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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可憐的香兒

  • 華峰會
  • 作家X5Rb2I
  • 5444字
  • 2024-05-14 10:39:40

紀云峰總感覺有人跟蹤,但回頭看又毫無發現,問兩個弟弟:“從早上出門到現在,你們有沒有察覺似乎有人在尾隨?”

鐵強先回答:“嗯,我早上去市場就已經發現,可是找不到人,難不成是兇手在監視咱們?”

三人最后想去探查日本租界區神社,雖然神社周圍沒有建筑,根本用不到絕燃涂料,但調查就是調查,不能虎頭蛇尾。剛進入日租界,就看到一片蕭殺之色,巡捕房和清兵混在一起,正在挨家挨戶尋人,所有店鋪都關門停業,街道無人清掃,前日垃圾扔堆放在街角,隨風散發出一股酸臭味。

還沒等三人反應過來,大量日憲兵隊從遠處奔跑而來,持續增加隊伍規模和調查力度。還有不少記者從三人身邊經過,拿筆記錄下看到的所有景象。

鐵勇見憲兵隊攔住記者,小聲說道:“太夸張了吧,連自己人都查?”

“剛會見完那桐,今天就搜捕,效率真高,明天必然見報。我可不相信其他租界會任由清兵長驅直入,沒想到日本領事叫囂的最厲害,結果配合的這么徹底。”紀云峰站著看了一會兒,然后轉身往右邊走,說道:“咱們繞道過去,最好別遇到盤查兵。”

紀云峰對日租界很熟悉,從小在這里長大,雖然新添了不少建筑,但東西南北的方位依舊清晰,他帶著兩個弟弟七拐八拐,來到被燒的神社旁,不料有警探守衛,任何人不得靠近。三人躲在對面的巷子里張望,觀察周圍的環境,神社建在一片空地上,更確切的說是未開發地區,從風水上講,先建神廟再搭配住宅是對神的敬畏,神廟先對整體區域進行凈化,然后再逐步牽入住宅,程序上無可厚非。神廟被燒說明這塊地方有邪祟,觸犯了神明,需要人為干預去除邪祟,才能重新啟用,從這個角度講,日領事發怒,又命令手下配合調查,并無不妥。

紀云峰說道:“神廟燒得最徹底,儼然成了廢墟,沒有繼續調查的必要,還是不過去為好。”

“大哥,你說......”鐵勇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身后有人喊道:“什么人鬼鬼祟祟,憲兵隊排查,都靠墻邊站立。”

三人回頭望,身后空無一人,聲音來自左側小街,他們小心翼翼趴在轉角處的墻邊偷看,

四個大男人正圍著一個乞丐模樣的小姑娘,其中一個士兵用手舉起小姑娘的臉,用日語說道:“長得還不錯,帶回去好好盤問,哈哈哈哈。”

紀云峰來不及多想,突然沖出去,用日語說道:“淑敏,你怎么在這里,我找你很多天了,還在跟我鬧情緒嗎?我承認,都是我的錯,別在讓我擔心,跟我回家吧。”

小姑娘嚇得蹲在了地上,全身瑟瑟發抖。四個士兵見紀云峰穿著洋裝,還會講日語,以為他是日本人,沒再為難小姑娘,警告紀云峰看好家里人,非常時期,出了任何事概不負責。紀云峰對士兵表示感謝,大步上去扶起小姑娘,目送幾個士兵離開。

鐵強和鐵勇也走過來,上下打量小姑娘,都表示從沒見過她。紀云峰微笑著問道:“你家住哪里,我們送你回去吧,現在世道亂,不要在跟蹤我們了。”

“我,我不走......我沒有家,我,我......”

鐵強急忙問道:“大哥,你怎么知道尾隨的就是她?”

“普通乞丐,見到外面那么多士兵和警察,躲還來不及,怎會要飯要到荒涼的神社?這條街是窺視咱們最好的角度,如果沒遇到士兵,不知幾時才能抓到她。”

女孩低下頭,眼淚滴答滴答往下流,說道:“我叔叔失蹤了,沒人照看我,已經很久沒吃上飽飯,我也是沒辦法。”

“你叔叔是誰?”紀云峰邊問,邊從口袋里掏出一塊白手絹,遞給女孩。

女孩接過手帕,舍不得用,將手帕塞在胸袋里,想留著換饅頭吃,改用烏黑的衣袖擦拭眼睛,說道:“我叔叔是,是邢新焱。”

聽到邢新焱的名字,三兄弟瞪大了眼睛,紀云峰連忙說道:“咱們先離開日租界,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容易把士兵招來,都跟我來。”

紀云峰又繞了好大一圈,才帶著大家回到法租界。他找了個早餐鋪子,給小姑娘要了幾個包子和一碗粥。當熱氣騰騰的包子端上桌那一刻,小姑娘兩眼放光,之前的傷心陰霾一掃而光,微笑的臉龐依稀能看到兩個漂亮的小梨窩,顧不上感謝,她伸出臟兮兮的手,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邊吃還不忘跟小二要了些小咸菜和生蒜,吃得那叫一個狼吞虎咽、風卷殘云。

坐在一旁剛吃飽飯的鐵強和鐵勇都不禁咽了兩下口水,也跟小二要了幾個包子。小姑娘將扒好的生蒜放在兩人的碗里,示意他們跟包子一起吃,兩人對視了一眼,照著小姑娘的樣子一口包子,一口蒜,果然起到增香的作用,根本停不下來。

吃完包子,四人回到郊區家中,紀云峰挑了兩件自己小時候穿過的衣服,仍給小姑娘,讓他到院子里洗洗臉,然后換上干凈衣服。女孩接過衣服,燒了些水,走到院子里,將開水對在涼水桶里,毫不在乎的脫下衣服,嘩啦嘩啦的擦拭起身體。

三兄弟識趣的背過身,不再盯著院子看,等候片刻,女孩穿上新衣服,整理好梳妝,重新走進屋子里。開口道:“謝謝,這衣服很合身。”

三兄弟回頭,一個活潑可愛,古靈精怪的女孩出現在眼前,跟剛才的小乞丐判若兩人。女孩笑盈盈的拉著三位大哥哥坐下,討好般的說道:“我叫香兒,芳齡16,父母雙亡,被叔叔邢新焱收養,識字,經常幫叔叔記賬,前些天叔叔被一個奇怪的人領走,再沒回來,我等著等著就看到你們去了店鋪,然后就一路跟著,直到剛才被發現。”

香兒說得輕描淡寫,但任誰聽到這些經歷都不會平靜,為了生存,她壓抑內心的痛苦,學著世人討生活的樣子,臉上永遠掛著面具般的微笑,繼續說道:“希望你們能收留我,讓我干什么都行,給口飯吃我已經心滿意足。”

鐵勇帶著弟弟乞討過,知道遭人冷眼,餓肚子的感受,更何況是個女孩,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賣進青樓妓院。他不等紀云峰說話,先拍板道:“好,以后你就留下來跟著我們,有哥哥們一口飯吃,絕對餓不著你。”

紀云峰比較謹慎,她怕香兒是兇手派來的間隙,于是問道:“邢新焱被帶走時你在哪里?為什么從沒聽人提起過邢新焱還有個侄女?”

“叔叔討生活不容易,靠古董做舊為生,有很多察覺到受騙的主顧都回來找叔叔算賬,他怕我被牽連,不讓我接觸這些人,每當有人來店鋪,他都讓我自己出去玩,人走了才肯讓我回去。可這段時間連做舊生意也無人問津,兵荒馬亂,叔叔說古董生意已經過氣,必須找新的出路,于是盯上了別人不愿意染指的葬品,他憑借自己對古董的鑒賞能力,幫助一些人代賣葬品,總算能勉強供我們兩人吃飯......”

“葬品?是墓穴里的東西嗎?”

“是的,叔叔說那些東西很晦氣,挖墳掘墓違背天道,可是被詛咒而死,總好過餓死,生活已經不能再艱難,沒什么好避諱的。”

“你為什么一直跟著我們,去店鋪找邢新焱的其他人呢?”

“叔叔失蹤后,只有你們和魏元慶去過,你們走后,魏元慶又單獨去過一次,他帶走了叔叔過去做舊的古董,口口聲聲說視叔叔為知己,還不是看上了叔叔的手藝?然后就是你們第二次來店鋪,叔叔說過,如果他失蹤,有人拿走了他的那些小瓶子,讓我跟上去,找機會某生路,我當時還沒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一切發生,我不得不按照叔叔說的做,否則真會餓死。”

“你認識魏元慶?你知道那些小瓶子是干什么的嗎?”

“魏元慶經常來看叔叔,拿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讓叔叔鑒定,還讓叔叔幫他特意作過舊。最后這次不知道他從哪里弄來很多古董,叔叔說都是臻品,價值連城,可是魏元慶著急脫手,都以極低的價格轉讓,叔叔還勸過他這么做是暴殄天物,可是他似乎有苦衷,依舊忍痛割愛,一件件賣了出去......至于那些小瓶子,叔叔平時最愛擺弄些液體,一為做舊,二為喜歡,還燒傷過手臂,后來他特意花大價錢在洋人的醫院買了膠皮手套,保護雙手,繼續著各種嘗試。”

聽香兒對所有問題回答流利,邏輯自恰,不可能是這個年紀的女孩能隨意編造的,因此拋出了最后一個問題:“你叔叔讓你出去玩,為什么這些事你知道的如此清晰。”

香兒調皮道:“我為什么要聽叔叔的話?我已經長了,不再是孩子,能幫他做很多事,可他始終不肯傳授我手藝,見他身體日漸衰落,我心里很擔心,著急學手藝,所以每天早早就出門,然后趴在房頂偷看,就這樣算有了些體悟。”

鐵勇好奇的問:“在房頂上?中午大太陽當空,房頂上很熱吧?”

香兒拽起袖子給大家看,手臂上布滿類似燒傷的痕跡,回答:“身上還有很多,學到出神時,我常常忘記自己,等回過神來,為時已晚,還有一次疼得從房頂滾落,差點落下殘疾。”

紀云峰內心為之一顫,有如此毅力的人,竟是個女子,他還是第一次得見,不由得在心里拱手作揖。

鐵強忍不住問:“香兒,你真厲害,比我和我哥強多了,做舊的功夫你學會了幾成?”

“大概九成吧。”

“還少哪一成?”

香兒看向墻角放著的小瓶子,嘆氣道:“我對那些液體不感興趣,除了做舊需要使用的,不喜歡像叔叔那樣倒來倒去。”

年輕人在一起,沒有隔閡,很快打成一片,鐵強和鐵勇跟香兒愉快的攀談著,也談及了自己的身世。紀云峰卻陷入沉思,他相信香兒沒說謊,但還有很多疑問,比如:為什么明明是乞丐裝扮,臟兮兮,身無分文,身上卻透著胭脂的香氣?為什么父母雙亡,養育自己的叔叔失蹤,香兒沒表現出絲毫悲痛?為什么沒有到處找叔叔?為什么在日本憲兵面前嚇得癱軟,卻敢跟著陌生人回家......紀云峰相信,如果他提問,香兒會清楚的回答,但那樣顯得太過苛刻,不該是一位紳士對女士的行為。

香兒不想白吃白住,挽起袖子要下廚房給大家做頓好飯,鐵勇和鐵強連忙阻攔,讓她安心休息,不差多她一雙碗筷,三個大男人怎會欺負一個小女孩。兩人不等香兒回話,搶著走進廚房。

香兒回頭瞧了一眼紀云峰,說道:“我知道你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我,沒關系,隨便問,我不是大家閨秀,沒那么嬌氣。”

紀云峰剛想說話,就聽見鐵強大喊:“我的肉呢?還有面粉呢?......”

“怎么了?”紀云峰大步走進廚房,眼前是一片狼藉。

“大哥,有人來過家里,糧食被偷走了。”

香兒在屋里說道:“你們快看看還少了什么,早上我去了趟古玩街找叔叔,沿途看到很多清兵在挨家挨戶搜查,沒有人的房子他們也踹門進入,或許丟失東西跟他們有關。”

聽到香兒的話,三兄弟開始屋內屋外四處看,仔細搜索半天,才終于松了口氣,除了廚房被洗劫一空,其他東西都還在。

鐵勇拿出新做的洋裝,寶貝似的抱在懷里,疑惑道:“這么貴重的衣服,他們怎么沒看見?”

香兒噗嗤笑出聲來,道:“辮子兵穿洋裝嗎?想想都滑稽。你們這屋子里光禿禿的,也就廚房還有點兒東西。”

平時三兄弟都將值錢的東西埋在園子里,擺在外面的只是些日用品,在陌生人看來,房子里住的定是窮人家,能搜出塊肉已經是大收獲,根本不可能想到去園子里挖一挖。

鐵強問紀云峰:“大哥,要不要把機關都布置上,住久了一直挺安全,我又怕晚上咱們自己不小心觸發,所以斷開了連接。”

“不用,那是自衛用的,如果傷了清兵,定會找咱們算賬。一個破院子,設置那么多機關,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機關都拆掉吧,以后也不用再設置。”

香兒眼珠子一轉,問道:“看你們剛才神經兮兮的,難不成這院子里真有什么?”

紀云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移話題道:“香兒,你叔叔今天也沒去店鋪嗎?你早上去古玩街,還有哪些發現。”

“魏元慶也去了,他進店里轉了一圈,這次是空手出來的,滿臉擔憂之色。”

“你認為邢新焱到底去了哪里?”

“說實話,我認為叔叔兇多吉少。”

“為什么?”

“親戚都說我克死了父母,現在又是叔叔,都是遲早的事,我想叔叔心里早有準備。”香兒說這話時,表情依舊淡然,似乎在聊別人家的事。

能將傷痛輕易示人,并不內心極其堅強,而是在無數的苦痛中已經放棄了自己。紀云峰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香兒是個聰慧的姑娘,單憑勸慰不會有效果,因此想給她占卜一卦,一來借神的力量照亮她的內心,二來看她八字跟大家是否相沖,如果日后接觸的多,知己知彼總歸沒有壞處。于是問道:“香兒,你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嗎?”

香兒點點頭,用小木棍在地上寫了出來,字跡娟秀端正,一看就是從小練習寫作養成的童子功。紀云峰在心里默念,算出香兒不但跟三兄弟八字相合,還把缺失的五行全部補齊,不可思議,唯一令紀云峰琢磨不透的是,明明命格里透著貴氣,怎會淪落至此?他抬頭良久端詳香兒的臉,弄得香兒臉頰緋紅,害羞的低下了頭。

鐵勇從沒見過紀云峰這樣盯著一個女子看,以為大哥對香兒有意,問道:“大、大哥,看出了什么?”

“她的主宮里有一團黑氣,遮擋住了光芒,后面這一連串的不幸,都與這黑氣有關。奇怪,這是什么在作怪?好強的阻力,難道跟祖上的風水有關?這是有多大的仇怨?”

鐵勇急切的問道:“啊?大哥,還能看出啥?”

紀云峰又閉起眼睛,算了半天,面向香兒,問道:“香兒,你的父母當真是病逝的嗎?”

“千真萬確,父親一直咳血,花光了家里所有錢,還是沒救回來。父親走后,母親憂思不減,沒過多久也離開了人世。”

“可是我看你的父母是被人所害,不是自然死亡,嘶....也許養你長大的并不是親生父母。”

紀云峰的話一出口,香兒瞬間愣住了,她的父親天生跛腳,母親相貌平凡,從小就有人說她不似父母,難道親生父母確實另有其人?她猛然握住紀云峰的手,激動的問道:“紀大哥,你算得可準確?我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

“別看我大哥年紀輕,功力卻很深,能推四千零九十六卦,算無遺策,認為他算錯的人,只是沒看到事情的真相。”鐵勇在一旁補充道。

紀云峰沒有抽回手,微笑著對香兒說:“你安心在這里住下吧,目前知道的信息只有這些,我不像父親那樣開了天眼,能看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我保證,只要相關人物出現,我立即能揪出來,一定幫你找回真相。”

香兒這才安心的松開手,問道:“紀伯父在哪里,他也住這里嗎?”

“他幾年前失蹤了,我們調查的教堂縱火案,其實就為找到父親。”

“又是失蹤”香兒皺起眉頭,仿佛感受到了紀云峰尋找父親的迫切心情,輕輕咬了下嘴唇,說道:“我幫你們一起找,只有找到伯父,請他老人家給看看,才能知道我叔叔在哪里,以及我的身世如何。”

直到此刻,香兒才展露了真性情,她堅毅的眼神和精致的臉龐深深印在鐵勇心里。大家沉默片刻,鐵勇突然應和道:“有香兒姑娘幫忙,找到義父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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