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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 病者自思
  • 乙安
  • 3295字
  • 2024-02-24 16:54:04

回到家里時,我關掉了所有的燈,獨自待在書房里,盤腿坐在書桌前的旋轉靠背椅上。在我的面前,是亮著屏幕的筆記本電腦。

暑假里,我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內容既有現實生活,也有虛構的內容,還有一些……一些我的想法,難以言說的、不被理解的,甚至是病態的想法。

日記不是每天都寫,我從來就不是個持之以恒的人;日記內的想法、經歷并不全是真實的,畢竟……盡管只是沒有生命、沒有思想的筆記本電腦,我也無法完全打開心扉;日記的名字,我想了兩個小時,如果是三、四年前的我,會在一分鐘內想好吧。日記的名字是——《我是瘋子,瘋子是你》。

我看了一眼今天的日記內容,蓋上了筆記本電腦。

我的生活,真的是毫無意義,不過,也不一定。就快了,美好的日子就快來了,我會玩得很開心的,對吧,晁?

晁音,陪我從小到大的異性。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與同性朋友相處一樣,在外人看來親密無間。我當她是男孩兒,因為她很活潑,很開朗;她當我是女孩兒,因為我內向,安靜。若是性格不變,性別互換的話,我們倆應該會活得更自在些。

陰郁,沒有主見,不合群,孤僻,愛幻想,毒舌,愛演,多疑,撒謊成性……我這個人,渾身都是缺點。但,我有一個優點可以彌補,那就是,溫柔。

曾經的我,總是不經意的在乎周圍人的感受,就像是一種本能。可是,現在的我,妥妥的累贅,負面的情緒充斥著我的心神。無時無刻的做著心理斗爭,曾經努力構造的完美的幻想王國還未建成。還未體會到這項工程竣工時的難以言喻的心情,就這么被摧毀了,只留下殘垣斷壁。更加殘忍的是,摧毀它的,恰恰是設計、搭建、一心一意為它的完成而努力著的人。是我……親手毀掉了……我的世界……

我沒有多少朋友,在班里,我是個邊緣人。教室是一個集合體,它由三個部分組成:志趣相投的人組成的團體、安靜坐在角落看書的我和班里的幾位科任老師。

班里的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小團體,大多是性格相似、興趣相投的人聚在一起。我從未遇到過校園霸凌,也從未親眼見過,教室里一片和諧。

我坐在角落,并不是因為成績差。班主任分座位的時候,將我分在教室的正中央。

班主任是個善良并且善解人意的人。察覺到我性格孤僻之后,才做出了將我安排坐在教室中央的決定。他很好,但我不愿意,我利用了課間十分鐘的時間說服了他。他很善良,但我覺得善解人意這點更值得稱贊。

教室的角落靠窗,左手邊有窗簾。安靜、孤獨、陰暗環繞著我,雖然有點病態,但我很是享受這種氛圍。

我之所以獨自一人,只因為我不愿與人交流。我有苦衷,我不說,憋在心里,在書籍與幻想中得到療愈。我害怕,害怕不經意間說出口的話會傷害到別人,害怕不經意間的某個行為傷害到別人,害怕交到朋友后分離的時候傷害到對方和我。

精神世界的充實,填補了我現實世界的空缺。我在精神中得到了滿足,在思想中遨游,在腦海中努力構思完美的毫無缺陷的世界。

小的時候,我總是安靜的看書,無論是課間,還是放假在家。

我媽總會對我說一些讓我覺得苦惱的話。“你是個男孩子,應該經常出去和朋友玩,像是躲貓貓、踢足球和傳接球,什么游戲都好。”“你瞅瞅人家小晁,那么活潑,那么開朗。多向人家學學。”“整天凈看書,肌肉都要萎縮了。”“出去散個步,曬曬太陽也好啊。”諸如此類的話語,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晁音就像是我的反面,不,不是“像是”,而是“就是”。善良,溫柔,樂觀開朗,純真,樸實,勇敢,可愛,熱心……她的優點太多太多,儲存在我腦海中夸獎一個女孩兒的詞語或成語基本上都適用于她。

小學時的一次課間,與她聊天的時候她向我抱怨,說她媽媽總因為她的性格而嘮叨個不停。

嘮叨的內容在我聽來根本就與我媽對我嘮叨的內容相反嘛。聽完她轉述自她媽媽的話之后,我當即露出了無奈的笑容。我跟她說我媽對我嘮叨的內容正好與阿姨對她嘮叨的內容正好相反時,她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低下了頭,小小的身體顫抖著,隨后抬起頭,面朝天花板,大聲地笑了出來。

那爽朗的笑聲引來了在班里的同學們的目光,他們一臉詫異,這么可愛的女孩兒居然這么不拘小節。我一臉無奈,她的笑點一如既往地低啊。

晁音只要是與我在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班級,就一定會陪我坐在角落里。

小學六年,一年級與二年級時她都與我同班,那時我還未察覺到不對勁。直到四年級時依然與她同班時,我才覺得困惑。這不可能是巧合。四年啊!每個年級開學時都會重新分班,每個年級都有十幾個班級,她的運氣真的有這么好嗎?明明每年與她同班的概率就已經夠低了,更何況連續四年都是同一個班級。

這件事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察覺到不對勁之處的下一刻,我就下定了決心,查明真相。不過這種事大概需要在五年級開學時才能查清楚狀況吧,就這樣,我等待了一年的時間。

五年級開學報道的那天,我采取了行動。早上九點,媽媽帶著我步行去學校,與晁音和她媽媽同行,往年開學報道的時候,我們兩家都會一起去報道。媽媽和阿姨一邊走一邊聊著天,媽媽牽著我的手,阿姨牽著晁音的手。

我媽和晁音的媽媽是高中時代的朋友,經歷了如此長的時間,關系還如此要好,真是令人羨慕的友情啊。

到了學校之后,我們兩家人一起去了報道處。報道處在學校的操場上,有三處,都排著挺長的隊伍。我和媽媽排在了報道處A前面的的人龍后面,晁音和阿姨則排在了報道處B前面的人龍后面。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報道處A與報道處B前面的隊伍長度看起來差不太多,而報道處C前面的隊伍排的老長。

排隊排了大約五分鐘的時間,晁音和阿姨已經離開了隊伍,而我所在的隊伍不知道為什么前面還有兩個學生和他們的家長,好慢啊。

我的視線自始至終都停留在晁音的身上,只見她輕輕拉了下阿姨的衣角,阿姨看了看她,點了下頭。晁音和阿姨往這邊來了,我撇過臉去。

“那個,我和小晁先去一下衛生間,待會在校門口集合吧。”

晁音的媽媽牽著晁音的手微笑著對我和媽媽說。

媽媽點了點頭。

我目送著阿姨和潮音的身影漸漸離去。

“我要去上廁所。”

我說完直接掙開了媽媽媽媽的手,朝著晁音離去的方向快步走去。身后傳來媽媽的叫喚聲,我不加以理睬。我知道媽媽不會追過來的,畢竟后面還有許多人,追過來的話還要重新排隊。

我慢慢的走著,前面不遠處就是晁音和她的媽媽。周圍經過的家長和學生成為了很好的遮擋物,我不用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只需正常的走路就可以。

我跟著她們經過了食堂,經過了體育館,經過了廁所,進入了教學樓。教學樓內幾乎沒有人,只能小心翼翼的背靠著墻跟著,有點像是跟蹤狂,有點刺激啊。

她們經過了拐角,我走了過去,趴在墻邊,緩緩探出頭,查看她們的行蹤。探出頭時正好看見晁音當天穿著的衣物的一角消失在一間屋里。我走到門前抬頭看了看掛在門上的門牌,我猜的沒錯,能左右學生分班情況的,要么是主任,要么是校長。這里是校長室,我將臉貼在木質的房門上,窺聽著室內的動靜。

“那……,今年……托你了,季校長。”

是阿姨的聲音。

“沒事,分班……都……好了,沒……大不了的。同……之間,幫幫……應該的。”

渾厚的嗓音,是校長的聲音,曾經聽過。

聽完校長說的話,我就明白了一切。我抬頭看了看廊道的天花板,盯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轉身離去。去了衛生間之后回到校門口處,媽媽站在那里,皺著眉頭,好像生氣了似的,真奇怪,去個衛生間需要這么生氣嗎?

我被教訓了一頓,直到晁音和阿姨回來,媽媽才止住了話頭。

晁音一直與我同班,從來都不是巧合。

媽媽一直關照著我,因為我是她的兒子。

晁音一直關照著我,因為我和她是青梅竹馬。

阿姨一直關照著我,因為我是她摯友的兒子。

季校長一直關照著我,因為……我是他的兩位同學一直關照著的后輩。

身邊的人默默地關照著我,我發現了。

既然他們本就不想讓我知道,那么,我就忘了好了,忘了看到的,和聽到的。

我打開了書桌上的臺燈,拉開書桌的抽屜,拿出了藥盒。這種是三顆,這種也是三顆,我一邊嘀咕著一邊將藥放入右手掌心,左手拿起裝著涼水的紙杯。伸出的左手停了下來,我看著桌上兩個紙杯里的水,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我將手上的六顆藥放回了藥盒。喝光了兩個紙杯里的水,我皺了皺眉頭,咂了咂嘴巴,關掉了臺燈。

我睡著了,盤腿坐在旋轉椅中,低垂著頭。沒有了時間觀念,沒有了思考能力,沒有了五感,這就是所謂的永恒嗎?我覺得是,我很享受,人類死亡之后會是如此美好嗎?如果真是如此,我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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