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塵川跟自己的尸身兩兩相望，感覺腦子都要炸了。

眼前的情況已經不能用詭異來形容了，簡直是匪夷所思。

老小孩已經死了，為何感覺幻境仍未破除？

還有什么被自己遺漏的細節嗎？

干恐懼沒用，紀塵川索性一屁股坐下，開始復盤起整個世間的始末，并從中努力思索起蛛絲馬跡。

他沾了沾“自己”七竅留下的血，將疑點在地上一一列了起來。

“第一，救了那群巡捕們，卻沒有收獲到福澤。”

“第二，殺了老小子這個詭類魔物，依舊沒有任何福澤到賬。”

“第三，空氣里越來越熱的溫度，是幾個意思？”

如果說，巡捕們是在回舒福閣的路途中，再次遭遇了不測，第一條倒是能說得通。

但這第二條就沒法解釋了啊。

我的福澤出bug了？

不可能，“天機推演”四個字的逼格擺在這兒，我寧可相信我是個彎的，我都不會懷疑它出了故障。

可問題在哪兒呢……

猛然間，紀塵川回身看了看空無一人的長街，又看了眼倒在身前的自己，一個極其可怕的猜想，在他腦子里炸開。

可怕到，他現在不得不用自己僅剩的那道福澤，來推演一波了，盡管他知道，他可能再次會遭到某種“天譴危機”的報復。

之所以對最后一道福澤寶氣如此重視，到死都不想用，就是他一直害怕那天譴危機到底是何物。

上一次的天譴危機，讓明明是個五人團隊的他們，卻只回來了鄭白嫖和紀獸醫。

福澤剎那灌入，一行行字幕在眼前浮現：

【你在爆炸處轉身，救下了鄭捕頭。】

【鄴城北、城南分別再次傳來爆炸響動，隨后又有兩聲爆炸從東方傳來。】

【城內魔物橫行，你想救下更多的人，便往城東方向奔去。】

【好在都是些低階魔物，你和鄭捕頭且戰且殺，還碰見了那日朝堂之上，曾少卿的弟子。】

【不久，隨著黑甲軍的出動和鄴城太守的回歸，這場風波終于得以平息。】

【剩余福澤寶氣：零道，你恐遭天譴危機。備注：你是真不怕死啊！】

又被天機推演嘲諷了。

要不是這玩意兒是他穿越來就自帶的，紀塵川都相信這些信息是個叫“鄭涯”的老陰陽人在播報。

很快，他便在天機推演中，確認了他的猜想，就是這第一句話，開篇直搗黃龍。

【你在爆炸處轉身。】

還挺有詩意。

“我明明已經走了這么遠，天機推演告訴我的，竟然是我在爆炸處轉身。

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樣！

什么羊角辮老頭、自己的尸體，這些……

還是幻境！

確切的說，在我趕到爆炸的房屋邊時，就已經進到了幻覺當中。

從始至終，都在！”

“所以，這就能解釋，我明明把人給救了，把羊角辮老頭給宰了，卻沒有任何福澤到賬。

我經歷的這些，都他媽是幻覺。”

“而為什么越來越熱，是因為在幻覺之外的我，應該是正一步步向著火海在走去。”

“艸，我得快點醒來，醒來啊！”

“但怎么醒，天機推演沒說啊……”

紀塵川托著下巴，腦子轉的飛起。

既然這個陰陽外掛沒提，就代表著我肯定很快就能想到，它都不屑于告訴我。

紀塵川回憶起剛才運轉降魔經后，將一部分玄氣附著在刀刃上的操作，這次，他在運轉了一個周天之后，將一份玄氣往自己整顆腦袋上輸送。

為什么是整顆腦袋，是因為他也不知道，詭類魔物的幻覺究竟是作用在雙眼上，還是大腦里。

“刷”！

依然立在爆炸房屋前的紀塵川猛然睜眼。

眸子前火海炙熱，火舌感覺已經快要親吻到他。

而在他身側，正有一個面容扭曲的詭類魔物，時不時還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正是那個一開始被紀塵川救下的“巡捕衙差吏”。

只不過，此刻降魔經渡化過的玄氣充盈在紀塵川整顆大頭上，他一下子就看出這差吏的真身——是個扎著羊角辮的小老頭。

又是你，還是你，原來一直都是你。

這他媽就很無語。

紀塵川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舒福閣當獸醫問診的這段時間，釋放的陽氣太多了，導致出來后，直接轉角就遇到愛，還毫無防備。

如同在幻覺里那樣，紀塵川準備一刀結果這煩人的老東西，卻發現手里空空如也。

也對。

玄氣這次附著在了拳頭上，詭類魔物是吧？

物理超度，一拳超人！

老頭兒煙消云散的間隙，紀塵川還一把薅住在往火海里邁步的鄭頭兒。

兩道青色的福澤寶氣，從一個死鬼和另一個死“詭”身上鉆入體內。

真好，我又是個天譴之人了。

“鄭頭兒，是我，我是恁碟啊。”

紀塵川伸出五指在鄭涯眼前晃了晃，鄭頭兒失去焦距的眼神緩緩恢復了清明。

但不同于紀塵川經歷的恐怖事件，還殘留在鄭頭兒臉上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一絲……享受？

“你看到了什么了？”

紀塵川不禁十分好奇，但鄭頭兒反應過來一切都是幻覺之后，表情十分尷尬，而且打死都不說，他剛才經歷的事件。

“呵，你不說是吧，我有的是辦法。”

紀獸醫的心，腹黑的堪比牛糞，但此刻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他拉著鄭頭兒邊跑邊問道：

“其他巡捕呢？怎么就你一個人？”

房屋燃燒的火光里，并未見到有人形的焦炭物，這點倒是和幻覺中一致。

鄭頭兒沒好氣地說道：

“他們見有詭類魔物，就都跑了……”

“你……又被拋棄了？”

望著紀塵川投來憐憫的目光，鄭頭兒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開口追問：

“你是怎么能從幻覺中出來的？”

“這就要說到那本你練不了的降魔經了。”

好的，這個話題，鄭涯也是不想繼續了。

……

風聲灌耳，二人腳步飛快，直奔東面而去。

依據天機推演，城北城南和城東，先后傳來四次爆炸，其中，城東是兩次。

可惜推演，只能通過字幕簡單的顯示，所以紀塵川并不知曉爆炸發生的具體時間和地點。

但他之所以往東快速行徑，理由有二：

第一，東城爆炸發生的最晚，從西城煙柳巷趕到城東，如果以二人全速奔跑的腳力，大概需要一刻鐘時間。

也就是說，只要夠快，說不定就可以趕在爆炸發生之前，救下更多的人。

哪怕是爆炸已經發生，救人逃出火海，也算是救。

“這點，想必未來推演中的紀塵川也是這么想的，不愧是我。”

第二點，天機推演說得十分明確，往東邊跑，一路上雖然會遭遇魔物，但他們二人都是且戰且殺。

換而言之，是沒有危險的。

更可以在這其中，通過降魔來獲得福澤寶氣。

剛剛獲得兩道福澤的紀塵川，顯然還不知足，他需要更多來應對九天后的真正攻城。

其次，字幕中還說道，他們會遇見曾少卿那日帶在堂上的弟子，之后還會有黑甲軍和回歸的鄴城太守，這些人都可以救他們。

這是一條最安全的路線！

有的時候，為了改變未來，可以不按照天機推演的路子走。

但假如未來已經是最優解了，為何還要去違背呢？

一刻鐘的間隙里，北城和南城的爆炸果然相繼傳至，唯有東城還無事發生。

魔物他們也碰到了兩只，鄭涯似是在宣泄不知名的怒火，貪婪到冒星星的紀塵川也不遑多讓，這兩只魔物根本沒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就被二人斬了。

再度收獲到了兩道福澤，紀塵川現在的福澤寶氣數量是【四】，但“天譴之人”的標簽還在掛著，沒有升級的跡象，天機推演，你要求挺高啊！

轉眼間，東城已至。

可現在一個問題擺在了紀塵川面前：

爆炸是在哪里發生的？

冒然前進會不會把自己炸死？

雖然目前現實和天機推演中基本一致，但時間線是有略微改動的。

如今的他，是第一時間就趕到了東城。

而推演里，是在聽到東城兩次爆炸之后，他才前來。

估摸著時間，距離東邊這次爆炸發生，應該挺近了，紀塵川飛速在腦海里構想鄴城地圖，到底有什么樣的地方，值得爆炸呢？

構想個屁，他放棄了。

來鄴城直接被送到黑甲軍營里，他連煙柳巷這等好地方都不知道，就別談其他的了。

煙柳巷？

忽然，他想起他那位假娘親與他所說的話：

“你今晚也是目標之一。”

紀塵川回身迅速望向鄭捕頭，急切開口道：

“老鄭，假如今天，你不帶我去煙柳巷，我們該住哪兒？”

鄭涯直截了當的指了指前方：

“巡捕衙安排的寢所啊，你在鄴城又沒宅邸。那，就前面那片矮房。”

“你是不是也住那兒？”紀塵川問這句話之時，已經動身了。

鄭頭兒急忙追上道：

“對啊，怎么了？”

紀塵川大步如流星，口中語速也是飛快：

“快！我們家要被人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