難道日本人要的地是西邊那一塊?”
鐵勇應和道:“我跟大哥潛入日本領事館,正趕上他們跟那桐會面,說的就是西邊那一塊地,那里百姓很多,商業相對繁榮,想騰出大片土地,恐怕有難度。”
紀云峰點頭,說道:“這里面學問很大,租界區治安好,未來周邊環境開發后,原商戶價值都要提升,想留著租界內,就要過那桐這一關,否則必須限時搬遷,如果你們是商戶,會怎么辦?”
鐵強回答:“求那大人幫幫忙,把自己的店鋪留下來,用銀子疏通關系。”
“對,征地會獲得一筆不義之財。”
鐵勇不解的問道:“不對呀,大哥,日本人不是要建工廠嗎?這些商戶和房子必須清理掉,否則工廠建在哪里?”
“總會有不愿意拿銀子出來買關系的人,他們的房子就會被推倒建工廠。”
鐵勇繼續問:“大哥,我還是不明白,就算征地的銀子進了那桐口袋,清政府會同意嗎?難道他想用這些銀子賄賂上面的親王大臣?”
紀云峰雙眼望著院子里正在清掃的香兒,若有所思道:“這點我也想不明白,清政府風雨飄搖,像一個步入風燭殘年的老人,早就透干了身體,腐敗到極點,面對外部的壓力,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些顏面,別讓反對派指指點點,趁勢起身造反。在這種情況下,那桐會怎么做呢?這些滿人,不會輕易毀掉自己的立身之本。”
香兒撣撣身上的土,回到屋里,看三位哥哥都在發呆,問紀云峰:“大哥,你已經好些天沒去法國領事館上班了,不會影響工作吧。”
紀云峰收回思考,回答:“我之前給局長卜了一掛,現在全部應驗,他很滿意,這幾天他心情不錯,就讓我帶薪休假,不著急去上班。”
“卜卦?大哥,我真是服了你,這樣也行嗎?”
“哈哈哈,香兒長大后定會明白大哥的做法,世人都喜歡舒適安逸的環境,不用拼搏,每天慵懶度日,忽略了陰陽調和的重要性,所謂孤木難支、孤掌難鳴,放縱太久也會索然無味,身處其中的人感受更多的是痛苦,不會珍惜。如果領事館沒發生這些事,上層不會在意我這個小職員,教堂火燒案在法國人眼里是危險、是折磨,是實實在在的黑暗,但在我這兒卻是機遇、是發展,是助力事業的光明,兩者形成了陰陽對比,所以才契合完整,各方都滿意,各得其所。”
香兒尷尬的笑笑,說道:“大哥,我還是別長大的好,萬一長大了還聽不懂你說的話,可還怎么活呀?”
三兄弟被香兒可愛的樣子逗得哈哈哈大笑,氣氛瞬間變得溫暖、融洽。鐵強開玩笑的說:“香兒,三哥再教你一招,下次大哥講道理的時候,你就裝著聽懂了,這樣才顯得自己聰慧,做人有分量。其實你三哥也一句沒聽懂,但我忍住了不問,哈哈哈......”
“臭小子,別把香兒帶歪了......香兒,聽二哥的,不恥下問,大哥學問深,咱們都應該好好學習。”
“打住!你們別把我當小孩子,像教育晚輩似的,我可是頂天立地的大姑娘了......”
頂天立地四個字一出,三兄弟立即笑翻天,笑得臉抽筋、肚子疼。紀云峰最后說道:“小妹頂天立地,大哥甘拜下風,哈哈哈。”
香兒不明白三個哥哥為什么笑,以為在嘲笑她,坐在炕邊撅起嘴,小臉氣鼓鼓。
紀云峰想起魏元慶突然收起笑容,說道:“哎!也不知道吳大哥和魏大哥現在怎么樣了,得感謝一下沈小寶的救命之恩,不,是沈玉茹......”
“是誰在念叨我的名字啊?”沈玉茹的聲音出現在耳畔,所有人都抬頭往窗外看。
“玉茹姐,是你嗎?哇,今天真好看。”香兒好像找到了自己的玩伴,開心的沖出房間。
沈玉茹特意換了女兒裝扮,對三兄弟鄙視她的眼神耿耿于懷,非要證明自己有資格設擂臺,比武招親。
紀云峰看著一席紅裝,楚楚動人的沈玉茹,心臟好像被什么捏了一下,不受控制的結巴道:“沈、沈姑娘好,今、今天怎么有空到這里來?”
鐵強不懂男女感情,耿直、率真,問道:“沈姐姐,紅衣服不該是出嫁時才穿的嗎?哪位姑娘穿上嫁衣不漂亮啊,我家香兒穿上肯定也漂亮......不是,大哥,你臉紅什么?我是說衣服紅、衣......”
鐵勇看出了紀云峰的心思,打斷了鐵強的話,圓場道:“鐵強,別在沈姑娘面前沒禮貌,官宦人家的禮儀自是不同的,誰說紅色的都是嫁衣,咱們香兒還小,別亂講。”
紀云峰也感覺奇怪,自己經歷過大小各種場合,始終從容自若,第一次像今天這樣緊張,豈不是讓人笑話,于是緩慢深呼吸,調節心率,許久才說:“你來得正好,咱們一起去選房子,幫我們拿個主意。”
“哈哈哈,我正有此意,順便到處逛逛。”
香兒非常高興,她挽著沈玉茹的胳膊,回頭向三位哥哥吐舌頭,以報剛才被嘲笑之仇。
轉了一整天,看過幾十棟房子,最后還是在法租界內選了個合適的,小二樓,樓下住著一個外國人,是樂團的小提琴樂手,樓上空著,一共五間房,房間雖然不大,但客廳寬敞,廚房設施齊全,還有個觀景的大露臺,可以當做飲吧,或者餐廳。
香兒第一次走進洋房,開心的跑來跑去,看看這里、摸摸那里,像一只正在采蜜的小蜜蜂,邊看邊嘖嘖贊嘆。紀云峰跟法國人說:“房租再便宜些,這比我們之前住過的那棟房小很多,但租金偏貴,如果能再低些,今天我們就租下來。”
法國人看來的是一群年輕人,以為他們沒見過什么世面,只是富家公子和小姐,所以要價偏高,聽紀云峰說出了之前房子的位置,房東的名字,而且法語非常流利,不敢再抬價,怕壞了自己的名聲,本來也是公款租的整棟房,無成本的買賣,之前都因為太大,沒人租,現在有人要,也沒有繼續堅持高價的理由,找個臺階下,算賣紀云峰等人個人情,最終按照紀云峰說的價格成交。
香兒躲在沈玉茹身后,說道:“玉茹姐,他們在說什么?你能聽懂法語嗎?”
“能聽懂一部分,你大哥還會說法語?之前沒聽他說。”
“姐,你怎么了?他在法國領事館工作,怎么能不會法語,我大哥還會日語、英語和俄語等等,我是想知道他們說了什么?”
沈玉茹臉一紅,只顧盯著紀云峰的臉,竟忘記了他在法國領事館工作,連忙當起了翻譯,轉移話題道:“這房子已經租下了,今天就可以搬家。”
“真的嗎?哈哈哈,太好了......”
經過兩天的辛苦勞動,物品都已搬至新家,每個人都揮汗如雨,十分疲憊,但誰也不肯休息,一遍遍檢視屋內的各個角落,歡聲笑語,興奮異常。
鐵強趴在露臺圍墻邊,指著遠處說道:“快看,游行隊伍解散了,真是奇觀,剛才還紀律嚴明,喊聲震天,剎那間就變成一盤散沙,消失在街市中。”
紀云峰搬來幾把椅子,讓大家都在露臺上休息片刻,正巧華燈初上,美輪美奐的街景呈現在眼前。香兒感慨道:“哇!真美,雖然人來人往,卻有種說不出的寧靜。”
沈玉茹坐在香兒旁邊,笑道:“是啊,我也想搬來租界住,這里仿佛新舊文明的交界地帶,總能引發人們的無限遐想,理想與夢想,物質與現實,呵呵,在這樣的地方還能鬧中取靜,香兒,可見你的內心無比純潔。”
“玉茹姐,你怎么跟大哥一樣,說的每個字我都能聽懂,但連在一起就不懂了......”
聽香兒這么說,紀云峰回頭看了眼沈玉茹,兩人眼神交匯,都不自覺的避開,心臟從胸膛轉移到耳畔,撲通撲通的跳動聲占據了兩人的腦海。香兒后面說的話兩人都沒聽見,形成了與現實的短暫失聯,其他人完全沒注意到。
“大哥,我問你話呢?大哥?你怎么了?”香兒拍了紀云峰一下,他才恍然從剛才的感受中抽離,強裝鎮定,回答:“沒怎么,我很好。”
鐵強好奇的站起身,質疑道:“大哥,自從玉茹姐出現,你怎么總是奇奇怪怪的,香兒問你為什么游行會終止,你想什么呢?”
紀云峰顯得有些尷尬,鐵勇知道看破不說破的道理,于是立即出面解圍,道:“大哥這幾天又談房子,又搬東西,有些疲憊,做弟弟妹妹的應該多分憂,而不是提出各種問題......日本人答應幫助各領事館解決游行鬧事,現在不過是兌現承諾,至于用了什么手段,只有參加游行的當事人最清楚。”
紀云峰接著說:“鐵勇說的對,游行當事人,而不是案件受害者,自從那天看到日本人設路障,架起步槍對準游行隊伍開始,我就感覺哪里不對勁。游行的人往往情緒激動,親人蒙受不白之冤,極容易跟日本人產生沖突,在敏感時期,雙方很難控制情緒,日本人卻偏偏采取了最激進的方式。還記得混入領事館聽大佐和那桐談判的情景,游行隊伍恰在最關鍵的時刻傳來吶喊聲,搞得那桐心煩意亂,那時我突然明白,也許游行隊伍就是日本人安排的,為的是增加談判的籌碼。”
鐵強問道:“大哥,道理上說得通,可原來那些參與游行的家屬呢?”
“一部分家屬還在游行隊伍里,但數量比較少,畢竟還要吃飯生活,連續這么久的游行,普通人家根本承受不住,我想隊伍里多數是日本人安插的演員,在主導游行路線、游行時間,甚至游行節奏,他們是拿工錢在演,自然不在乎時間問題。”
沈玉茹憤憤不平道:“日本人真可惡,原來那些受害家屬呢?他們索要的賠償怎么辦?”
紀云峰深吸一口氣回答:“所謂游行,就是讓政府丟失顏面,倒逼官員出來解決問題,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百姓畢竟是弱勢群體,如果政府不在乎顏面,游行便不再起作用。”
鐵勇接著說:“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各國領事都不管,日本人答應出面解決,又拖著不理,真正需要賠償的家屬看不到希望,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所以放棄了追討。剩下的烏合之眾都是演員,演給各方勢力看,現在游行終止,證明他日本人已經拿出真金白銀解決掉了問題,信守承諾,賣大家一個面子,實際上根本沒怎么花錢。”
“正是,沒錯。”
香兒認為日本人的計劃太過復雜,一旦哪個環節出問題,豈不是功虧一簣,因此說道:“大哥,你說的有道理,但是計劃實施起來并不容易,咱們能看出的破綻,別人未必看不出來,況且雇傭演員的費用也不低,即使不賠償,日本人的錢也沒省下呀?”
鐵勇提示道:“香兒,你忘了咱們去碼頭打聽消息時得到的情報嗎?日本派來了一艘軍艦的士兵,就是天然的演員,與其每天白養著,不如讓他們出來干活兒。至于計劃是否會被識破,我認為不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佐已經明牌,誰都知道他就想要利益,各方也都在估量自己的利益,沒人會像咱們這樣,沉下心真的去調查、取證、分析。即使知道真相,又能如何,誰也不愿意做第一個捅破窗戶紙的人,因為現在的局面對誰都有利。”
紀云峰點頭道:“說得很好,官場只講利弊,不談對錯,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譽、地位,常常會充耳不聞、視而不見。所以善后這個爛攤子,由日本人出面最好,各領事都樂得清靜。拿法國董事局局長來說,我之前呈報過案件的證據,并且他也知道魏元慶是關鍵證人,可是參加完宴會后,他不再被上司追究責任,而且因解決得當還受到嘉獎。他知道我在偵查中的能力,還需要留我在手下以備他用,當然占卜時我已經預知事件經過,也算幫他度過難關,所以才給我獎金,他保住了職位,早就將探究真相放在了一邊,更沒再提魏元慶。”
香兒皺起眉頭,沒想到官場會如此不辨是非,她看街景的心情被擾亂,疲憊感上涌,變得有些煩躁,道:“這樣的政府和官場還值得進入嗎?聽完你們的話,我的心好像瞬間變得蒼老,想快樂都提不起興致。”
沈玉茹安慰道:“香兒妹妹別多想,該快樂還要快樂。官場政治向來是一場人多肉少的游戲,誰奪的肉多誰就贏,只要有欲望在,這個游戲就永不停息,兩千年來始終如此,是人性所致,人人都會在磨練中無師自通,除非完全無為的人。咱們犯不上因為這就不開心,多了解人性沒有壞處,別拿著這些認知去考驗人性就好。告訴你個秘密,人性經不起考驗,包括你我在內。如果誰敢說自己真金不怕火煉,只是因為這個考驗太簡單,沒踩到他的底線。”
沈玉茹本來是好意,想勸慰香兒,結果她這一番話說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紀云峰心說:是啊,一群青年在這里大談特談成年人的政治,把自己當成混跡官場的高手,好像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不受干擾,永遠做那個清高的人。可如果有人拿父親的生命做要挾,逼自己做違背道義的事,結果會怎樣呢?棄父親于不顧是不孝,違背道義又破了做人原則,怎么做都是錯,但又不得不做,到那時還怎么置身事外?真相又有多少分量?
鐵強第一個打破沉默,說道:“我的肚子已經咕咕叫了,咱們是不是應該到飯館點幾個好菜,慶祝正式搬進新家,我這個陪酒小王爺今天就免費賠大家喝酒到盡興怎么樣?”
鐵勇應和道:“好呀,我正好想跟你較量較量,你小子今天總算說了句最中聽的話,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