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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仗義相助

  • 華峰會
  • 作家X5Rb2I
  • 5295字
  • 2024-06-06 09:26:36

紀云峰帶著弟弟、妹妹從香福樓回到家,都有些疲憊,洗漱完畢剛準備睡覺,就聽見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嚇得香兒掀起了炕上懸掛的布簾,說道:“大哥、二哥,你們聽到外面的聲音了嗎?不會是野狼、野狗吧,院子里有我埋的土豆,可不想被他們吃了去。”

鐵勇披上衣服,下炕穿鞋,說道:“我們住了這么久,從來沒見過野獸,這里雖然有些偏僻,但畢竟緊鄰市區,往來人流挺大,不應該有野獸。”

紀云峰也披上衣服,拉住鐵勇的胳膊,比出別說話的手勢,小聲道:“快聽,真有聲音,如果不是野獸,就是人了,人比野獸可怕,咱們小心點。”

兩兄弟在廚房找了兩根燒火棍,人手一支,躡手躡腳來到門口,屏住了呼吸。片刻后,他們聽到有人撬旁邊的窗戶,在月光下,一個黑色人影倒映在地上,香兒嚇得捂上自己的嘴,整個人蜷縮在被子里。窗戶被打開,一陣冷風吹進室內,還沒等外面的人進來,鐵勇就沖了上去,用燒火棍猛打,只聽見“哎呦、哎呦”的叫喊聲,紀云峰也不含糊,他跑到室外,堵住了賊人的去路。

“別打了,別打了,是我,是我......”

“你是誰?”

“被你們從清兵手里救下來的人,滿身是血,有印象嗎?”

紀云峰連忙叫鐵勇停手,進屋點燃油燈,照亮了對方的臉,這才認出是革命黨吳思輝。

大家虛驚一場,香兒抱怨道:“吳大哥,既然認識,你直接敲門進來不就得了,是欺負我們幾個歲數小沒能力保護自己嗎?”

“小妹妹,瞧你這話說的,你們可不是小孩子,那天要不是這位小兄弟幫忙,我可能已經在領牢飯了,當天還有另一位小兄弟在,面對清兵的盤問和搜查,他們絲毫不懼,輕松應對,我在半山腰看得清楚,可不是這個年齡的人能做到的。”

“那你這是......”

“我實在沒地方去,清兵活動太頻繁,想來你們這里借宿,卻發現已經熄燈,大半夜敲門不合適,還不如我自己進來,躲在廚房對付一夜,沒別的意思。”

紀云峰看了眼面黃肌瘦的吳思輝,問道:“沒吃東西吧,我去給你下碗面。”吳思輝點頭,被年輕人照顧,有些難為情。

“大哥,還是我去吧,你們坐著聊。”鐵勇說完立即起身,走進廚房。

香兒好奇對的問紀云峰:“大哥,你會下面?我以為你不會做飯。”

“確實不拿手,是鐵勇教我的,他怕自己和鐵強萬一出什么意外,讓我能照顧自己,哈哈哈,我不會讓他們出意外,但有師傅傳授廚藝,我非常樂意,于是就拜鐵勇為師傅,學了做面條。”

在香兒心里,紀云峰無所不能,現實也確實如此,她認為能耐大的人都很自負,有顆驕傲的心,不肯輕易低頭,沒想到紀云峰如此自然的稱鐵勇是自己師傅,還當著外人的面,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有一顆自信、愛人又平等的心,她缺少的恰恰是這些。

紀云峰問吳思輝:“你怎么不回家?這樣四處游蕩很危險。”

“我老家在天津,母親去世,我是獨子,這次回來只為奔喪,都是貧苦人家,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剛收拾妥當,要回廣州,就遭遇清兵。哪還有家,父母都已過世,我如今孑然一身,無牽無掛。”

“廣州?為什么撇下老母親去廣州?”

“我原來就是個混混,跟著一群人到處混飯吃,后來稀里糊涂加入了哥老會分支,學會了識字,有幸讀了幾本書,漸漸不再想混沌度日,有了濟世報國的想法。聽說南方革命軍致力于推翻清朝,成立新政府,救助百姓,于是我就去南方加入了革命軍,今年還參加了黃興領導的廣州起義,雖然以失敗告終,損失了很多兄弟,但清政府搜刮民脂民膏、昏庸無能,讓我更堅定了革命信念。誰說貧苦百姓只能忍受折磨,那是被壓迫蒙蔽了雙眼,只要自立自強,總有主宰自己命運的一天。”

紀云峰沒想到,廣州已經開始武力對抗清廷領導,不甘心被剝削和貧困。眼前的大叔雖然遍體鱗傷,吃不飽、睡不好,但精神矍鑠,找到了值得付出一生的偉大事業,僅憑精神食糧就能內心富足。

鐵勇端上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放在桌子上,遞給吳思輝一雙筷子,說道:“快吃吧,特意給你加了荷包蛋,補充營養。”

面條的香氣讓香兒直流口水,她在香福樓沒吃什么東西,本想一睡了之,結果被這碗面條勾出了饞蟲,直咽口水。鐵勇見狀回到廚房又給香兒盛上一碗,里面也有荷包蛋,說道:“知道你晚上沒吃飯,快趁熱吃吧。”香兒接過筷子,大口大口吃起來,樂得合不攏嘴,用感激的眼神向鐵勇道謝。

紀云峰繼續問吳思輝:“加入革命軍的都是些什么人?”

吳思輝吸入兩筷子面條,喝了口湯,回答:“現在主要是地主、鄉紳、幫派、社團和各種民間組織,相對一盤散沙的貧困百姓,這些人更容易團結在一起,思想宣貫比較徹底。但缺少銀子的問題很難解決,孫先生正在海內外蓄積力量,籌措資金,大家也在為這方面努力。”

“清兵為什么追著你不放?是你暴露了嗎?”

“我剛才說了,革命黨處于壯大階段,跟朝廷比起來依然弱小,而且不乏渾水摸魚之人,如果巡捕房審訊時,遇到軟骨頭,把革命黨內幕泄露出來也不稀奇。更何況,清兵在租界外又大肆搜捕幾天,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誰也說不清楚。”

“你在革命黨中處于什么位置?”

“我嘛,哈哈哈,不值一提,最多算積極分子,思想比較進步,演講宣傳活動參與的多。”

鐵勇插話道:“積極分子就能為組織獻身,真是不可思議。”

吳思輝將最后一口湯喝下,心滿意足的撫了撫肚皮,微笑道:“你們還小,心性不定,當你們有了需要保護的人,看到對方危在旦夕,能真正理解那種感受才算長大......小時候我以為人是分貴、賤的,命該如此,無法改變,看著家人一個個因為吃不飽、穿不暖,也看不起病,郁郁而終,痛苦的死去,內心充滿掙扎和糾結,不知道該責怪自己無能還是老天不公,憋悶得想把胸膛撕開。直到遇到革命黨,他們顛覆了我的認知。當大家齊心協力打倒地方知府時,曾經的青天大老爺,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沒有一點血性和骨氣,讓我非常厭惡,幾十年來的逆來順受似乎毫無意義。貧窮和富貴之間確實有界限,普通百姓不敢觸及,可一旦打破,不過爾爾。我趕上了這樣的好時代,可以撕下這些腐敗官員的丑陋面具,并不用受到懲罰,何其快哉,即使犧牲生命又如何?”

鐵勇被吳思輝一番話打動,只覺得聽在心里無比痛快,他和弟弟從小就是下賤人,被人看不起,那些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只把他們當畜生看,地位之間那層看不見的界限壓得他們痛苦不堪,想翻身絕無可能,沒想到革命黨真的做到了,把那些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貴人們趕下臺,即使流血、犧牲也要為自己所承受的委屈和不公吶喊。

香兒吃完面,漱了漱口,躲回了被窩,她露著一顆小腦袋,打了個哈欠,說道:“吃飽喝足有些困了,我先睡,你們聊。”香兒說完順勢躺下,閉上了眼睛,鐵勇走過去幫她掖了掖被角。

紀云峰問道:“吳大哥,你打算睡在這里嗎?現在外面天氣轉涼,睡在這里不會感冒,但清兵隨時會來搜捕,你打算怎么辦?”

“能借我床被子嗎?我還是睡在半山腰的墳頭比較安心,有時候人比鬼可怕,況且我也不想連累你們這些恩人。”

鐵勇講起了這棟宅子的歷史,告訴吳思輝,那座墳墓會庇佑所有善良的人,大可以安心去睡。

正說著,鐵強回到家,看見吳思輝,好奇的問道:“吳大哥?你不是......”

紀云峰向鐵強解釋了剛才發生的事,鐵強想了想說:“總這么東躲西藏不是辦法,大叔有沒有什么特長或者愛好,我可以推薦你去香福樓上班,有正經工作不容易被清兵懷疑。”

鐵勇連忙阻止道:“這個辦法太冒進,不但會連累你,還會連累香福樓。”

鐵強嘆了口氣,回答:“他這樣就不連累咱們了嗎?三天兩頭往這里跑,就大哥那個善良品性,能拒絕嗎?不做長久打算,早晚出事,至少要避過清兵搜捕的風頭吧?”

鐵勇看了看紀云峰,無計可施,沒再說話。鐵強繼續說:“吳大哥可以稍微喬裝一下,刮掉胡子,整理個好看的發型,暫時借干爸的洋裝穿上,經過我引薦,最次也能做個跑堂,幫人端端盤子,刷刷碗,銀子不少拿,還安全。北洋軍軍官很少去香福樓,況且有張老板的關系,他們也不敢造次。”

紀云峰拍板道:“就按鐵強說的辦,希望吳大哥穩重行事,忍耐過這段時間再去廣州,千萬不能暴露,否則我們都要受牽連。”

吳思輝站起身,感激的向三兄弟鞠躬,恭敬道:“我身上有些拳腳功夫,識字會算賬,年輕時候為討生活,出過體力,當過小廝,干過不少伺候人的活兒,做個跑堂綽綽有余。我保證,絕不會給小兄弟們添麻煩,雖然你們不是革命黨,但今天你們的大恩大德,我銘記于心,如果哪天你們想加入革命黨,我定會全力引薦。”

紀云峰扶起吳思輝,說道:“吳大哥太客氣了,我們也在為生計掙扎,大家同病相憐,能幫一個人算一個。對于未來的路,我們也很迷茫,你今晚說的話讓我茅塞頓開,動蕩的時代充滿不公、迫害和壓迫,但也有反抗、崛起和新生,危機時刻總是危險和機遇并存,一味忍受、被動還擊不解決問題。當狂風驟起時,即使是桃花園也會樹倒人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們也要早做打算,找到屬于自己的理想和未來。”

吳思輝沒想到紀云峰小小年紀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不禁對他產生了好奇,越是人才他越想吸納進革命黨,但不能強勸,既然自己還要在此地逗留些日子,也不急在這一時。

夜已深,大家都去睡覺,各自揣摩著晚上的經歷,翻來覆去,很晚才睡去。

第二天,鐵勇按計劃將吳思輝引薦給香福樓,幫他改了面貌,換了假名字,一番操作下來,吳思輝與原來判若兩人,整體氣質立即大變樣,文質彬彬、相貌堂堂,只有年紀大是唯一短板。根據香福樓實際經營情況,張老板讓吳思輝先做幾天跑堂,熟悉一下環境,日后另有任用。

鐵強有了吳思輝做內應,多了個后勤眼線,將香福樓管理得更加順暢,掌控越來越牢固。

沒過幾天,游行隊伍重新出現在租界街頭,堵塞交通,嚴重影響工廠和學校運營,更奇怪的是,游行隊伍比原來更加壯大,仿佛混入了新鮮血液,聲勢一浪高過一浪。

紀云峰帶著鐵勇本想去日租界打聽軍艦靠岸的情況,可到處都是游行人群,街道一片蕭瑟,非常混亂,黃包車和有軌電車都無法通行,他們也只能步行前往。

日租界領事館門前,一隊憲兵列隊排開,戒嚴領事館門前的街道,兩邊還設置了鐵柵欄,幾挺步槍架在柵欄上,對準了外圍游行的老百姓。

紀云峰奇怪道:“怎么回事,領事館有重要人物到訪嗎?用這么暴力的方式對付老百姓,萬一發生沖突,出現傷亡,只會牽連其他租界。衛兵數量真不少,看來小翠提供的情報很可靠,這次日本靠岸軍艦帶來大量憲兵,果然不簡單。”

“大哥,咱們怎么辦?”

“不著急,看看再說。”

游行隊伍走到領事館附近,便被鐵柵欄擋住,兩邊沒有分叉路,如果無法通行,只能回頭折返,情緒激動的百姓哪肯妥協。堵在柵欄外面吶喊,日本憲兵舉起手里的步槍,拉滿槍栓,隨時準備扣動扳機。正在千鈞一發之時,紀云峰發現領事館側門突然打開,有人護送幾個清朝官員從領事館走了出來,低調的繞道后方街道,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鐵勇,你看到領事館側面了嗎?好像是那桐,我不確定。”

“大哥,你見過那桐?”

“沒見過,我只是推測,辦理租界教堂火燒案的是那桐,張鎮遠是他的手下,剛才出去的不是張鎮遠,被人前呼后擁著,我猜應該就是那桐。”

“他來日租界干什么?”

“不清楚,前些天聽說他鼻子出血,病得很嚴重,還帶病跟領事館協商,后來游行平息,就沒了消息,看剛才的情形,他鼻子沒怎么樣,許是病愈恢復了。”

“來日本租界正常溝通,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難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當?”

舉著步槍的衛兵突然向后退了幾步,撤去了鐵柵欄,游行隊伍順利通過,有驚無險,一切都發生的剛剛好,就像預先安排的一樣。

紀云峰對鐵勇說:“咱們得弄兩套日本警察局的制服,先進去摸摸底,如果沒有發現,還得潛入大使館繼續調查。”

“大哥,制服好說,只是我們兩人太顯眼,容易暴露,不如晚上潛入,都是些值班的警衛,人少方便行動。”

“好,就按你說的辦。”

游行隊伍走過,街道恢復寧靜。鐵勇偷偷潛入日本巡捕房,他對里面的構造非常清楚,當年他和鐵強為證明自己,貿然潛入,意氣風發,做事沖動不計后果,因為運氣好才沒出事。現在不同,鐵勇經過歷練,知道細心、周密的重要性。時隔多年,建筑內部功能必然進行調整,人員數量變化也要考慮,因此他跳窗戶進入后,沒著急行動,而是躲在隱蔽角落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眼前這條長廊有會議室和辦公室,經常有警探走來走去,似乎非常繁忙。

一位秘書模樣的女性急匆匆趕往會議室,胸前抱著一摞文件,過了一會兒又從會議室出來,兩手空空,已將文件留在里面。她逢人便說同樣的話,還用手指著會議室,雖然鐵勇聽不懂,但他知道很快便要在會議室召開會議,是否全體警探都參會還需要進一步觀察。

大約半小時后,很多警探朝會議室走去,魚貫而入,鐵勇抻脖子往里看,會議桌四周大約有三十多個座位,基本都占滿了人,形勢對他非常有利。可沒想到會議已經開始,會議室的門卻沒關閉,鐵勇無法當著警探的面通過走廊。正在抓耳撓腮之時,有人拍了下他肩膀,他身體一抖,忙回頭看,原來是紀云峰。

紀云峰用手指抵在自己嘴唇上,示意鐵勇別出聲,然后仔細聽取會議講話內容。起初說的都是近期發生的案件,大概十分鐘后,女秘書意識到沒門關,這才伸手拽上了門。紀云峰走到會議室門口,把耳朵趴在門上,打手勢讓鐵勇繼續偷制服。

“陸軍大佐的到來想必大家已經知道,他身上帶著秘密任務,除了憲兵隊,巡捕房也要積極配合,聽從調遣,我不希望聽到任何抱怨或者反對的聲音......”

講到最后,紀云峰也沒聽到秘密任務到底是什么,也許連探長都不知道,只是將管理調整情況公之于眾,避免出現調動失靈的情況,惹得陸軍大佐不悅。見鐵勇拿到制服,紀云峰沒再逗留,兩人一起跳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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